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惜之
她瞪他一眼,把腳步跺得又重又大聲。恨不得把他的地板踩出個大洞,讓水泥塊砸死樓下員工、讓他傾家蕩產都不夠賠。於是股票大跌、中共見有機可趁就發射飛彈,子彈飛來剛好射進他的肚臍眼……咦——怎麼會牽拖到中共去?對啦;他這種人太歹毒,連中共也看不過去。
啪!甩上門,她對門外賊頭賊腦的季墉大叫:「他是一隻XL號的特級老狐狸。」
季墉哈哈大笑。「早說過你鬥不過他的。」
☆☆☆
門鈴響了兩聲,水水從一堆翻譯稿中抬起頭。
噢!好餓,水水呻吟。一看到垃圾桶裡的泡麵空盒,肚子餓得更離譜啦!水水提醒自己待會兒得跑到7-買幾包泡麵回來儲糧。
她開始懷念起那段有專屬灰姑娘可供支使的美麗日子。
門外的人用奪魂鈴催促著她時速僅三公尺的超慢動作,她歎口氣,緩慢地踱向門邊。
無精打采地打開門,她無奈地說:「我保證今晚趕夜班,一定把你要的稿趕出來。」
咦——不對喔!出版社幾時來了個龐大小弟?
她仰起頭意外地接觸到仲墉的眼睛,霎時她像被下了定身咒。
他那燦爛的笑顏讓她的悲傷搭錯車,一路往中央山脈開去。天——他還是像記憶中那麼帥,雖然那張賊賊的笑臉還是開滿桃花,可是就是迷死人的教人難以移開視線。
他的妻子一定把他照顧得非常好吧!看他那到神采飛揚、志得意滿的俊秀模樣,她的心迅速淪陷匪區。
不行、不行!人家是個有妻、有家室的居家好男人,不可以輕易染指。躲在這個小房間內趕稿已經非常可憐了,她可不想因妨害家庭罪,到苦牢去蹲幾個月。萬一,蹲在裡面還要被催稿,那簡直就是痛不欲生了。
瞬間她的悲傷原車返回,滴滴答答的雨聲在她耳際響起。
雖然他的笑在誘惑她開心,可是她的笑意被濃濃的烏雲遮擋住了,雖然他滿佈陽光的身子在誘惑著她放晴,可是她的心在冷凍庫裡享受著零度C的洗禮。
他為什麼要來呢?是來提醒她的不幸,還是來昭告他的幸運?
仲墉遞出一束金莎,她的眼睛陡然發出道道金色光束,和包裝紙的色澤相互輝映。
「我可以進去嗎?」
想起以往的經驗,水水讓舊戲碼重新上映。
「一個問題一顆巧克力。」她厚顏無恥地說。
不能怪她偏愛金莎,因為它總是在她最飢餓時挺身解救。
「成交!」憑著巧克力的福氣,他登堂入室。
五評不到的小房間裡,放堆著稿件,垃圾桶中的泡麵盒子快溢出地面。仲墉看得眉心直皺,沒有他水水真的不會過日子,陡然間他在地球生存的重要性又提增幾分。
「你又吃泡麵度日,不怕將來變成木乃伊?」
「不怕!」她伸手去抓巧克力,仲墉眼明手快的把那束全藏到身後。
「你問完問題,我也回答了。」她嘟著嘴不滿地說道「耍賴功」是她的獨門工夫從不外傳,他幾時偷看她的秘笈?
「那是直述句不是疑問句,我在責備你老是替泡麵公司站台。」
「那我幾時才能吃?」水水的肚子已發出陣陣渴望的聲響。
「這是問句嗎?如果要我回答,我也要享用一顆金莎。」
「你這樣違反規則。」水水抗議。
她儲了滿肚子疑問要他解答一一她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想知道林欣儀是不是好妻子,想知道她走後他想不想她……若他的提議成立,那她不就損失慘重!
「很符合公平交易法啊,我祟尚紳士精神,小姐先發問。」
「我不問,你先問。」水水努起嘴巴。這點智商她還有,想要她自投羅網還早得很咧。
「你半年來都住在這裡,靠翻譯為生?」
「對。」她餓死鬼投胎般,抓了一顆就往嘴裡塞。
「輪到你啦!」
「你、你過得還好嗎?」她忘記品嚐甜蜜的滋味,把全副心思放在他身上。
「尚可。」他回答得牽強。
這六個月中他差點被老爸、老媽的口水淹沒,每個晚上躺上床就想起她曼妙的身材和擁她人睡的香辣畫面。書房裡、客廳裡到處都是她的桂花香,不管走到哪裡都有屬於她的記憶,不知道被相思折磨了六個月的人要怎樣好起來?
