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惜之
「仲墉,你聽懂了吧!那鬼丫頭想用離家出走這招來逼我妥協。我那麼容易妥協的話,還算什麼爸爸?換她來當好了!」
他弄不懂妥協跟當爸爸這二者之間有何衝突?但他很清楚,水水那個古怪的倔脾氣,絕對遺傳自她老爸!
懸了半天的心總算歸位了。他鬆了口氣地說:「她那麼想出國就放她去個一、二年,有什麼大關係?」
「她讀中文學別人出什麼國?到美國學唐詩,還是到加拿大讀易經?別笑掉入家大牙!」顏在亞反駁。
「可以讀些相關科系,反正出去磨練自己,增加些生活經驗也沒什麼不好。」
「水水是真的很不會照顧自己,她連碗泡麵都不會泡,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從她考上大學之後,我們才會全家搬到台北來好就近照顧。而且她又說,出國後要自己打工賺學費,你說,我們怎麼放得下心。」方雯分析實際情況。
「也許可以借此訓練她獨立,水水是大女生了,你們不可能一直這樣保護她!」
「我知道,可是我們就是沒辦法放心。」
「我可以幫她安排好學校、房子,再請個有經驗的管家。如果顏伯伯還是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再幫她找一個很優秀的保鏢「仲墉極力說服著。
「仲墉!你在開玩笑嗎?你顏伯伯的退休金哪能負擔得起那些。」方雯說。
「這你們放心,錢的方面我會打點好。」仲墉保證的說道。
「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水水?總不會是因為你幫她洗了一次澡吧?」季墉意有所指地問。
他想起前陣子仲墉的「處女事件」,那位不夠漂亮的小處女,不會就剛好是巧巧那個刁鑽的大姐吧?假若是的話一一那他這做老弟的只能到教堂為他禱告,祈禱他還能再順利呼吸個三十年。
該死的季墉居然這樣子洩他的底,等四下無人時就有他好看的了!之前的經驗顯示,有過整他念頭的人下場都是慘不忍睹!
仲墉對他微微一笑,笑得季墉頓時全身汗毛根根豎立。
「因為她前陣子幫我一個好大的忙。」幫忙?是啊!
幫他解除焚身慾火。
「她可以幫你什麼大忙?」水水有幾兩重他很清楚,她能幫別人人忙?不要把人家弄得人仰馬翻就很阿彌陀佛了,還幫忙?顏在亞很難相信他的話。
「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她讓我少損失一筆將近十億的生意,所以幫她出國唸書,對我來說只是在表達我一點點的感謝。」
十億?當然、當然,如果換了另一個女人執意要他負責,從此失去單身自由的他會短壽、會英年早逝,這樣
加加減減算起來,他損失的不只是一個士億。到目前為止,他仍然不認為自己說了謊,頂多——頂多就是避重就輕了一點。
「這樣子?」顏在亞低頭沉吟。
就這樣,在仲墉的極力說服下,顏在亞鬆了口。
「什麼?她說她不要?」仲墉額上青筋暴張,忍不住大聲吼道。
他花了整個晚上來說服顏伯伯讓水水出國,而這番努力居然成了俗稱中的「驢肝肺」!讓人家含在嘴裡還嫌腥。這可惡的小女人竟告訴巧巧她自有打算,不需要別人的幫忙,難道他對她而言只是「別人」?
「賀二哥,你不要生氣,姐姐本來就不喜歡接受陌生人的恩惠。」
巧巧的說辭把他滿腹氫氣引火點燃,轟——炸得他殘餘理智碎成陣陣煙灰。
陌生人!她是這樣子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原來她可以隨便就跟任何一個「陌生人」上床。
「賀二哥……你在聽嗎?」巧巧在電話那頭,讓仲墉的沉默嚇得手足無措。
「巧巧,謝謝你打電話來,我知道了!」
掛上話筒,郁氣積抑在胸,他想扭下水水的腦袋剖開來,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她在跟他嘔氣嗎?為了嘔氣居然要放棄多年的夢想,她到底分不分得清孰輕孰重?
算了!隨她去,她都不在意他了,他幹什麼在乎?
想在乎他的女人排排站,都可以排出一條赤道環繞地球一圈了,這裡面還設包括黑種人和紅種人。少一個顏箴水,對他不會造成任何改變。
似乎在證明白己的魅力般,他立刻找出一組電話號碼,敲定一夜浪漫。
放下電話,然而他的情緒並沒有因此轉好,反而更加紛擾。
是被那個幼稚小女生困惑了,才讓他做出這種幼稚舉動嗎?他想找女人向來都是因為「需要」,從來都不是為了想證明他對誰的影響力,而今天他竟破天荒地找來一個女人,想證驗自己是不是還站在「超人氣」排行榜上,這種行為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多年來的自信,讓他從不去在乎別人對他的評價,今天他何必為了一個小女孩對他的看法去困擾自己。
只因為她不同於平常人的行為舉止,就讓他一貫的有把握變成沒把握?因為她讓他嘗到太多挫敗感,使他對自己產生不確定?抑或是他對他的影響力,已經遠遠超越他設定的安全範圍?
