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惜之
「我頭腦不好,勉強不來唸書。」她承認自己不夠聰明。
「可是調查到孟家,線索就此斷掉,孟純還在孟家,但徵信社給我的是另一個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不是你,雖然她叫孟純、雖然她住在孟家,但是,我肯定她不是你。
直到前幾個月,她到戶政事務所辦理更正,我才知道她叫唐伊伊,是孟余邦在海邊救起的一個女子,她頂替你在孟家的地位身份,成為孟家第二個養女。」
話統統說清楚了,他們的過去是一場惡作劇,他們相逢他們別離,孟純不怪誰,就像不能去責怪為什麼她不是爸媽的親生子女,如果擺弄命運是上天的權利,就這樣吧!
「我們還有可能嗎?」捧住她的臉,他問。
「不曉得。」不看他,靜水般的心禁不起撥撥弄弄。
他總是出現離開,離開出現,她不曉得,下一次,會不會在轉身間,他又消失無蹤。
心再承受不來太多摧折,團圓對她是夢,她習慣清醒,習慣不去碰觸湯圓。七年了,年輕歲月已離開她遙遠……
「我不逼你,等你想清楚,再作決定。」鬆手,他交出選擇自由。
離開他的雙膝,孟純咬白雙唇,才幾分鐘呵……她又眷戀起他的溫柔,只是他的溫柔太難捉摸,她怎能算的准,在未來或者明日,會不會又一個女孩子跳出來為他挨一刀,然後重義氣的他,再度拋下她?
她沒有籌碼了,也老得再沒能力去修補殘缺的心,歎氣,如果他們注定有緣無分,不強求才是最好的作法吧!
環顧週遭景物,那年,她淚眼模糊,一步步踏出有他的世界,現在她再度淚眼迷濛,認清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低眉,她走出曾經熟悉。
她還是決定離開?那場婚禮傷她太深?拓拔淵疾走到她身邊,將手機交到她手中。
「孟純,你留下來吧,你養父母會來這裡看你,別讓他們替你操心。我搬到堂口去住,有任何事打電話給我。」
一個讓人放心的微笑綻放,將她的回憶推回那一年,那年他說臨時有事……
「他不會再回來了。」凝視著他的背影,孟純對自己說。
因為他轉身,因為他走出這扇門,她明白結局寫在這場分離。
女女女
事情並不如孟純所預估,拓拔淵不但天天回來、夜夜回來,還時時打電話回來交代自己的行蹤。她不曉得他為什麼要這樣子做,但他的作法的確讓她安心。
安心?她根本不需要再為他擔心或放心,他是他、她是她,他們的尾聲已經寫得明明顯顯,無需再質疑,她何必為了掌握他的行蹤而感覺安心?
這段時間,爸爸媽媽、余邦哥哥,還有盈心、伊伊、俐瑤都來看過她,生活裡突然增加許多溫情,讓她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她彷彿又回到當溫室花草的日子,忘憂無慮,生活多姿多采。
躺在床上,昨夜和伊伊聊多了,早上爬不起來,整個夜裡,腦海間,反反覆覆著她的愛情,也是一個時空隔離,她和天燁錯失七年。
七年,她和淵……是相同的七年隔離,這樣的愛情真能再續?
她甚至不明白,拓拔淵對她是愛情或者憐憫,他可以為義氣送出婚姻,她怎知他不是為了彌補她七年辛苦,回過頭來尋她?
思緒紛亂,她歸納不出一個正確的方向。
拓拔淵要她當自己是朋友,有朋友一天見兩次面,話題無數?有朋友要確定對方睡著了,才能放心離去?有朋友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敏感地對她身邊的事事物物煩上又煩?
相對於她的安心,他的「憂心」反顯得不合情理。
砰!門被用力撞開,擁著被子,孟純急急轉頭向外。
是他!滿頭汗水,像剛剛跑完馬拉松。
乍見到孟純,他大大鬆口氣,坐在床沿,一把擁住她。
她聽見他如鼓的心跳,咚咚咚,敲得她耳膜震響,他在害怕什麼?她不明白。
他什麼話都不說,只是緊緊擁住她,感覺她真真實實存在。
「你怎麼了?」
「不要離開。」他沒正面回答她的話,她卻聽懂了他的意思。
是來打掃的鐘點女傭敲不開她的門,以為她不在,一通電話給他,他才急急趕回來。
「我遲早要離開,這裡不是我的家。」歎氣,戲總有落幕一天,她已經告訴爸媽,她近期內要「回美國」了。
抱住她的手,圈系得更緊,說好不逼她,可是他無法眼睜睜看她從眼前消失。
那年,她自禮堂離去,一併帶走他的心。再重逢,以為失而復得的愛情會再續,卻沒想到……他找不到正確的鑰匙,開啟不來她的心房。
他不曉得錯出在哪裡,是事過境遷?是人心已非?為什麼她明明在身邊,他卻觸不到她的真感覺?
