第20頁 文 / 惜之
車子開進富德街,熄火,管家從房子裡走出來,幫他們提行李。
「先生,有—位小姐來找你,從美國來的。」李嫂跟在他們後面說。
美國來的?容辰眼裡透露懷疑,莫非是……
天吶,她玩過頭了,完完全全忘記他有一個叫Candy的女朋友,忘記他們那晚只是示範性教學,連著兩、三天下來,居然一心一意想和他永永遠遠。
昏了昏了,她怎麼會允許自己搞這種烏龍?
心的頻率一步步加快,肝腸還沒寸斷,但中了大力金剛指的大腸小腸形成粉碎性骨折,痛到讓她想吐血。
腳步跟他後面,淚偷偷掉下一顆,趁人不注意偷偷抹去。
她是國家奧運賽ㄍみㄥ級代表隊,說什麼都要維持一臉笑容,讓人家誤以為情傷對她不算什麼。
糟糕,怎麼淚水不爭氣,連鼻水也跟著作怪?兩管鼻水貢貢流,流盡浪花滔盡英雄淚的悲慼。
乖乖容辰,收起鼻水、收起心酸,要哭,等一下用奪命連環叩,把小恬叫出來,在她面前哭個夠,現在先忍忍,忍忍哦,乖!
打開門,一個A級女人直撲向兩人的門面,要是她學過武功,他們兩人都會死於她的掌風之下。
「靳笙哥,你好壞,自己一個人溜到台灣,沒想到人家在美國生於孤單、死於寂寞,害我從東海岸找到西海岸,逢人就問,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家的靳笙哥哥?討厭,要蹺家不會找我陪你嗎?」
美女投進他懷裡,作假的哭聲,哭得容辰的表皮組織大量壞死,成群結隊的雞皮疙瘩往外投奔自由。
瞪著他們,容辰告訴自己,她才不哭,哭是弱者的行為。
憑她章容辰這等身材容貌,她需要用眼淚留住男人嗎?不!她不用。
甩掉淚水,她鼓吹自己用憤怒替代傷悲。
「你怎麼一個人搭機來台灣?你爸媽會不放心,先打電話回去報平安,」推開她,靳笙擺起一張殭屍臉。
站在他身邊,容辰清清楚楚看見他們兩人的表情——一個是滿心歡喜情難盡,一個是噓寒問暖口常開,這兩人說沒有匪淺關係才有鬼,
眼裡露出三昧真火,腳踩上風火輪,她全身上上下下部是火,只等不識時務者送上門來燒一燒。
「我剛剛打過電話了,說!你去哪裡?害人家在這裡等一下午,給我交代清楚講明白,不准有一分分欺瞞。」美女擦腰,滿臉驕縱,對於他的冰臉,凍了十年,她老早免疫了啦!
「小倫,不要鬧,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你們家李嫂的手藝簡直是世界頂尖。」誇張的讚美,她一併收隴李嫂的心。
小倫?他喊她小倫,多親密的叫法,容辰聽不下去,猛地轉身,她往二樓方向奔去。
小倫注意到她,張起喉嚨對樓梯方向喊:「喂!你是誰啊?!」
容辰仰仰俏臉,不許自己示弱,帶著濃厚敵意,她揚手指往靳笙的身上,對她說:「我是他的情人,你又是誰?」
外遇向女主人嗆聲,她是惡毒女人,這個事實江偉和周玉雁都有過切膚之痛。
「找是他的Candy。」
華語倫習慣用Candy這個名字,替他趕走身邊大大小小的黏人蒼蠅,因為相熟的人,都曉得在華靳笙心裡,有個永遠的Candy。既然真Candy不在場,她這個假Candy,當然要來串串場羅!況且,她對這位大眼美女印象不佳。
她果然是Candy!
