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惜之
他抱住沂芹,任她敲打,直到她乏力收下拳頭,靠在他身上低泣。他穩重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邊輕繞。
「我和蕭音出門的事傷害你了是嗎?如果是,我很抱歉,不過我已經跟孟孟保證過,我不會再和她出門。」他把對孟孟說過的話重述一遍。
「你跟不跟她出門與我何干?」
嘴裡說不相干,她的手卻圈住他的腰際。
他的氣息充斥在她鼻息間,再度為她帶來安全。
他沒理會她的反話,自顧自往下說:「我和蕭音不是你們心中想的那種關係;褚蕭兩家是世交,我和大哥、蕭音和蕭喻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她比我和蕭喻年紀大,但她任性驕恣沒人管得了,所以我們三個男生習慣性讓她。長大後兩家漸漸疏遠,尤其在我父親和大哥過世之後,就如你所知道的部分,她的干擾讓蕭喻的婚姻亮起紅燈,這回我插手,讓蕭喻和楊臻搬到高雄,她為這件事來找過我幾次,我們才又出現交集。」
「你騙人,誰都看得出來她對你有意思。」
「最近她和那個有婦之夫分手,感情生活出現空白,我猜她心底很恐慌,身邊有任何一個可以抓住的男人,她都會試著抓牢,以證明自己仍有魅力。」
「你自我欺騙,她根本喜歡你。」
「就算她喜歡我又怎樣?我喜歡的人是你,沒打算對你放手,難不成你讓她凶過幾聲,就決定棄械投降?」
「我沒有!是你不管我,我頭痛的半死,上辦公室找你送我回家,是你自己不在,你忙著陪那個失戀女人平復傷口,沒心情理我。」
「好,都是我錯,你先洗澡,我去找醫生來。」他不跟她爭辯。,
「我買成藥,吃吃就沒事了。」倚在他身上,生病的沂芹任性得像個孩子。
「如果說我不放心,如果說我心疼你全身上下傷口,你是不是就願意讓醫生看病、包紮傷口?」
「你說你心疼我?」抬起頭,兩雙眸相對,她想,她在他眼裡面看到的是真心。
「雖然你現在頭昏腦鈍,可你沒聽錯,我愛你、我心疼你,看到你不舒服,我的感覺比你加倍難受。」
在她臉頰邊輕啄,愛一個人道理很少,純粹就是愛,就算她凶、她蠻橫、她苛刻,他都義無反顧站在她身旁愛她。
「好吧!我去洗澡,然後去看醫生。」
心中的疼痛讓他幾句話治癒了,至於身外傷,他想要誰治就誰來治吧!在他身上靠靠,汲取足夠份量的幸福,她像春天小鳥,變得輕盈愉快。
將沂芹送進浴室,他捲起袖子開始為她換床單、整理床鋪,之後打電話找醫生,到廚房下了兩碗麵,再
回到沂芹房間時,她還沒自浴室裡出來。
敲敲門,沒反應,天灝連連敲過幾十聲,察覺情況不對,打開門衝進去,卻發現沂芹在浴缸中睡著。
微溫的水變涼,他翻起眉,不細想,抱著她將她帶出來,擦拭穿衣、吹乾頭髮,他為她做盡丈夫為妻子做的事情。
因為他早將她當成妻子,當成一世。
第七章
沂芹醒來時候,燒退大半,天灝躺在她的身邊,一隻不安分的手橫在她腰際,皺巴巴的襯衫還在身上,歪過一邊的領帶,讓褚董事長有了頹廢形象。
想起昨夜,她的臉微微漲紅,發生過的事隱隱約約曉得。
她記得他向她解釋的那一段;記得他說蕭音喜歡他又怎樣,他喜歡的人是她,不願對她放手;記得他說愛她,說心疼。
還有他吹頭髮的動作異常輕柔,連一根頭髮都沒有扯痛;他為她換衣服時那般仔細,小心翼翼不捨得碰痛她的傷口。之後醫生來醫生走,醫生留藥,她反而不太有印象。
沂芹最後知覺是他那雙大手,好大的一雙手上躺了幾顆藥丸,紅的綠的藥丸在他掌心裡滾動,他的手掌在她唇邊摩蹭,粗粗的掌緣勾起她滿心溫馨。
小時候,爸爸就是這般餵她吃藥,動作輕柔,眼底淨是不捨。
才一個晚上,他的鬍髭冒出來了,青綠色鬍髭圍住他紅紅的薄唇,男人的性感在他臉上成形。
伸出食指,在他的鬍髭上刮搔,癢癢刺刺的,很有意思的感覺,手指往上滑,到他的睫毛上,濃濃的兩排在他眼下製造出薄蔭。
他的眉還是皺的,心疼在他夢裡擴大了?他還在為她的不舒服加倍難受?順一次、順兩次,她要順開他的難受,也順開自己心中死結。
「生病還調皮?」他的眼睛睜開,晶亮的眼珠子滿含笑意。
