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惜之
𨪜𨪜雙肩垮台,頭痛欲裂,她的心迷失在空蕩蕩的黑夜……今夜,舊人相聚首,新人夢成空……
𨪜𨪜她該選擇清醒或沉睡?清醒,現實痛人;沉睡,惡夢迫人——
𨪜𨪜最可悲的是,不管是醒或睡,都不是她能作主。
𨪜𨪜走出醫院,外面的月色正好,皎潔光芒投射在失意人身上,育臻緩步前行,找不到該行方向。
𨪜𨪜經過醫院花圃,一個和她同樣失意的女人坐在台階上啜泣,同樣的月圓夜下,有多少傷心人?
𨪜𨪜「我可以坐下嗎?」育臻柔聲問,這個時間她不想一個人傷心,不要孤獨侵襲。
𨪜𨪜輕泣的女子回頭,雙目相接,她們認出彼此。
𨪜𨪜默默坐到她身旁,育臻的心在緊縮,好精彩的夜晚,前妻、外遇、正妻大會串,每個人都在尋求正確定位。
𨪜𨪜「當我見到她第一眼時,徹底明白,為什麼是我。」
𨪜𨪜掐頭去尾的一句話,但育臻聽得懂她話中意思。官晴說——在看到盼盼同時,她明白自己的存在只是影子。
𨪜𨪜說影子,她何嘗不是,差別在於,官晴在爾眾面前扮影子,而她在兒子面前扮。
𨪜𨪜回答官晴的是一記苦笑,她的處境不比她好幾分。
𨪜𨪜「你看到她了嗎?媒體說她在生下致淵、致博不久後去世……唉……又是謊言,我在愛情的謊言中,找不到真相。」說不定連她心中的愛情都只是幻想。
𨪜𨪜「你愛他嗎?」
𨪜𨪜很艱澀的問話,當正妻對外遇問上這句話同時,心中是否百感交集?一方面驕傲於丈夫的優秀,一方面悲憐丈夫的愛情,她不能獨自擁有?
𨪜𨪜「是的,我愛他,非常非常愛,愛到明知道他結婚了,仍舊離不開他;愛到理智和情感爭戰時,我選擇放棄理智。
𨪜𨪜我替自己找來無數借口,騙自己只要我等得夠久,他會明白自己的心,懂得他的愛只在我身上……很愚蠢,是不?我是一個沒有道德的第三者,你恨不恨我……」
𨪜𨪜哈!原來不管立場在哪裡,女人都是一樣傻氣,她不也這樣騙自已,哄自己相信,「家人」當久了,他會主動把感情交到她手上。
𨪜𨪜「對於你的愛情,我才是後來的闖入者,你恨過我嗎?」
𨪜𨪜「誰先來誰後到有什麼差別?在我明白自己只是個遞補品後,愛情已不具意義。告訴我,你也愛他嗎?」官晴喜歡育臻!即便她是情人的正妻,即便她們的立場對立。
𨪜𨪜「我從來不曉得,將一條鏈子留在身邊十幾年叫愛,不明白把一個仿真影像在腦海裡仔細留住叫愛,更不懂白自己拚了命想成為他家人的情緒叫愛……等我終於弄懂了,愛情已經在那個地方扎根發芽、盤結糾纏……」
𨪜𨪜「為什麼我們愛上的男人,可以同時愛很多個女人?」官晴問。
𨪜𨪜「他說過愛你嗎?」育臻生氣自己又犯小心眼了,她居然在這當頭計較爾眾喜歡誰比較多,如果頭腦夠清楚的話,她會明白除了盼盼,他誰都不愛。
𨪜𨪜「沒有,他從不說愛,我只能在他的行為中想像他的愛。」
𨪜𨪜「怎麼說?」是不是很白癡?她居然坐在這裡,和一個威脅她婚姻的女人談論丈夫的感情。
𨪜𨪜「當他在新婚夜找上我時,我認為他愛我、在乎我;他出差時一天一通電話給我,我認為他愛我、想念我;他總出其不意地送我驚喜時,我認為他愛我、想討好我,我告訴自己,當一個男人肯這樣對女人用心,沒有其它的理由了——他就是愛我。」
𨪜𨪜他居然為官晴做那麼多?
