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葉小嵐
對於寇孝凱的再次來訪,刑淑依擺出了一副是個盡責市民,願意和警方全力配合的態度,尤其是在辦公室中,她有著絕對的安全感,她相信寇孝凱對她有某種程度的懷疑,但是她不打算讓他的懷疑加深。
寇孝凱再一次的坐在她的辦公桌前,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她一副女強人似的坐在豪華皮椅中,他則像個要來面試的人或是她公司的員工,一向他都喜歡主控一切,而不是屈居下風的那一邊。
「寇督察!這次又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她沉靜自若的說。花了那麼多錢做心理治療,她一定能控制所有的狀況,不使自己出現軟弱或猶豫的窘相。
「只是做一點小調查。」
「耶你就問吧!」這次她沒有叫秘書泡咖啡,因為地發現上次他一口咖啡都沒有碰。
「如果我透露一件在傳媒上並沒有公佈的事,你能不能保守秘密?」他試探著她。
「我會試著不說出去,但是你知道女人……」她指了指她的嘴,聳聳肩。
「我相信你不是大嘴巴型的女人。」
「那你就說吧!」
「韋秋純被綁架了。」
「是嗎?」她吃驚但是又不會過度吃驚的表情。
「你到現在才知道?〕
「寇督察!你是在懷疑我嗎?」
「不如就說是我當警察的多疑心吧!」寇孝凱故作自嘲地笑笑。
「我又不認識她,為什麼要綁架她呢?」刑淑依一副無愧於心地反問著:「而且你忘了我是一個女人嗎?女人參與綁架——」
「刑小姐!我發現現在沒有什麼事是女人不敢做的!」他半是恭維,半是嘲弄。
「你對女人的評價不高哦!」
「三年前我辦過一樁案件,一個柔弱,文靜、內向的妻子,手刃了她殘暴、會打老婆又愛喝酒的丈夫,她只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四十公斤重而已,對於一個如此嬌小的少婦,卻能殺一個幾乎是她體重兩倍半重的男人,你說能低估女人嗎?」
他問她。
「那只是特例!〕
「女人甚至敢做一些連男人都不敢做的事。」
她但笑不語。
「而且女人的犯罪率不斷地上升。」
「寇督察!」她由皮椅中起身,站在那片可以俯視台北街景的大玻璃窗前。
「看來我好像是嫌疑犯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這個?」
「不是!我只是告訴你韋秋純是因為代理權才被綁架的,而想爭取到這個代理權的人,恐怕都有嫌疑。」他就事論事。
「如果我說我沒有綁架她呢?〕
「我願意相信你!」
「那我告訴你,我並沒有綁架韋秋純。」她的表情絲毫沒有洩漏出她心中的感覺。「我這個人一向膽小,一向和犯罪事件扯不上關係,你恐怕是找錯方向了,為什麼不試試其他的公司呢?」
「我會,但是在我試其他公司之前,我可以見見你的合夥人嗎?」
「他放長假。」
「當公司在爭取一個重要代理權的時候?」他的眼睛精明的轉了轉。「和常理不合!」
她鎮定的笑笑。「關於那個代理權,我們該送的資料也送了,該努力的也已經努力了,決定權是在那個美國財團,我們只能等,與其心亂如焚的等,不如放個假,一切順其自然,每個人對事情的看法不同,做法自然也不同。〕
「韋大鵬已經不爭這個代理權了。」
「我很遺憾!」
「那天可以順便去拜訪一下你和你合夥人的住處嗎?」他又問,注視著她。
「可以啊!」她大方的說,加上一句。「別忘了帶搜查令哦!」
「如果只是禮貌上的拜訪呢?」
「那我也會客氣的歡迎你。」
在刑淑依的身上,這孝凱發現了一種完全和韋秋純不同的特質,而他也把刑淑依當成是一個女人看,不像是秋純。在他進警察學校前,他和韋秋純曾試著談戀愛,因為秋純是他最熟的女生,但是沒多久他們都發現彼此不通電,所以他們的感情慢慢的就變成了是兄妹、好朋友的耶種,只有韋大鵬依舊抱著要把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的念頭和決心。
而他看刑淑依,就完全是一種男人看女人的感覺,雖然有一點矛盾,她是女強人,他是警官,她可能已經犯了法,而他是維護正義、法律的執行者。
他不能陷進去,寇孝凱連忙提醒自己:在事情未明朗之前。
「你說傳媒並不知道這件事,是因為你們警方刻意壓下來的嗎?」被他看得太久、太專注,她試圖找話說。
「不,警方並不知道這件事!〕
「那你……」