不管是什麼原因,仲墉告訴自己,事情到此為止,他不會讓水水再干擾他的生活,他要照著往常的步伐過日子。
掛上招牌笑容,他又是那個自信滿滿的賀仲墉!
撥出電話號碼,他恢復沉穩性感的語調。
「RUBY嗎?今天我不能過去了,為了補償你,你可以到『麗鑽』挑一組喜歡的首飾……」
第五章
水水在街頭閒晃,看著未來往往的路人,他們的腳步很快地朝自己的目標處前進,只有她沒目標,有一步沒一步地閒逛著。
薔薔的男朋友從兵營休假回來,今晚會在她的住處過夜……水水再不懂事也知道,這種時候她這個臨時掛單的「人客」,應該識趣地出門,以免打斷人家小倆口恩愛。
從那天離家出走後,她再也沒有回家過,她需要時間去整頓心態,看自己該如何去面對家人、面對那件意外,所以拿出抗議這借口外宿。
街頭上的霓虹燈閃閃爍爍,像她不確定的心情,反反覆覆、高高低低,讓她搞不清楚自己想做什麼、該做什麼?生活節奏已經被那一晚踢亂了,雖然她仍然每天上課、下課、當家教,雖然她還是每天吃飯、睡覺、趕報告、呼吸空氣,她好努力、好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往常一模一樣,可是她那顆從容的心早已不復存在。
她常常走著走著就發起呆來,常常工作到一半就傻住了,忘掉手邊的工作是什麼,常常夜半不睡覺,對著空氣皺眉。
她這種恍惚狀態被若若解釋為「戀愛症候群」,而且這是早期症狀。
可惜這種病不能早期發現、早期治療,只能眼睜睜地看它日復一日嚴重、病發,抗體好的人可以在時間流逝後不藥而癒,抵抗力差的人就得拿感情加運氣賭上一賭,賭贏的人從此接受愛情滋潤,一日比一日嬌艷,賭輸的人終日以淚洗臉,弄得不好還要來個黃泉相會,損失就嚴重了。
水水屬於那種夾在中間格局的可憐分子,不管她的抗體好否,都只能選擇讓時間去治療。她沒有權利去參與賭局,因為對手不屑和她賭,她的下場注定是失敗!
所以她不能貿貿然拿感情下注。
倚在行道樹勞,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一晚。
水水沒忘記他臉上的嫌惡,他充分表現不耐的五官,緊緊攀住她的記憶裡,甩都甩不開。為什麼他要後悔,後悔碰上一個條件不合格的醜女人?後悔他的花名冊上,竟有顏箴水這號不及格的人物?
水水的自卑感選擇在這時候跑出來困擾她。
一陣在急速中停止的尖銳煞車聲,劃破她的沉思。
抬起頭,看見一部汽車快速倒車。
正遲疑於那份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時,賀仲墉已走下車子。
沒多加思考,她轉身往反方向奔跑。
他說不想見她的,他說過要她「言行一致」,他說不想讓她纏上。好多好多個「他說」緊緊地盤踞著她的心,像蜘蛛精撒出的絲緣般,扎得她呼吸困難。
她不要留下來自取其辱,讓他鄙夷不屑的眼光把她扎得針針孔孔。偏體鱗傷。
「顏箴水一一你給我站住!」
他要她站住她就站住?開玩笑!她又不是聲控型機器人!
水水跑得更快了。
「顏箴水!等你被我追到,你就知道!」仲墉語帶威脅的吼道。
知道?知道什麼?通常「你就知道」這種話,是說話者在還沒有想到處罰方式前的恫嚇辭。水水不笨,當然理解這個時候應該有多遠就該跑多遠,否則等他腦筋裡處理方程式形成,從「想不到」變成「想到」後,再跑就「來不及」啦!
她跑得心臟三「跳」當一步「跳」,盼望自己快快跑出地雷區。
這時候要是能像電視影集裡那樣,突然適時開來一部公車,跳上公車後就能擺脫來人追捕,不知該有多好,但是,她忘記,更多的時候是女主角一跑,就讓車子迎面撞進醫院,所以當人還是從分一點比較好,不要存有過度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