「你不幸福嗎?」
她脫口而出,忘記這是個疑問句,讓仲墉有機可乘地摘下第二顆。嗯——金莎的味道還真不錯——「我怎麼幸福得起來,你說跑就跑也沒給我留下半點交代。」他故作埋怨。
「我給啦!你沒看到信嗎?信裡寫得清清楚楚,我會想辦法取消婚禮。」
「又不是取消婚禮我就有幸福可言。」
「這樣你就可以順利娶林欣儀為妻,我以為你愛她。
她愛你,你們就會幸福。「難道她估量錯誤,還是爸爸他們仍然處處為難他?
「她又不愛我,她只是利用我。」仲墉故作可憐狀。
「利用你?可惡!走!我們去找她理論。」水水義憤填膺,這世界怎麼會有那麼多女人老愛欺負她的仲墉?
前一個織昀,後一個林欣儀,這群女人的心腸比狗骨頭還硬吶!
「她在美國沒回來。」
「沒有人可以欺負完你後還置身事外的。」她的狠樣子像是黑道大姐。
「沒關係,她喜歡的人不是我,硬把她留在身邊遲早要給我戴綠帽。」這些話最好不要讓欣儀聽到,否則她一定會把他大卸八塊。
『來!告訴我怎麼一回事。「她像哄小孩似地拍拍他。
「她喜歡一個男人,可是對方家世不顯赫,她的家人反彈得厲害,她只好製造假象,假裝正在跟我談戀愛,等我帶她到美國後,她就和那個男人註冊結婚。」他把聲音佯裝得很落寞,試圖引發出她的同情心。
水水忍無可忍地抱起他的身子安慰一番,仲墉趁勢把她抱坐在大腿上。
她可憐的仲墉,往後他更不敢碰觸愛情了。
「沒關係,她們不陪你,我陪!」
「謝謝你。」
「不客氣,是她們沒眼光,沒看到你這棵大樹矗立在眼前,還費心地低頭找芳草。」
「她們不是沒眼光……」天!這下子他不僅得罪織昀、欣儀,現在連伯墉、至恆都一併得罪了。
「對!她們不是沒眼光,是近視度數太重外加青光眼、白內障。」她氣鼓鼓地說。
老天,千萬別讓今天的談話內容外流。明天的陽光——我想和你先作預約。
「那是因為她們不愛我,才看不到我的好。」
「所以我才說她們沒眼光,你那麼優秀還不懂得愛你……」
『牽好,我也不愛她們……「他喜孜孜地說。
「你說你不愛她們!」她的神智彷彿被雷擊中。
「沒錯。」他肯定的點點頭。
「你說的她們是指織昀和林欣儀!?」她的眼眸中盛滿不敢置信。
「對!」看著她發愣的呆臉,仲墉差點大笑出聲。
「不可能,你是吃錯藥還是打錯針?」水水的手撫上他的額頭。
「我中毒了。」仲墉拉下了她的手。
「中哪一種毒,有沒有看醫生?」她問得認真,對他的話沒有絲毫懷疑。
「我中戀愛毒,我的女朋友沒留下隻字片語就一走了之,害我日日夜夜思念,醫生說沒救啦!」
水水正起色,推開他的身體,左看看、右看看。東摸摸、西摸摸;把耳朵貼近他的心臟半天,然後抬起頭前喃喃自語:「我懂啦,一定是我趕稿趕得太累出現幻視、幻聽、幻覺,我就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顏箴水快快起床趕稿喔,否則你下個月就要斷炊啦!」
仲墉歎口氣,再度把她拉近,用雙手捧住她的臉,輕輕在她額際印上一吻,然後在眉梢、眼角、鼻樑、臉龐、耳垂……一路灑下無數個吻,最後吻落在她的嬌唇。
他用舌尖悄悄挑開她的唇瓣,在唇齒間吸吮她的芬芳,他吻得深入,兩人的體溫逐漸加溫,在最後關頭他推開她喘息問:「你現在還認為自己在夢中嗎?」
「不是,但你說的話不太像真的……」水水囁嚅地說道。
「仔細聽,我只說一次不會再重覆,沒聽清楚是你的損失。」
他清清喉嚨續言:「自從我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女朋友離開後,我日思夜想,最後竟然學起她的方法,自己找自己聊天。
自己A問:「為什麼她走了你的心會像被兩百公噸的火車碾過,碎得亂七八糟?『自己B答:」因為我習慣有她在身邊黏著、膩著。』自己A又問:「可以換個人重新培養新習慣啊!『自己B又答:」不行不行,我只要水水。』自己A問:「滿街條件比她好的人多的是。『自己B說:」可是沒有一個像她一樣愛我。』自己A又問:「她的愛不是會讓你窒息嗎?『就這樣在一問一答中,自己A和自己B共同找到答案。那就是——個連續跳級的資優生竟然是個感情白癡,他把對美麗事物的迷戀當成真正的戀愛,卻把他真心疼愛的女人一腳踢開,不敢承認對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