「我和韋大鵬有一份特殊的關係。〕
「難怪。」刑淑依恍然了悟又善體人意地輕喃著。
「所以我才會要你守住秘密!〕
「你信任我?」
「我不是告訴你這件連傳播媒介和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嗎?」他笑笑。「當然你可能會以為我是在故意套你的話,或是故意設陷阱要逮你,你可以自己去判斷,看你願意相信什麼?」
她並沒有立刻的回答他。
一時她也無法去判斷他的真正用意,不過他已經懷疑到她和石瑞剛是不容置疑的,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跑第二次。
「刑小姐!現在還來得及。」他知道他不該提出這種建議,有違他的立場。
「事情還沒有鬧得很大,還是有補救的機會,很多事都好商量。」
「寇督察!如果你有我涉案的證據,你可以向法庭申請拘捕令抓我,如果你沒有證據,請你不要稅一些摸稜兩可的話。」她冷冷的看著他,虛張聲勢。「我們的公司是正當的公司,我和我的合夥人也是正正當當的,希望你不要增加我們的困擾。」
他緩緩的起身。「你是個聰明人。」
「我是!」她輕快的說。
「不要和法律捉迷藏。」
「我已經過了玩捉迷藏的年紀。」
「那就好!」他發出一聲不易察覺到的歎息。「我到過女子監獄,那絕對不是你這種細緻的人能待的,我還查過你的戶籍資料,你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親人,我真不希望你的下場是在——」
〔謝謝!」她冷若冰霜的打斷他的話。「你對每個女市民都這麼關心,還是只對我?」
他攤攤手。
她顯露出不願再多談的態度。
他隨手抓起她辦公桌上的筆,拉過一份文件,也不管重不重要,就在上面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
「如果你有任何可以幫我的線索,打電話給我。〕他知道他該走了。
她不置可否的點頭。
「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
「我不確定我是不是需要你幫。〕
他瀟灑又隨意的舉手向她行了個禮,一副一切都操之在她的樣子,然後他轉身離開她的視線。
他一走,她就崩潰的倒向她的大皮椅,她的全身都在顫抖,他真的認為是她嗎?他已經嗅到她知曉一切的氣息嗎?她和瑞剛能再繼續下去嗎?
難得冬天會有陽光,所以石瑞剛特准韋秋純到他花園的草坪上來曬太陽,當然是在有他的陪伴下,即使他並不是她最想要的伴,但是看在暖暖的冬陽上,她願意忍受他就在身邊。
他給了她一條毛毯和草帽、太陽眼鏡,他自己則搬了一張戶外的休閒椅,韋秋純躺在毯子上曬她的太陽,他則看他的文件,幸好她的感冒好得很快,否則石瑞剛很難對自己和淑依交代。
韋秋純這一刻好喜歡這種慵懶、舒服而又適意的感覺,她吃完一塊餅乾之後,不禁脫口道:「如果這不是綁架多好。〕
他聞言由文件裡抬頭,挑眉的看了她一眼。
她也轉頭看著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一點都不知道滿足!〕
「我呼吸到的空氣不自由!〕
「你有個舒服的地方住,一張柔軟的床,美味的三餐,甚至這會兒還悠哉的曬著太陽,有哪個人質被綁之後像在度假的?」對她的指控,他相當的不滿。
「我該讓你去清洗廚房、弄三餐,做這別墅裡的所有家事。〕
「度假?」她也有話要說:「不要以為我沒有注意到一些故作漫不經心,但是卻不著痕跡盯著我看的人,深怕我會突然消失,或是長了翅膀飛走似的,如果你開的是正當的公司,那麼這些類似保鏢的人呢?〕
「這些人是從小一起和我長大的哥兒們,不是鄰居玩伴就是同學。〕
「所以才會狼狽為奸!〕
「韋秋純!」他的語氣冰冷。「我不需要你的認同,但是我也不要聽到任何侮辱我和他們友誼的事,這些人對我的價值,比你重要多了!〕
她又羞又怒,但是沒有反駁,只是睜著圓圓眼瞳瞪著他。
「你父親難道沒有養一些走狗或是應聲蟲嗎?」他無所謂的說。
「閉嘴!」她揚起下巴,並且一臉慍怒。
「受不了了?」
「我爸爸既沒有養走狗,也沒有應聲蟲!」
「我也沒有保鏢!〕
她本想承認自己的失言,但是他這種強烈又不留情的態度令她心安理得地吞回歉意,她把帽子蓋在臉上,既不想看他,也不想讓他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