「你在皺眉。」她反對他的調皮評語。
「你昨晚好難睡,扭來扭去不打緊,又哭又笑鬧個晚上。」
昨夜,他避開了海膽銳刺,看見她內心惶恐。
她像個孩子般哭著找媽媽、爸爸,她向他告狀,爸爸變心不再愛她,她纏著他的雙手抱他很緊,顫慄透過雙臂傳達予他。
「我又哭又鬧?你胡說,我是不愛哭的女人,至於說夢話……更不可能了。」
「就當我胡說吧!先去刷牙洗臉,吃完早飯好吞藥。」拿來拖鞋,他細心地為她加一件晨褸,扶她進浴室。
「你在敷衍我?一下子說我哭鬧,一下子說自己胡說,講!真相是什麼?」
「你真矛盾,先否決我的話,又逼我說真相,我說的話信是好還是不信好?」
「信不信我心底自有斟酌,說吧!我正在聆聽。」
「好吧,昨晚呢,你一直抱住我,叫我不可以離開你,要分秒守候你。哈!我就知道你暗戀我多時,連睡覺都對我有企圖。」他盜用她的話。
倏地,沂芹雙頰飛紅,將他的話認真。
她忙轉移話題:「上班要遲到了。」
「今天董事長和方小姐請假,誰都不准去上班。」把擠好牙膏的牙刷塞到她手中,他拿來毛巾備用。
「這樣好嗎?秘書已經幫你排好今天的行程,你不去上班會延遲公事。不然我請假、你去上班,我睡一天病就好了。」
在公司上班,她曉得他有多忙碌。
「我真的不能偷一天空嗎?昨晚我被人暗戀得好累哦!」
「你還說。」她氣得斜眼瞪他。
「要我不說可以,除非你准我放假。」靠在她頰邊,他在鏡中看兩人。
「公司是你的,你愛上不上,關我什麼事。」貼緊他的臉,她也在鏡中看。
「當然與你有關,今天你是我的公事,我要和你相對一整日。」
「你公私不分。」
「在鏡中劃劃兩人的五官,他們的個性差異大,但他們的長相有幾分相似呢!濃濃的眉目,高挺鼻樑,他們的遺傳基因會不會有幾組相像?
「對你,我早就公私不分了。」
吻落下,不介意她是病人,想吻她已經好久好久。捧住她的臉,控不住心底激昂,愛的感覺越深越濃烈
終於,他放開她,兩個氣喘吁吁的男女,在鏡中對望……
澇梧齬
這天是撿到的,沂芹和天灝賴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聊天說話。
沂芹端著剛發芽的櫻桃苗,手指輕輕撩撥嫩綠新葉。
是個需要仔細呵護的新生命啊!就像她的愛情,纖細柔弱,要時時小心,才不會在不經意間摧折。
她似乎很少在她的愛情上面下功夫,她理所當然接受天灝的給予,理所當然的享受,卻又時時用生氣來折磨她的愛情。
照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愛情消耗太快,在她尚未注意時,幻滅煙飛?隱隱地,她心底浮起警訊。
「沂芹,說個故事給你聽好嗎?」
「好啊!夠精彩的話我給你拍拍手,不精彩的話要處罰。」
放下小櫻桃苗,她反身趴在他身上,支著手肘,從高處俯看他。
「小心你的手肘,傷口還沒好。」
他抱起她,把她翻倒在床上,換成他在上她在下的曖昧姿勢,偏偏他一點不覺得自己曖昧,反而認真地檢視起她的傷口。
「對自己的身體不要漫不經心,很多人會得蜂窩性組織炎,就是這樣來的。」
「遵命,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故事了吧I」
「好。」他俯身親吻她一下,然後翻身躺回枕頭。
「在蘇聯還是普遍貧窮,買東西都要排隊的年代裡,有一個蘇聯窮人為招待外國友人來訪,拿起惟一的掃把打掃家裡,一不小心掃把斷了,他愣了愣,居然嚎啕大哭起來。幾個外國朋友正好趕到。經濟強盛的日本人說:『掃把很便宜,再去買一把不就好了』。知法守法的美國人說:『我建議你到法院,控告製造劣質掃把的廠商』。浪漫的法國人說:『你的臂力真強,能將掃把弄斷,我真羨慕你』。實事求是的德國人說:
『不要擔心,我們一起想想辦法,一定有辦法把它黏得像新的一樣』。迷信的中國人說:『放心,弄斷掃把不會觸犯習俗禁忌,你在怕什麼?』這時蘇聯人說:『我哭的原因是,我明天非要去排隊才能買到掃把,不能和你們一起出去玩了』。聽完這個故事!你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