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葉小嵐
程雨薇笑了，但卻是淒涼、自憐的笑。
「即使在我告訴你我已經愛了你、崇拜了你四年？」
紀威的菸不自覺的掉落到桌上，他一驚，機械化的撿起並熄掉它，這簡直是笑話，他真希望程雨薇馬上告訴他這是提前過四月一號的愚人節，但見她一臉的堅決、嚴肅，他不禁低頭呻吟了。上帝，我需要你時你在那？他輕咳了一聲，喝了口咖啡，感到異常的苦澀，勇敢的抬起頭。
「雨薇！你確定是我嗎？或許這只是你自己塑造出的一個假象，為了使其他男人死心、撤退的一個借口？」紀威看著程雨薇的反應，她的神情使他感到恐懼，那麼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了？該死的阿奇！他居然不給他一點心理準備！
「雨薇！你不可能愛上我的。我太平凡了，我……」
「不！」程雨薇帶著愛慕、欣賞的眼光注視著紀威。「你一點也不平凡，你成熟、迷人、內斂、優秀，你有我想要的一切優點，你是個了不起的軍人，你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男人，你一點也不平凡。」
對程雨薇的表白，紀威理智的搖搖頭，那怕他將說的話會傷了她的感情。
「雨薇！你太會幻想了，而且你一點也不瞭解我。我們之間沒有共同點可言，你不是我要的那一型，你無法在我的生活和世界裡活得快樂，我無法照顧你，你會常常見不到我，何苦呢？早晚我會毀掉你對我的感覺。」
望著她愈來愈白的臉及將掉下的淚，他狠下心。
「如果真有一個男人像你剛說的，那也是阿奇而不是我，他可以給你一切，一份安定又優裕的生活，一個溫暖的家，那是我辦不到的。」
「別把我推給他！」受了傷的程雨薇狠狠的拍拍桌子，「別取笑我的感受，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我只恨你不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證明我絕對的適合你，我可以的！」見他還是搖頭，「你為什麼不試試看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適合我，阿威！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紀威真的要瘋了，程雨薇簡直是在求他，他除了沉默根本無言以對，要他說什麼？其實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程雨薇看了紀威半天，自嘲的笑了。
「我想我該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了，我不該來的，不該來做這種害人又害己的剖析和自白。」按著她站起身，拿了皮包，哀怨的看著紀威，「我們最好忘了今晚的事，既然日後大家都碰得到面，希望我沒有帶給你任何困擾，我只有真誠的一句話，祝你和怡玲幸福！」
接著程雨薇轉身離去，紀威想抓她的手卻抓了個空，只好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對自己搖搖頭，歎了口氣，抓到了又如何？並無法改變任何事，他不禁也茫然了，想到了雨薇和她對他的愛，她真的愛了他四年嗎？天！看了下表，怡玲不知回家了沒？他該怎麼辦？如果說他對雨薇絲毫都不動心那是騙人的，狠狠的抽著菸，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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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後，偌大的辦公室空無一人。程雨薇一人靜坐在辦公室裡，她既不想回家也不想走出辦公室，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品嚐傷痛和寂寞，突然的門被打開，並且扭亮了燈，她警覺的抬起頭，然後又垂下。
陸軒奇走到她的面前，感傷的看著她。
「餓不餓？」他關心的問著。
程雨薇搖搖頭，暫時拋開煩躁的心情，看著陸軒奇，他實在是個瀟灑又搶眼的男人，但是她怎麼會對他不來電呢？對自己苦笑了一下，也許是因為他太像她既愛又恨的父親，一個典型的女人玩家！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打了幾通電話，你既然不在家，燕柔也不知道你在哪兒，我就過來看一看。」陸軒奇愉快的解說著。
「有事嗎？」
「喂！」陸軒奇坐在她的辦公桌上，俯視著她，「別這麼冷漠嘛！」他收起玩笑的口