𨪜𨪜他從來沒在她面前表現過深情,他出差,她等不來一天一通電話,他沒有出其不意給過她驚喜,就連新婚夜,他……也不在她身邊。
𨪜𨪜「我吃醋了!原來新婚夜他出門是去找你,那天我還幫他打領帶,問他要不要為他等門,還叫他路上小心。我這麼賢慧,他居然不愛我;你說,我該不該批評他的智商?」向來控制得宜的嫉妒在此時出籠,育臻喊叫起來。
𨪜𨪜官晴也有滿腔不滿。
𨪜𨪜「我認識他四年,前三年半,我和一群多不勝數的女人搶男人,後半年,我和他的妻子分享時間;床集之間,我必須和道德感戰鬥,在他懷中,我不敢恣意享受溫存,擋在我們中間的是滿滿的罪惡感。我的白血球一天天吞噬著我的良知,我像重症患者,日復一日等待,等待他親口宣佈末日……告訴我,你也懷疑我的智商嗎?」
𨪜𨪜「沒錯,你是個不聰明的笨女人。不過放心,你的智商指數有我在後面墊底。信不信,二十一世紀了,我還相信只要努力愛情就會成功——我拚命當阿信,以為這樣就能榮登最佳女主角。
𨪜𨪜我盡全力當好媽媽,因為他最疼愛的人是兒子;我足不出戶,成日想著製造家庭溫馨;我說服自己,當個最稱職的妻子,總有一天他會倦鳥知返,回到我身邊;我甚至不去計較,到那時,我是不是已雞皮鶴髮,成了百年人瑞。」
𨪜𨪜「至少,一紙證書讓你手中握有籌碼;至少,他最後歸處是有你的地方。」不像她,到頭來一場空,徒怨愛情傷人,卻避不開傷人愛情。
𨪜𨪜「當丈夫的心不在我身上,我手中握有的不是籌碼而是白旗。」
𨪜𨪜想起爾眾對盼盼的請求,他要她、愛她,多年不悔……她有什麼資格批判一個深情男人?該批判的是她自己的錯認。
𨪜𨪜「是我們這群笨女人寵壞他的嗎?」官晴仰頭問。
𨪜𨪜「包括他在內,我們都是一群執著自己愛情的癡人,我決定舉白旗投降了。」嘴上說得豁達,心在暗地飲泣,育臻明白即使擁有再多的同情,她還是要獨自面對情傷。
𨪜𨪜「那麼,我是不是要善待自己,不消極等待末日……」拭去最後一滴淚水,她對育臻說!「我們不再是情敵了,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靠靠嗎?」
𨪜𨪜沒說話,育臻靠上官晴,兩顆傷痕纍纍的女人心,在此時此地,相知相惜。
𨪜𨪜不曉得靠了多久,月亮偏西,星子低垂,夜風帶起寒意……
𨪜𨪜冷嗎?不冷!寒透的心不會覺得淒冷。
𨪜𨪜疲憊的爾眾走出醫院,他看見花園邊兩個相依女人,走近,冷冷的眼光在育臻和官晴臉上掃過,不帶絲毫表情。
𨪜𨪜「抱歉,我想……」育臻試圖打破沉默。
𨪜𨪜爾眾沒說話,冷著一張臉,拉起育臻往外走。
𨪜𨪜看著他們的背影,官晴止住的淚水再度狂洩。
𨪜𨪜她……畢竟是握有籌碼。
𨪜𨪜「為什麼跟蹤我?」沉默的爾眾在坐進汽車時出聲,一開口就是質詢。
𨪜𨪜「我想,我們需要坐下來好好談談。」育臻深呼吸,控制情緒。
𨪜𨪜「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𨪜𨪜心煩意亂,在聽過盼盼這些年的遭遇之後,他不可能對她坐視不理,幫她是他腦中迫切念頭,其它的,都可以留到以後再談。
𨪜𨪜「不對,我們要談的事情很多,該整理清楚的、該弄出條理的,一項也不能含糊。」
𨪜𨪜她迷迷糊糊結婚,迷迷糊糊當上母親,迷迷糊糊愛上一個男人;她不容許自己在迷糊狀態下切斷愛情線,這回她要清清楚楚。
𨪜𨪜「我不想談。」第二次,他否決她的提議,握住方向盤的指節泛白。
𨪜𨪜「盼盼沒死,你希望她回來,一家團圓。」一句話,她把問題指向中心點。
𨪜𨪜「你偷聽我們的談話?」
𨪜𨪜刺耳的煞車聲響起,他大剌剌將汽車停在無人的街道上。
𨪜𨪜轉頭,鐵青臉色在路燈照映下,顯示著他正處暴怒。
𨪜𨪜「是的,我偷聽你們的談話。」
𨪜𨪜她不否認、不迂迴,殺死愛情很痛,但她不能手下留情,苟延殘喘的愛情,會讓她生不如死。
𨪜𨪜「告訴我,你是不是決定了閤家團圓?是不是決定了重圓破鏡?」
𨪜𨪜「如果我有決定,會通知你。」
𨪜𨪜育臻的態度讓他非常生氣,想起病床上盼盼的無助神情,想起她這些年受的苦難,他的心情糾結。
𨪜𨪜他憎厭起育臻的冷靜,憎恨起她的強勢立場。
𨪜𨪜她憑什麼選在這個時間逼他放手盼盼?憑什麼跳出來,夾在他和盼盼中間?於是,他用冷漠傷她。
𨪜𨪜通知?很好,公式化卻清楚的說辭,也許她應該找律師在場,簡單幾句,交代他們不應該繼續的婚姻。
𨪜𨪜「如果我期待的東西比『通知』更多呢?如果我等不及你的『通知』呢?」
𨪜𨪜「我想我的七億換得到更從容的時間。」在劃下第一刀之後,下手第二刀、第三刀變得容易,之於爾眾,傷害她變得輕而易舉。
𨪜𨪜「七億,好大的一筆數字,我想我真的欠下你很多,多到拿出全數自尊都不夠抵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