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葉小嵐
轉頭給了他一個衛生眼,況珍妮覺得自己再這麼客套、假仙,就顯得很虛偽。於是走向餐桌,反正只是一碗麵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味道很棒。」他誘惑著。
「你是老主顧?」
「攤子就擺在分局的後巷裡,大家都知道這個攤子是沒有合法營業執照的流動攤販,但是賣面的老夫妻都上了年紀,所以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有看見,還常常光顧。」他解釋道,拿出兩個免洗碗裝面,動作俐落。
「這算不算知法犯法?」
「法律不外乎人情,有時……」他苦笑。
「李承志,你是個重感情的人,對不對?」
「也可以這麼說,但我想只要是人,多多少少都重感情,畢竟這世上珍貴的情感已經不多,人們都被名利、財富、權勢沖昏了頭,忘了什麼才是值得好好珍惜的。」他邊吃麵邊有感而發。
本來一直以為自己的「丈夫」是個鐵面無私、不講人情的人,沒有想到他是一個這麼有愛心、這麼講人性的人,不過她也不該太意外,否則他又怎會開口向她求婚呢?
看著他夾了幾塊牛肉到她碗裡,況珍妮忍不住開口抗議。
「你忘了我是飯店的公關,代表著飯店的形象嗎?我不能癡肥地出現在眾人或媒體的面前。」
「珍妮,你離「癡肥」還有好一段距離。」
「如果你再這麼塞東西給我吃,那快了。」她可不是對他隨便說說。「而且……我不希望你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他很納悶。
「我不要欠你一份情。」
「我是你的丈夫。」
「只是名義上的。」她一再地和他撇清關係。「李承志,我不可能和你上床,更不會對你盡為人妻所該盡的義務,我是在心灰意冷的情況下才答應嫁給你的,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心態。」
「我只知道人會隨著時間而改變自己的心境。」
「卻改變不了根深柢固的感情。」
「感情?!」李承志不想傷她的感情,但是真的有些受不了她的肓目。「珍妮,你和我哥哥之間並沒有刻骨銘心的感情,有的只是你單方面的癡心,我哥哥根本不知道,即使在他臨死前,他還是一無所知,所以你要談什麼根深柢固的感情!」
重重地放下免洗筷子,況珍妮一副被人踩到痛處的表情,慍怒地起身。
「謝謝你的消夜,但是我已經沒有胃口了。」
「珍妮……」
「不管你是怎麼看待我對你哥哥的這份感情,但是我確實愛他,而且打算繼續愛下去。」她脫口而出,不考慮任何後果。
「所以你寧可愛一個死人,也不願意嘗試愛一個活人。」他並不憤怒,只是低低地說。
「這就是我的意思。」
「珍妮,你真的很笨。」他的笑有惋惜、有同情、有愛憐。「偏偏你長得一副聰明相。」
「我記得你已經說過這種話了。」
被她弄得也沒有心情吃麵,他草草地收抬桌上的碗筷,到廚房去洗個手,然後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將夾克披在肩上,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你要出去?」她不想問,但依然問了。
「去局裡。」
「但是……」她何必在乎呢?但她又真的在乎。
「珍妮,我寧可上街去抓壞人,寧可在局裡打報告,寧可大街小巷地巡邏、維持治安,保護大眾生命、財產的安全,也不願意留在這裡「受傷」。珍妮,你的確有傷人的本事。」
下了課,徐嘉菲跑到鄧中平的工作室。他這個大設計師果然沒有閒著,桌上正堆著一大疊的圖,還有好些樣本、目錄,似乎正在進行一項大工程,而他正忙得喘不過氣來。
但是見到徐嘉菲,鄧中平又一副什麼正事都可以放下,準備專心陪她的模樣。他把那些設計圖稿往腳邊的紙箱一扔,笑咪咪地迎向她。
「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我的工作室來?」鄧中平風趣地間。
「雖然我們住在同一個屋子裡,但因為你是一個大忙人,不見得能天天碰到你,所以只好來工作室找你,誰教我的好奇心比別人重。」她挖苦著自己。
「所以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鄧中平在桌面上挪出一角,瀟灑地往上一坐。
「有事才會跑這一趟嘛!」
「什麼事?」
徐嘉菲將背包朝沙發上一扔,一副準備大展身手、對他嚴加逼問的正經樣。