她的預感沒錯,在戀愛中的女人有強烈的嗅覺能力,能在十公尺範圍內嗅出情敵的氣息。
好奇怪,為什麼Candy從嘴裡嘗進去是甜的,從耳裡聽進去卻苦澀難當?吐口大大怨氣,容辰回房,砰一聲,房門關上。
「堂哥……我闖禍了嗎?」小倫讓強大撞門聲嚇到。
靳笙沒回答,轉身往二樓跑,他在她門外敲敲叩叩。
「小辰,你開開門,我有話跟你說。」
「對不起,營業時間結束,明天請早。」隔著門,容辰對他叫囂。想和她說話的男人一大攤,不差一個華靳笙。
「別鬧情緒,讓我們把話說清楚。」他的語調帶了焦慮。
還不夠清楚?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一個永遠的Candy,就算她的聯想力再差,她都可以想像出來,他要對她說對不起。
給她看仔細,她是花花公主耶!豈是那種提得起放不下的死纏爛打女人。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她連一句話都不要聽他說。
蓮蓬頭的水聲嘩啦嘩啦,阻隔了他的心和她的淚;
「堂哥,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小倫輕聲問。
靳笙無奈點點頭。
「怎麼辦,你的女朋友脾氣奸像不太好……」
「她今天太累,明天我再好好跟她說,我先帶你到客房休息。」牽起小堂妹,他們走向房間另一側。
第八章
從見到小恬開始,她撲向前,抱住小恬一言不發、淚水直流。十年沒掉過的眼淚在這—刻盡情宣洩。
小恬頻頻幫她倒茶,怕她嚴重脫水得送往醫院吊點滴。
十分鐘過去,她用掉小恬—包面紙;半小時過去,她製造的白色綿柔填滿小恬家的垃圾桶:一個小時後,備用的衛乍紙全讓她用光:接下來,她只能以淚洗面,再沒有資源可用。
「容辰,你失戀了嗎?」
好不容易停下來的啜泣,因小恬這句關心再度氾濫。
「我哪裡會失戀,我怎麼可能失戀?失戀不是章容辰會做的事……」吞吞淚,鹹鹹的淚水卡在喉問成澀,吞不進、嚥不下。
「好好好,你是花花公主,你是brUB之星,失戀沒你的份,全天下女人都會失戀,唯獨章容辰不會失戀,好不好?」安慰失戀女人是件痛苦的工程,小恬提醒自己不能失去耐心。
「我當然不會失戀,要男人,我隨手勾勾就有一大把,華靳笙很了不起嗎?我非要愛他不行嗎?開玩笑,愛情是什麼東西,不過是調劑品,幹嘛看重,欺負自己嘛!」
「對、對、對!你說得對,把愛情看得比命重的女人,是白癡、是智障,是頭殼壞去,我們容辰何等人物啊,怎麼會去做傻事?」
安慰失戀女,第一要務是拾高她的自我條件。
「沒錯,我這種人沒事才不會跑去失戀。」失戀爬滿容辰五官,眼口鼻耳全烙下失戀痕跡,她還在一味否認失戀,小恬想笑,又覺得對不起朋友。
「既然不是失戀,那……收收眼淚,我們談談好嗎?」小恬建議。
吸氣,她調整情緒,走進小恬家浴室,抹一把臉,再走回客廳。
「談什麼?」
「談他。」小恬直指向重點。
「他是我小時候的青梅竹馬。」
「你們是一起長大的?他為什麼讓你傷心?」
「我沒有為他傷心,我只是生氣,生氣自己為什麼要對他在乎、為什麼感覺要受他影響?
我一個人,原本過得好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這種日子痛快愜意,為什麼他出現,我就立即為他改變生態?」
「你的青梅竹馬是好男人?他好到值得你為他改變生態?」
小笙好嗎?他當然好,只不過是有主名草……但,她碰過很多有主名草啊!為什麼她對他們能淡然一笑,什麼情緒那不帶,繼續當她的快樂公主,而華靳笙卻輕而易舉改變她的快樂?
「他不好?」她久久不發一語,小恬換個方式問。
「不,他很好,只是被人先訂走了。」
「哦!他腳踏兩條船,你是其中一艘,或者你只是……備用船。」
女人碰到這種事只能認賠,摸摸鼻子,自認倒楣,否則越耗越楣,拖到後來,拖掉所有青春不打緊,還拖出一副古怪性格。
「他沒有腳踏兩條船,這件事從頭到尾,他說得很明白,他喜歡Candy、他愛Candy。」
至於他和她是……是……愛情的實習課程。
「他說得很明白,你還讓自己陷下去?」小恬揚起聲調,不敢相信這是她向來聰慧機智的朋友。
「我就不明白,那個Candy有什麼好,她瘦伶伶的,全身上下沒半點肉。」她開始說些頭腦不清的話,像所有失戀女人。
小恬無奈地瞄瞄容辰,要比肉,她也沒多少能亮出來炫耀的好嗎?
「她一臉發育不良,拜託,娶個小妹妹幹什麼,他有戀童癖啊!」她的無理取鬧很過分,像極失戀女人。
小恬想回話——你那張臉也沒多成熟好嗎?要比風韻猶存,你還得多等幾年,才有本錢站出來和人家比。
小恬憋住話不回她的原因是——她家的衛生紙缺貨。
「他幹嘛對她死心塌地,到處都是美女,他不會多比較啊!虧他還是商人,貨比三家不吃虧這種簡單道理,他居然不懂。」
「容辰。」
終於,小恬聽不下去了,發出聲音,制止她的無理批評。
「就算那個女人很爛,就算他的眼光差到無話可說,但是,她是他喜歡的女人好嗎?光這點,就算你的眼淚匯流成一條濁水溪,對眼前不會行任何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