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葉小嵐
她可以看報、看雜誌、看錄影帶或看看電視,她甚至可以無聊的找他吵架,找他下棋,找他玩撲克牌,更可以狠狠的痛罵他一頓,當然他也會回罵她,不過吵到後來總是不了了之,刑淑依一回來,就會給他們帶來短暫的和平。
她也想念刑淑依。
雖然一直窩在那個別墅中,但是她也的確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和石瑞剛在一起的短暫數日內,她還是有很多的樂趣。
多得超乎她的想像。
她不該去懷念那幾天,但是她忘不了。
她真的想忘。她也真的忘不了。
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回頭,是寇孝凱。
「吃過早點嗎?」
「還沒有。」他拉開椅子坐下。
「那就一塊吃吧!」她精神了些,人多吃起東西比較有味道,孤零零的一個人總是覺得冷清,再好吃的東西也變得不好吃。
寇孝凱也的確不客氣,他一向不挑食,有豆漿、油條不錯,三文治、咖啡他也能接受,反正重點是填飽肚子,吃什麼並不重要,而且今天更重要的事是有關秋純被綁架的事,他要問出綁匪是誰。
傳播媒介至今尚不知道有這麼件事,如果被他們聯想到一點蛛絲馬跡的話,早把這個新聞給炒翻了天,誰都別想得到安寧。
抓起了份三文治,他咬了一口。「你休息夠了吧?可以談談那件綁票案了吧?」
「沒有綁票。」她輕描淡寫的說。
放下三文治,他的表情十分正經。「秋純!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我們有信件,有你打回來的電話,還有想爭那個代理權的人員名單,涉嫌的人就在那名單裡,你還說沒有綁票案?」
「是沒有!」
〔一句沒有不能解決這件不算小的事。」
「如果我不承認被綁架,這個案件就不成立。」
「韋叔叔會怎麼說?」
「他有逼你馬上把綁匪抓到他的面前嗎?」她的聲音顯得有些疲倦。「這整件事是個誤會,沒有什麼綁票,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大家的立場不同而已。」
寇孝凱問了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刑淑依有參與這整件事嗎?」
「你認識她?」韋秋純不答反問。
「我見過地兩次,希望由她那裡瞭解這件綁票案,不過她守口如瓶,什麼都不透露,直覺告訴我她知道,而她的確是知道的,是嗎?」他做了結論。「我只能說她的勇氣不小,那個代理權真的有那麼大的力量?」
韋秋純沒有說出那個代理權並沒有那麼大的力量,真正的動力是那件悲劇,它使得刑淑依敢跟著石瑞剛向法律挑戰,它使得刑淑依在崩潰復原之後,變得更加的堅強、更加的獨立。
「孝凱!真的不是綁票!」她只能這麼稅:「忘了【綁票】這兩個強烈的字眼。」
「那這幾天你在哪裡?」他接著問。
「在一個朋友的別墅裡。」
「哪一個朋友?」
「孝凱!我必須向你報告我的私生活嗎?」她佯怒。「即使是警察也不能侵犯我的私隱權!〕
「因為你明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孝凱!」她抓起桌上盛了果汁的杯子,生氣的搖晃著。「我爸爸並沒有報案,只有你和少數幾個人知道,我說過是一場誤會,這件事可以結束了,我保證我爸爸不會追究!」
「我可以再去找刑淑依!」
「她還是一個字都不會說!〕韋秋純放下杯子。「你不要一意孤行好不好?你要當英雄嗎?你要立功是不是?你想破綁架案好出風頭嗎?」
「秋純!」他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之所以這麼關心這樁案件是因為韋叔叔,是因為你,韋叔叔對我有恩,我和你又是好朋友,我怎麼能讓歹徒逍遙法外而不聞不問?今天你幸運的沒有受到傷害,如果他們傷害你了呢?你為什麼要護著他們?」
「因為我沒有受到傷害,我也不想傷害任何人!」她的身體一縮。「孝凱!你比他們幸運,你就別再問了,讓我平靜的過日子。」
「你不怕舊事重演?」
「不會再有綁架,我保證。〕
「你剛說的我比他們幸運?你是指——」
「孝凱!」她想把他的嘴縫起來,要他別再問,如果他再這麼追究的話,她真的會。「你去忙別的事好不好?香港的治安這麼差,你去抓別人行不行?」
「你在為難我!〕
「我是在幫你省事!〕
〔一個人犯了錯就必須付出代價!」他就是這種硬脾氣。「難怪犯罪率會不斷的升高,秋純!至少你該告訴我實情,讓我自己去決定該怎麼做!〕
