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葉小嵐
當寧紀對上孟廷凡慍怒的眼光,不禁佩服起瑋玲的神機妙算。
第八章
孟老太爺總算明白寧紀何以為了一件襯衫追瑋玲到家裡來的原因。
關鍵不在於那件襯衫,而在於拿走那件襯衫的人。至於瑋玲為什麼會拿了寧紀的襯衫,也曾經年輕過的孟老太爺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追根究柢。
因為寧紀向孟家求親,表明要娶瑋玲為妻,一些枝微末節就被輕輕放過了。
呵呵,好不容易可以把最不聽話的小孫女嫁出去,孟老太爺樂的答應。但為了那件襯衫的關係,老人家挑了個最近的吉日訂婚,就在兩星期後,以免衍生出敗壞門風的問題。
孟家可沒出現過「帶球走」的新嫁娘唷!
對瑋玲而言,這兩星期有如酷刑。被關在家裡,試穿試戴衣服和首飾,還要趕辦嫁妝,忙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好不容易訂完婚,結婚日期也決定下來,瑋玲終於可以回台北透口氣。
先到公司辦理交接,成了群智集團的老闆娘之後,不方便繼續當秘書,就由雯菁遞補了。
不過,雯菁欠缺獨當一面的火候,在結婚前,瑋玲還在傷腦筋該如何訓練她哩。她同時有個計畫,想為寧紀找個適當人選擔任特別助理。
忙碌的工作之餘,免不了得被她的未婚夫老闆性騷擾。他有種很要不得的習慣,就是見著她便要抱她吻她摸她,如果抱不到她吻不到她摸不著她,一張臉就會臭的像便泌了三天,讓周圍的人全不好受。
為了大家的福祉,瑋玲唯有臉紅心跳地承受下來他分泌過盛的男性賀爾蒙。
時間過的很快,距離他們結婚的日子剩下不到十天。寧紀的母親突然召了她去。
瑋玲拋開一切雜務,來到寧家位於外雙溪的豪宅。寧紀的母親池雲秋女士,在溫室設了個茶座,邀她喝下午茶。
時序進入冬天,但溫室中嬌艷的名貴花種卻完全不受影響,隨著主人的意思開放。
在花香滿室的溫室飲茶,別有一番閒情逸致。桌上有著精緻的點心,還有芬郁的茉莉花茶。可惜女主人像是有滿腹心事般愁眉深鎖。
「媽。」瑋玲已改口跟著寧紀喊她「媽」。「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瑋玲……」池雲秋欲言又止地牽了牽嘴角,一閃一閃的眼睛像是在懇求著什麼似地眨著。「你這孩子一向善體人意。以前你替阿紀挑選禮物送我時,每次都送到我的心坎裡。阿紀這孩子事業心強,你以後要多擔待,做他的賢內助。」
「媽,我會。」
池雲秋拉著准媳婦的小手拍了拍,輕歎了口氣。
「媽,您有什麼事就說吧,讓媳婦為您分憂。」
聽到瑋玲這麼貼心的話,雲秋眼眶上打轉的淚,險些掉下來。
「瑋玲,媽聽到你這麼說,再大的憂煩也能放下了。」她頓了一頓,深深凝視瑋玲。「你知道我有三個兒女。先夫的身體一百很不好,三年前他過世時,寧紀接下了寧家的事業,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給了工作。而我唯一的女兒寧綺,也在兩年前赴美深造,只有寒暑假才會回來陪我。在喪失的這段難以排遣的日子,好在有若薇常來陪我,可她現在嫁給夏嘩,自然不方便來了。」
「媽,只要您願意,我會常來陪您的。」瑋玲為這一陣子忙於公事,空餘時間又被寧紀纏的分不開身,未能當來探望池雲秋感到不好意思。
「瑋玲,媽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瞭解寧紀。」池雲秋若有所指的笑容,令瑋玲燥紅臉。「在公事上他倚重你,私底下又霸著你不放。這次若不是趁著他到香港開會,我這老太婆想見你,肯定先被他打回票。」
「媽,其實寧紀……」
「哎,別不好意思。先夫在世時,也是十分依賴我,阿紀跟他父親一個樣。這孩子國中一畢業,就被他父親送出國唸書,一方面是為了訓練他獨當一面的能力,一方面則是先夫不想我把太多精神花在孩於上,冷落了他。那時候家裡還有阿縉和阿綺,全都有家庭教師和保母照看,我這個做母親的,十分優閒。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子,三個孩子跟我都不是很親。」
瑋玲聽出池雲秋眼裡的惆悵,沒有出聲,靜靜地為她添茶,傾聽她的訴說。
