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文 / 葉小嵐
「阿奇！」她哭喊的哀求道。
他揮揮手，把臉朝向窗外。
程雨薇打開車門，剛跨出一腳又回過頭。
「明天你要送我到機場嗎？」
「你何不乾脆拿把刀殺了我！」他回過頭對她吼著。「不！」他轉回頭，強迫自己冷靜，淡漠的看著前方。「我不會送你到機場，我不願自己再受傷一次，目送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會使我的傷口永遠也無法復原，所以我們最好現在就道再見。」他咬著牙，再回頭看了她一眼，像要把她刻在心版上。「雨薇！一路順風！」
「好吧！」她要自己為他露出笑容，「麻煩你和大伙打聲招呼，就說我無法一一的辭行。」
他點點頭，不再說話。
她忍著淚的下了車，隔著車窗看著他。
「再見了！阿奇！」
陸軒奇朝她揮揮手。不敢再去看她，他怕自己會在她的面前崩潰，發動引擎，讓車子急馳而去，好一段路，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顫抖，他把車停在路邊，控制自己想回去找程雨薇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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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屋裡，程雨薇見到母親端坐在沙發裡，她衝著母親一笑，而她母親則淚眼模糊，她走到母親身邊坐下，摟著她。
「媽！我又不是要在加拿大終老或結婚。你就別哭了嘛！說不定我把姐姐也一塊兒拖回來！」
「最好是如此。」她邊說邊擦眼淚，「明天阿奇要不要去送你！」
程雨薇臉色一黯，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他明天有個重要的會議。」她故作偷快的看著她母親。「而且他剛才也為我餞行了，我們已經互道再見。」
「媽！」她笑著聳聳肩。「我也知道可能不會再有那個男人像阿奇一樣的對我那麼好，可是這不夠。目前我無法平衡自己，我依然活在燕柔死亡的陰影裡，我不希望我的婚姻是以悲劇或離婚收場。」她堅決的看著母親。「我必須到一個新的環境裡，接觸全新的人和事，重新整頓自己。媽！你要諒解我也要支持我。」
「那萬一他碰到合適的女人結婚了呢？」
她先是一楞，然後瀟灑的一笑。
「那我就祝福他啊，這是我最起碼能做的。」
「你就真的這麼瀟灑，這麼放得開啊？」
「不然我還能如何？」她無奈的一笑。「我離開他在先，又怎能怪他娶別人在後。你就別為我操心了。」她看了下表。「時間不早了，早點去休息吧！」
「明天真不要媽媽送你？」
「不了！哭哭啼啼的反而教我走不開，你一個人回來我也不放心，別操心我了，我會常寫信回來的，如果實在不能適應，我不會強迫自己。」見母親又在掉淚，她摟著她。「媽！
別這樣啦，我又不是一去不回。」
「還說呢。」程母哭得更加傷心。「你哥你姐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每次催他們回來看看，他們就一大堆的借口和理由，我有生沒生不是一樣，現在連你都要走了，教我怎麼不難過？」
「好了！媽媽！我一定回來，我保證好不好？」她安慰著母親，「你乾脆在台灣幫我挑好對象，然後我就回來結婚，」
「你這麼聽話就好？」程母破涕為笑。「現成不就有個阿奇嗎？你還要去加拿大幹嘛！」
程雨薇歎口氣，她突然好想留下來，一股強烈的眷戀襲擊著她。只要陸軒奇再開一次口，只要她能再見他一面！
「好啦！我要去睡了，你自己再想想吧！」說完程母走進她的房間。
程雨薇獨自在客廳靜坐，回想著這四年多來的一點一滴及種種，燕柔！阿威！沈康寧！
鍾安思！她的雜誌社和──阿奇。尤其是阿奇！她歎口氣把頭埋進雙手裡，這又將是一個無眠的夜了。
第十章
程雨薇一個人帶著兩大箱的行李前往機場，她只感到孤單和感傷，她真要離開這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地方嗎？她能適應新的生活、新的世界嗎？她能忘掉阿奇嗎？
辦好手續、劃好座位，她不停的東張西望，希望能再見到陸軒奇！她歎口氣，他真的忍心不來送她？！不過也真是難為了他！她又怎能指望他來呢？她怎能讓自己再傷他一次呢！望著來往的旅客，她不禁苦笑著，她到底在逃避什麼？她根本不想去加拿大。
此時正廣播著她要搭乘的班機，催著旅客登機，她站起身，捏緊了手中的機票，眼前一再的浮現出陸軒奇的臉孔，深情的雙眸似乎在懇求著她不要走。