「我要去睡回籠覺了!」她起身,明顯的拒絕態度。「即使你能抓得到【嫌疑犯】,我也什麼都不會承認,到時出洋相的可是你,到時你別怪我和你唱反調,和你過不去!」他側著頭,盯著她,不怕她的威脅。「孝凱!再追究下去,說不定你自己都會後悔!〕
「我有後悔的理由嗎?〕
「說不定哦!」她靜靜的轉身上樓。
石瑞剛還來不及反應,辦公室已經闖進了四個人,其中一人並將辦公室的門鎖上,他看著來人,以為是誰要搗亂,沒想到為首的卻是韋大鵬,在他的身後,站了三個彪形大漢。
石瑞剛可以按桌上的對講機,他可以找警衛上來,但是他什麼舉動都沒有,甚至沒有一點慌張,他表情平靜的看著韋大鵬,料想他可能是要替他女兒討公道來的,他並沒有帶警察,跟在他身後的,顯然都是他自己的人。
韋大鵬知道石瑞剛不會開口請他坐下,而他也不需要他請,他往距石瑞剛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來吧?」韋大鵬冷冷的說。
「應該知道。」他沒有一點懼意。
「我們要好好的算這筆帳。」
「好啊!」
「先來談談八年前的那場火!」韋大鵬對在那場火中失去親人的人,永遠都懷有一份愧疚,但是對石瑞剛,他的內疚就沒有那麼重。「如果你覺得我有罪,你為什麼要領那筆補償金?〕
「是我母親領的。」
「你一毛錢都沒有用到嗎?」
「有!」他照實也極盡諷刺的說:「在我的母親過世後,我拿了這筆錢開創事業,所以說我有今天,有一半是你給我的!」
「既然是這樣,我們之間應該沒有帳,我也不欠你什麼,但是你卻綁架秋純想要逼我退出那個代理權之爭,你的手段未免太不正大光明了吧?」女兒不在石瑞剛的手上,他可以扯開喉嚨的說。
「你可以報警!」
「秋純阻止了我。」
「你不一定要聽你女兒的話。」石瑞剛一副無畏的神情。「對我的所作所為,我不想多做解釋,反正做都做了,隨便你!」
「好像你很有氣魄似的!」韋大鵬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卻開始欣賞這個小子。
「難道你想看我跪地求饒嗎?」
「我沒有報警,但是我也沒有打算就這麼的算了!」韋大鵬的怒氣平息了些。
「我看到了!〕他望向了韋大鵬的身後。「你帶了三個打手來,想把我活活打死嗎?那你可能得再多找一些人來!」
「你到這會兒口氣還這麼狂?」
「韋大鵬!如果你想看的是一隻在你腳邊苦苦哀求的小狗的話,那我很抱歉你要失望了。」他站了起來,一派的頂天立地。「你看不到那樣的場面,你可以把我打死,但是你無法聽到我求饒。」
「如果你肯為綁架秋純的事道歉的話,說不定我可以考慮看看。」韋大鵬做了一些讓步,畢竟秋純平安無事,而那場火卻使石瑞剛失去父親。「我並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只要你肯道歉!」
「我不會道歉!」石瑞剛動也不動的說:「我願意面對法律,甚至坐牢,但是我絕不道歉!」
「你這麼恨我?」
「韋大鵬!你可以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你可以心安理得的過你的日子,但是我永遠都忘不了我父親為什麼而死,而那是你用錢無法彌補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放秋純回來?」
他一聲自嘲的冷哼,沒有回答。
「如果我心臟病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他還是緊閉著嘴。
「你不希望秋純失去她的父親?」
「韋秋純是無辜的!」他終於開口。「我恨你,但是我並不恨她。」
「所以你還是沒有是非不分!」
石瑞剛從辦公桌內走了出來,望著那三個彪形大漢。「你不用和我說那麼多,叫他們動手吧!已經發生過的事,現在再怎麼說都沒有用,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綁架韋秋純,只是遺憾你的心臟病居然是假的!」
「你的個性太強了!」
「只因為我沒有向你屈服?」
「你這種個性會害了你!」
石瑞剛一點都不介意這點。「如果我的個性不強,在我父親殉職,我母親憂鬱過度而死之後,我早就崩潰,我早就一蹶不振。如果我的個性不強,即使有你那筆補償金,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這番局面,我很高興我的個性是這麼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