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惜之
「怎麼說?」皺起眉,話題女王的坪語讓天灝滿心不舒服。
「先提提男性職員的說法——『方小姐是個有主見、有衝勁、能力強的女孩子,她漂亮聰慧、大方甜美得讓人不想和她失之交臂,上個月業務部的績效,有三分之一是她一個人拿下來的,她的陞遷指日可待』。
公司裡的男性員工有百分之四十以上,送過她禮物或鮮花,她的態度是來者不拒,而對她提出午餐邀約的人數太多,所以經常會看到她和一群男性吃飯,但是,聽說還沒有人能成功地在午餐以外的時間約到她。」
「人緣這麼好?」他的眉頭揚出危險意味。既然這樣子……他得派孟孟天天去盯哨。
「美女嘛,做什麼都順利,業務部經理不想再等兩個月試用期,就直接升任她為正式職員。」抿唇偷笑,他成功地威脅到天灝。
「你認為她沒有能力?」天灝反問。
「說這種話會遭天打雷劈,我可沒講。她天天工作到八點多才回家,她不聊八卦、不說是非,她把上班的每一分鐘,規劃得讓上司感動到想痛哭流涕,這種人不成功,說不過去。」
「那你為什麼要在美女上頭作文章?」
「你忘了,男人都是視覺型動物,對於女人,通常會先看到她的美貌,才注意得到她的能力。我自然不例外,她的確美得讓人亮眼!何況她的出色外貌,已經造成若干女性職員的恐慌,雖說不上圍剿,但她的處境不會比圍剿好幾分。」
「怎麼說?」
「女職員對她的評語是:『方沂芹太愛出風頭,她習慣踩著別人的頭頂往上爬,天到晚搶別人的功勞,據為己用;她風騷狐媚,刻意引人注目,不放過每個勾引男人的機會;她刻薄尖銳,氣勢凌人,她自以為是,驕傲自負,兩顆眼珠子抬得高高,看不起天下人』。是不是很兩極化反應,要不是本公司只有一個方沂芹,我會以為他們描述的是兩個不相干的人。」
「為什麼會差距這麼大?她是雙面人性格?」
天灝指敲敲桌面,皺眉沉思,想起她對孟孟的溫柔和對蕭音的強勢,她的確很難用單一形容詞來解釋。
「我寧可解釋成,她是見人當人,見鬼扮鬼。她不委屈自己和討厭的人虛與委蛇,別人待她好,她便對人好,別人待她差,她也有足夠的武器去應付。
嚴格說來,她不夠虛偽、她在人際社交方面不夠圓滑,但也因為她的真誠實際,打動客戶的心。她從不去矯飾自己提出的案子中有哪些弊病,只要有好建議,她很樂意更改,若不能刪改的,她會說服對方比較其中的利害。我想她的工作順利,在於她比一般人都更努力。」
敬棠提出一大篇話來形容沂芹,說到最後,他竟發覺自己對她佩服。
「你說得很好,我同意你。」直到這時,天灝的眉頭鬆綁。
「你幾時要在她面前出現?」
「等忙過這一場,快了吧!」笑笑,他期待和沂芹再相遇。
「你不加把勁,被人捷足先登,別怨我。」
「我會的,不過請你有空,多多宣揚你的辦公室戀情反對論。」
「沒問題。」做了一個0K大動作,敬棠轉身往外走去,這回他樂見好事將近。
喝口咖啡,微微的笑勾動唇角,想起她的怒、她的笑、她的惱和她的溫柔,敬棠說,她習慣在人前當人,在鬼前扮鬼,那麼他是不是要扮起溫柔男人,才能換取她的溫柔?