「可是三個孩子我都很愛,也自認為每一份規畫都是為他們好。先夫最後幾年的精神很差,公事自然落在阿紀身上,家事就由我一力承擔。那時候阿縉……」說到這個兒子,雲秋的心猛地揪緊。
「我聽阿紀說,你不但跟阿縉認識,還說的上幾句話對吧?」
「是的。我跟寧縉繕認識有兩年了。」瑋玲突然想起,回台北的這段時間,還沒跟阿緒聯絡呢。哎,她頁是被寧紀忙懷了,這幾天多半被他強拉到他的公寓去耳鬢廝磨。
「這麼說來,你的話他多半會聽一些羅?」
池雲秋的試探,讓瑋玲似有所悟。
她一直很好奇寧縉獨立在外居住,很少提及家人的原因。聽池雲秋的語氣,這其間似乎有段不為人知的隱衷。
「我跟阿緒算是有話聊啦。不過,他的一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臂如他離家原因。」
「嗯。」池雲秋和寧紀酷似的美麗嘴唇往下垂,顯示出心情的低落。「阿縉這孩子……」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硬嚥了起來,眼眶裡的清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下來,瑋玲見狀,心慌意亂地拿面紙給她。
「媽,您別難過。」
「讓你見笑了。」她端莊地拭了拭淚,神情高雅華貴。「這件事我們一直沒跟外人說。既然你要嫁給寧紀了,也就是自己人,沒什麼好瞞你。何況,我還想藉你之力勸阿縉回來。」
「媽,您說吧。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我一定會盡力。」
見瑋玲這麼乾脆,池雲秋也不再遲疑。
「這件事得從五年前說起。那時候阿縉還在念大學,他認識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雲秋搖頭歎息。「本質並不算壞,就是野了點,是那種拿警察局當旅館的問題少女。那時候先夫的病已不輕,常待在家裹休養。我當時以為阿縉是玩玩,不曉得他那麼認真,直到他大學畢業前的一個月,跑來告訴我地想娶那個叫馮宇陽的女孩,我才知道事態嚴重。」
那個叫馮宇陽的,就是阿縉的意中人?瑋玲今天才曉得她的名字。她有什麼魔力,讓阿縉為了她離家出走,懸念至今?只是個問題少女嗎?瑋玲且覺得不應該如此。
「如果讓先夫知道,阿縉打算娶這女孩進門,鐵定會受不了刺激。我當時不動聲色,要求見這女孩,另一方面請了徵信社調查馮宇陽。和字陽見面的那天,是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宇陽和阿縉挽著手進入餐廳時,那畫面美的叫人落淚,她很漂亮,比陽光還耀眼,尤其是耶雙眼睛,轉動時波光流轉,有一種勾魂懾魄的美,讓人無法轉移眼光。我從沒見過比她還漂亮的女孩。」
原來阿縉的意中人是個大美女,怪不得看不上她。瑋玲偷偷扮了個鬼臉。
「我得承認對她的第一印象很好,這女孩的外表甜美得像天使,跟問題少女完全搭不上邊。可是馮宇陽一開口,就全毀了。內涵和教養是騙不了人,宇陽的談吐,連起碼的國中程度都談不上。據徵信社給我的資料,宇陽根本國中都沒畢業,就在道上混。如果她是塊未經琢磨的璞玉也就罷了,至少沒染上什麼惡息,偏偏她是匹被染成灰色的布,流理流氣的態度,我先就看不上眼,何況是先夫那種對門第觀念極為重視的人。」
「阿縉不該是只注重表象的人啊。」瑋玲狐疑道。
「宇陽當然不是全無優點,阿緒說她天真爛漫、為人義氣。她率真的個性非常吸引阿縉,可是她這樣子絕對進不了寧家的門。我雖然是個自私的母親,但我也有愛材之心。總覺得宇陽被糟蹦了,好好一塊美玉,若是好生栽培,將來的前途無可限量。若是任她繼續在泥地裹打滾,不知道會變成怎樣哩。」
「那您……」
「可是我不能拿阿縉的前程,和先夫的身體狀況來為她冒險。我很清楚阿縉這時候娶她,將來一定會是場災難。何況阿縉就快要入伍了,到時候誰來拴住宇陽這頭野馬?我跟阿縉說,我可以接受宇陽,但沒辦法答應他們現在結婚。如果他們相愛的話,等他退伍回來再結婚不遲。」
「媽說的話也對啊。阿縉同意了吧?」
「沒錯,阿縉當時很信任我。」雲秋苦澀地址了扯嘴唇。「他一心以為我會支持他。沒想到我卻背叛了……」
「媽……」
「瑋玲,我只是個自私的母親啊。」雲秋淚流不止,像在告解似地侃侃而談。「我不是存心要拆散他們。我只想很誠實地面對這件事,沒有欺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