吻，「我來是因為我想知道昨晚你和阿威溝通的經過，那也就是說你如果願意和我談談的話，今晚我就是你的了。」
程雨薇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和霓虹燈。
「等一下會不會有一大堆憤怒的女人衝進來宰我？你這大情人今晚這麼悠哉嗎？拿我來填補你的空檔？」
「雨薇！」陸軒奇來到她的身後，「別這樣，我知道你不好受。」他將她輕輕的轉過身，瞭解的望著她，「但是你可以告訴我的，對不對？」
「我實在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啊！」而且她對陸軒奇哄小孩般的語氣也頗不以為然，「況且我也不願意再去回憶昨晚的一切。」
「真的這麼糟？」他問道。
陸軒奇放下他的手，聳聳肩，他真的沒轍了。為什麼一到程雨薇的面前他就有被甩開的挫折感，她為什麼不能柔順、嬌弱一點，給他的男性自尊一點安慰，一點面子，歎口氣，「你總得吃點東西吧！我去買回來。」
程雨薇可有可無的點點頭，於是陸軒奇轉身走出去。
他一走，她又把自己投身於黑暗中，關上電燈。阿奇為什麼要如此對她呢？同情她或是想安慰她受創的心？她現在什麼都不需要，時間可以治癒一切的，她告訴著自己，她有很多條路可以選擇。
半小時後陸軒奇回來了，黑壓壓的一片差點絆倒他，他摸索著放下東西，打開電燈。看到程雨薇閉著眼，把自己縮在皮椅裡，眉頭輕皺。他走過來，滿懷柔情的看著她，如果他能，他願用一切去換得她的快樂和笑容，忍不住的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她猛的睜開眼睛，他只好無辜的一笑，「我買了你愛吃的牛肉燴飯便當和羅宋湯。」
程雨薇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然後不動聲色的起身，往門的方向走。
「你要上哪？」陸軒奇喊著。
「洗手間，怎樣？你要一塊來嗎？」程雨薇忍不住的諷刺他一下。
陸軒奇露出他慣有的自信笑容，「下次吧！」
程雨薇笑著轉身而去，這個可怕的男人。
吃過飯，兩人各據一方，手上一杯咖啡，都靜默著。
「雨薇！說出來吧，你一個人擱在心裡多苦。」陸軒奇以他慣有的關懷口吻勸著程雨薇。
程雨薇沒答腔，一逕的瞪著牆壁。
「你這女人真會使我發狂。」陸軒奇實在火大了，「不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好不好？
收起你偽裝的鎮靜和冷漠好不好？想哭就哭、想叫就叫，就是別無動於衷好嗎？我拜託你可不可以？」
程雨薇依然面無表情，一點反應也沒，他攔下咖啡杯，來到她的身邊，先拿走她手上的杯子。然後托起她的下巴，逼她注視他憤怒的眼睛。
「程雨薇！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沒關係！你說出來！」他吼道，「難不成要我講個最黃、最髒的笑話來試試你是否還有反應？」怒火漸消，他誠摯的看著她，「求求你，世界末日還沒到，你不用擺出一副好像失去了一切的德性好嗎？我實在受不了看到你這個樣子，你從來不是如此的，當然我知道你不是活潑、開朗的女人，但也絕不是我現在所見到的。」
陸軒奇的話換來的只是程雨薇哀怨的眼神，他歎口氣，他真的打算放棄了，頹然的放下手。
程雨薇站起身，本能的走到窗邊，背對著陸軒奇。
「阿奇！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此刻我的情緒實在不好，你說我能好得起來嗎？如果是你碰上這種事的話。」
此時她若轉頭，她就能知道陸軒奇的感受，痛苦和失落都刻在他英俊的臉上，但是她沒有轉頭只繼續說著。
「四年來我每天默默的編織著一個希望、一個夢想，我不停的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會是阿威心愛的妻子，為他佈置一個溫暖又漂亮的家。四年來我努力的去做一個溫柔、端莊、懂事的女人。」說完程雨薇自嘲的一笑，「如今希望已破滅、夢已碎，你還要我怎樣？」她轉身，激動的看著陸軒奇，「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可能嗎？」
陸奇聽完眉頭一皺，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他在心裡猶豫著，他該不該告訴她他的感受，他對她的愛及深情，就像她對紀威一般，也是那麼漫長的四年。他也同樣的編織了希望與夢想，只是他的結果能不能不要和她的一樣，能不能如他所願的實現呢？
見程雨薇走到辦公桌前，胡亂的打開抽屜東翻西找，又倒出皮包裡的東西翻了半天，唉聲歎氣的。
「在找什麼東西嗎？」
程雨薇抬起頭，「你身上有沒有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