溫柔……是的,他想念她的溫柔……
*翁梧
刻意站在九樓的電梯的等待,天灝笑出一臉賊。
拿著雜誌,他不去按電梯開關,閒閒靠在牆邊翻著書。
情報說,九樓的員工全都下班,只有她在夜戰。
情報說,她的工作會在八點半左右結束。
情報說,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因為上層裁掉了幾個尸位素餐的業務部職員……為了今天的見面,敬棠化身成情報局局長。
玻璃門被打開、關上,天灝看看手錶,他的情報正確、他的運氣夠好,他只在這裡等過十七分鐘,便等到倦鳥歸巢。
不疾不徐地,他伸出手按下開關。
沂芹走到他身邊,敲敲發酸脖子,側臉看身旁的高大男人。
「是你。」她嚇一大跳,她在孟孟身後尋他很多遍,期望多、失望也不少,沒想到,他居然憑空出現。
「你怎麼會在這裡?」天灝裝傻。
「我在這裡上班,你呢?」沂芹追問。
「我也在這裡上班,你幾時進公司,我怎不知道?」
「很公平,我也不曉得你幾時進公司。」
「我肯定是前輩,因為我進公司十年了,你不可能比我還久,喜不喜歡這裡?」
他笑著幫她把頭髮挑到頸後,過度的親暱,讓她誤以為兩人已經太熟悉。
「還好,我是新人,才來一個月,不過這裡有很大的空間可以讓我發揮。」
「那就好,其實我知道公司有很多地方要改善,但我無從下手,憑心說,我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經營人才。」他用幾句話,透露自己的身份。
「改善?下手?你在哪一層樓工作?」沂芹從他話中尋出關鍵。
「二十七樓。」他打算一次揭開自己的身份。
「你是字瀚的老闆褚天灝?」她瞠大眼睛,不敢置信,他看起來還很年輕。
「當然,你不曉得我是褚天灝?不會吧!我們見過三次面、我送過你、請過你吃飯、我曉得你叫方沂芹?而你、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褚天灝?難怪你進公司一個月從來都沒找過我。真不公平,我認識你,你卻不認識我。」幾句驚訝,他把問題推給她。
「你也沒找我啊!你讓人送孟孟到我家,自己卻連一次都沒出現。」
「你在等我嗎?我真是受寵若驚。」笑拉得太開,他的高興全表現在臉上。
「我在懷念你的法國菜,貴公司薪資太低,沒辦法供我進高級餐廳消費。」
「嫌我刻薄?出去問問,多少人因為本公司的制度健全、福利好,擠破頭想進來。你居然還嫌我的工資給得太低?我先警告你,要好好認真工作,要是表現不行,三個月試用期一過,就會有人請你走路,就算我是老闆,也保不住你。」他存心激她。
「哈!笑話,我要你保?失去我才是貴公司的嚴重損失。」
「這麼有自信?」
「哼,哈!」
兩個沒意義的音節透露出她的得意,沂芹開懷大笑,讓天灝心安,她不會因為他的存在而離職了。
他很高興,她沒把自己和佳慈姐當成同一掛,而且……她在乎他沒在孟孟身後出現,光這兩點,就讓他覺得自己打勝了開戰第一炮。
電梯來了,他讓沂芹先進去,然後站到她身旁,手臂隔著衣服相觸,他們的關係又往前推進一步。
不大的空間裡,他們感覺得到彼此氣息。
沂芹的臉莫名紅了紅,咬咬唇,好奇怪的感覺,調情調多了,見到男人還會臉紅?
不!肯定是內分泌失調,搖頭,她刻意搖去心中那股甜蜜。
靜默氣氛橫在兩人中間,有點點尷尬,天灝忙尋來話題。「你看不看世足賽?」
「當然看,我還去買三件三九九的世足杯T恤。」她幫孟孟挑兩件灶號的,準備下次出門時,兩個人穿母子裝。
「你喜歡哪一個球員?」顯然他找對話題。
「我迷死了英國隊的貝克漢,那一個十二碼罰球,一雪前恥,酷斃了!最讓人意外的是塞內加爾,居然進級前八強,淘汰瑞典!」沂芹說。
「卡馬拉講:『教練說只有贏球才算數,我們不是來觀光,現在我們要忘記這場比賽,慶功後,好好準備下一場仗』。仔細推敲這些話,人生不就是這樣子?一場場戰役擋在前面,突破一關再等著下關挑戰。勝了,期待下一場,輸了,喝口水休息休息,為自己辟另一個戰場。我不曉得在這些戰爭的最後面是什麼?」天灝有感而發。
「是光榮、驕傲和名利,多數人一生中追求的不就是這些?」
「光榮、驕傲、名利……值得人花下全副精神和精力去追求嗎?文明越往前進,人類忽略的東西越多,物質滿足,心靈卻空洞。」
「你的生活太緊張了,看來,在上位的日子並不好過。」沂芹取笑他。
「應該說,我被擺錯位置,我不適合當一個經營者,卻因種種因素,不得不成為經營者。」雖然他的「不得不」是許多人一心想要。
「你把宇瀚經營得很不錯,這是事實。」
「不適合並不代表我不能做好。」
「有道理,也許你有能力卻不見得有興趣,可是同一件事情做過十年,還不能讓你從中獲得興趣嗎?」歪頭,她的視線接上他的。
「它讓我獲得成就,卻不能讓我產生興趣。」
天灝實說,對陌生人而言,他說得太多,但幾次的見面,他沒拿她當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