她的步伐愈來愈沉重，愈來愈緩慢，到了入口處，她猛地一轉身，撕掉了手中的機票，終於一展歡顏，露出了這一、兩個月以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急急忙忙的趕去領回她的行李。她已找到自己的落腳處，自己一輩子幸福的棲身所在，只是她並不知道，卻一再的抗拒著。她全心全意的呼喚著陸軒奇的名字，只要他還肯愛她，那她就是他的了！
走出機場，攔了輛計程車，她終於要回到陸軒奇的懷裡，和他們所共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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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軒奇呆坐在皮椅中，無視於桌上堆積已久的大堆文件，看了下表，三點整？那麼雨薇已經坐上了飛往加拿大的飛機了？！他點了根煙，她還是走了，他不禁苦澀的笑著，不管他怎麼挽留，怎麼努力，她還是走了！往後的日子該如何呢？如何去排遣那份椎心的刺痛？
又呆坐了大半天，他就一根菸接著一根的抽下去，想著雨薇，想著那個令他心痛的女人。他不知該如何？回到他曾經和雨薇生活過的屋子令他神傷，但他又想回去重溫那份他們在一起時的甜蜜，握緊拳，他好想趕到加拿大把她逮回來，親手掐死她，但是又想懇求她回來，只要她肯回來，要他怎樣都沒關係。
望著窗外已黑的天色，那麼他真的呆坐了一整個下午？！抓起鑰匙，走出辦公室，一路沉痛的開車回家。
一走出電梯，他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僵立在原地，老天怎忍心在此時再開他的玩笑？！
程雨薇坐在皮箱上，微笑的看著他，似乎已經在這裡等了一段時間了！但是她笑意盈盈，一點也沒有往日等人的急躁和不耐煩。
陸軒奇不敢動、不敢呼吸、不敢做任何的表示，他怕是自己眼花。怕眼前的景象只是他的癡心思念而造成的幻覺，他靠著牆壁以支持自己。上帝！別再如此對他了！難道他受的罪還不夠嗎？
「阿奇！」她輕聲又略帶緊張的喊著他，打破了這神奇又怪異的一刻！
「怎麼？你沒趕上飛機嗎？」他略帶嘲諷的問著，剛見到她時的喜悅已被憤怒所替代。
「你昨天該提醒我的！我可以打電話叫醒你啊！」
程雨薇咬緊唇，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知道是她傷他太重，以致於他會採取這種保護自己的態度。
「你怎麼不說話？」他盯著她，揣測著她在這裡出現的用意，莫非她回心轉意了，莫非她終於能瞭解他的深情和愛？莫非她願意和他共度白首？按捺下心中的喜悅，或許這又將是一次他永遠也無法復原的重創！「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你沒搭上那班鬼飛機？！」
「因為我把機票撕了啊！當然搭不上飛機！」她調皮的說著，眼睛在他身上溜呀溜的！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他煩躁不安的問著。
「你說呢？」
陸軒奇把手插在西裝口袋裡，他不能讓她看到他發抖不穩的雙手，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她的面前。「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我以為你該知道！」她抬起頭，小心的看著他！
「為什麼我該知道？！」他對她吼著。「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每次我以為你會怎樣時，你總會和我唱反調！不！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不想去知道。」他強硬的說著。
「阿奇！你不要我了嗎？」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你不肯原諒我嗎？」
陸軒奇的五臟揪在一塊，他嘲諷的看著她。
「你確定嗎？雨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生氣的輕撫著她的頭髮。
「會不會那天醒來你又感到後悔，覺得你該離去。」
「阿奇！」她抗議著。
「雨薇！你知道我深愛你，我到現在還是。我願意拿我所有的一切來換取你，但我無法再忍受一次，我不能再忍受一次你離我而去。」他痛苦的看著她。「你必須確定清楚，否則你就乾脆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他握緊了拳頭。「你可以現在就離去，永遠的從我生命中消失，但別再來戲弄我一次。」
「阿奇！」她遲疑著，輕輕的從他手中拉回她的頭髮。「目前我實在無法給你任何的保證，難道現在我在這裡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