果敢決斷、強勢悍然的銀豹在愛情面前慌了手腳,兩顆淚水滑下,從她的頸項流人她的脊背。
孟純震撼不已,他落淚……為她?
堅毅的銀豹落下灼熱淚水,滾燙的晶瑩洗滌她懵懂的心,是的,她終於清清楚楚看見——他愛她。
她想推開他,告訴他,她終於親手收到他的愛情;他卻執意鎖住她,不放手懷中愛情。密合的兩具身軀,寫滿他們的愛情。
「我不走。」是承諾、是誓約。
「你說不走?」握住她的肩,他拉出兩人空隙,面對面。
「對!我說不走。」
他笑了,在她眼裡尋找真誠。「有一度,我以為自己徹底失去你。」
「然後呢?」望眼他,孟純在心中告訴自己,有他的珍珠為證,她不懷疑。
「孟家有個孟純,卻不是你……你叫我怎麼辦?第一次,我認識何謂恐慌,正視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可能。
後來我放棄孟純這條線索,找人畫下你的肖像,把它交給徵信社,沒想到你居然那麼有名,姬百合——鋼管秀場裡最紅的明星。
當我趕到秀場時,他們說你已經不做了,孟家成了我唯一的希望,我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孟家,你一出現馬上通知我,當時我多擔心,萬一估錯這條線,我們是不是要永遠失之交臂?」
撫撫他額間皺褶,孟純不捨,「辛苦你了。」
「對不起,我欠你這句話很久很久……」
她搖頭、再搖頭,搖得發圈散掉,捧住他的愛情,她既往不究。
「孟純,你是個不懂無理取鬧的女人,我以為再見面,你會賞我一巴掌,會對著我哭哭鬧鬧,把滿腔的憤恨對我宣洩,沒想到你會平靜接受一切。」
「媽媽常說,我是個沒有叛逆期的乖女孩,更何況,我對你沒有恨,只有愛。」
「連我結婚,新娘不是你,都不恨?」
「有傷心,有難以釋懷,有痛苦,但……」偏頭想想,她還是給了他相同答案。「沒有恨,一絲絲都沒有!曾經我以為自己在愛情裡迷了路。可是我明明記得你把地圖交到我手上了……我反省是不是我不乖,沒按地圖走,所以我才會迷路……不過,不管怎樣,我終是走到你身旁。」
「我很幸運,我的幸福有你帶領?」
「媽媽常說,我是只帶給人幸福的青鳥。」
「是啊!你是我的專屬青鳥、我的乖乖青鳥、我的可愛青鳥……」他說一句,吻落下;再說一句,吻加深;再說一句,吻成熱烈……
今夜,不迷路的青鳥,帶來浪漫美麗夜……
尾聲
拓拔淵的婚禮不像上一次那樣隆重盛大,他們只在孟家的庭院裡舉行,套句孟媽媽的老話——孟家嫁女兒,當然要事事聽他們的,不然請自便。
也因此,孟家院子擺不下兩千桌喜筵,吃不掉三千五百盒喜餅,所以這兩件勒索全免了,只有小詞想當花童賺紅包的心願成真,因為她的心願最務實且不誇張。
絕世盟裡的堂主、盟主全員到齊。
盟主沒送度假島嶼,但送了孟純一座小小的農莊,不大、五十公頃左右,養很多的牛羊馬匹和家禽。
孟純很開心,直告訴拓拔淵,她要去擠牛乳當牛仔,他沒反對,看著她單純的快樂,單純的牽起小詞繞圈圈。
青鳥呵!他不迷路的青鳥找到正確的路,飛回他身邊。
「恭喜你們。」金蛇朝孟純伸出手,這個恭喜真情真意,
「謝謝你,對了!你的金盞菊可不可以再給我幾朵?」孟純笑眼對他說。
「你想要幾朵儘管拿,反正台灣是你老公的地盤,他最大。」他揶揄老友,拓拔淵笑著反捶他一拳。
「不會啦!他現在脾氣不錯了,不會亂對你生氣。」孟純替老公說話。
「是你的家教不錯,我把銀豹交給你了,希望你把他調教成家貓。」
「才不要!我喜歡雄壯威武的銀豹,才不喜歡軟趴趴的家貓。」孟純反對。
「哈!你這個軟趴趴的女人,還敢嫌男人軟趴趴。」
灰鷹走過來,搭上她的肩頭,直到銀豹的眼神,幾乎要在他手上燒灼出一個大洞,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