「到底是什麼事啊!」他故作小生怕怕的表情。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什麼?」他一愣。
「不要和我演戲,你是不是已經替我找好「二嫂」了?」她也裝作凶巴巴的樣子。
「什麼「二嫂」啊?」
「鄧中平,你別再裝了,芝芝都跟我說了,她說是你親口告訴她的。」徐嘉菲挑明了道。
「方芝芝跟你說了些什麼?」這些小女孩就是這樣,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弄得天下大亂。
「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你好像已經有了意中人。」
「她或許沒有說錯。」鄧中平臉上浮現隱約的笑意,目光一直沒有從嘉菲的臉上移開過。如果嘉菲知道或猜到他的心思,他就不必再為單戀所折磨。
「那麼是真的囉?」
「你猜啊!」
「我怎麼猜得到!」她有些動怒地叫嚷,「你從來沒有帶過女人回家,也沒有聽你把哪個女人的名字掛在嘴邊,我怎麼會知道誰是那個幸運的女人?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存心看我的笑話嗎?」
「我不會這麼無聊,不過是要你用腦筋想一想。」他盯著她,眸中儘是情感。
「我想不出來。」
「你根本沒有腦子。」
「這範圍實在太大了。」她在鄧中平的面前走來走去,抱怨連連。「你工作室裡的女性員工我都認識,沒有可能,因為你一直強調「兔子不吃窩邊草」,所以應該不是她們。會是你的同業或客戶嗎?」
「不是。」
「也不是……」徐嘉菲怕自己想破頭,乾脆逼近鄧中平,拿起他桌上的一把長尺,直抵他的胸前,當作是武器。「從實招來!」
「只怕我真的招了,你會嚇得倒退好幾步。」他事先警告她。
「難道……」她一臉的緊張、擔憂。「難道你愛上了有夫之婦,成了第三者?」
「你在說什麼啊!」鄧中平為之失笑,推開了那把抵在胸前的長尺。「嘉菲,你就不能往好處想,想點比較健康的嗎?我會這麼不理智、不聰明,給自己找那種無謂的麻煩嗎?」
「英國的查理王子難道不理智、不聰明嗎?他還不是愛上了有夫之婦卡蜜拉,弄得滿城風雨、天下皆知。」徐嘉菲舉了一個最有名的例子反駁。「鄧中平,愛情那玩意兒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
「這倒是真的。」他給了嘉菲一拳,這拳輕輕地落在她的肩頭上。
「所以你沒有……」徐嘉菲小心地求證,深怕鄧中平聰明反被聰明誤。
「沒有。」
「嚇死人!」她拍拍胸口。
「嘉菲,」鄧中平沉吟了一下。「聽你這一番話,你好像已經長大了,真的懂事了。」
「我本來就不是無知的小女生。」她的口氣很狂妄。
「所以我可以告訴你?」
「你不能不讓我知道。」
「好吧!」鄧中平笑了笑,有著嘉菲的雙眼,無比誠懇地說:「就是你。」
「就是我?!」徐嘉菲本能地重複,隨即四處望了望,在他的辦公室裡只有她一個女孩,所以她瞪著他。「鄧中平,你在開什麼玩笑?!」
「不能是你嗎?」
「我是你妹妹?!」她大聲抗議。「你想亂倫啊?!」
「嘉菲,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們不是親兄妹,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鄧中平冷靜地說,不敢有一點激動。「而且你老是叫我鄧中平,我可不是你的「哥哥」。」
「這是報復嗎?」徐嘉菲雙手叉腰,很不以為然地瞪視著鄧中平。
「報復?」
「報復我平日對你敲詐、勒索,報復我常常整你,報復我並不是個溫柔、內向、文靜的妹妹。」她壓根不信鄧中平的話。「所以你在胡言亂語、信口開河、危言聳聽!」
「嘉菲……」
「保密就保密嘛,何必放出這麼大一個煙幕彈!」徐嘉菲彎身拿起背包,再狠瞪他一眼。
「嘉菲,這不是……」
但是徐嘉菲沒有心情聽,她對他吐吐舌頭,一副不上當的表情,轉身走出工作室,徒留下一臉莫可奈何的鄧中平。
剛破獲一個大型的職業賭場,押解了一干人犯回警局,在忙完所有的偵訊和筆錄之後,鄧中威忍不住伸了個懶腰,一想到待會兒可以回到溫馨的家、舒服的被窩裡,他不覺精神一振。
「承志,等一下一起走吧。」鄧中威招呼著他的搭檔。
「你先走吧!我想整理一些資料。」
「整理資料?」鄧中威看看表。「在凌晨兩點鐘的時候?你有沒有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