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天花亂墜戲中戲

第22頁 文 / 葉小嵐

    「收視率下降,不是演員不力,就是編劇劇本不夠好。碧芸可不笨,做的已經是吃力不見得討好的工作,還去吃悶虧嗎?所以她的條件是:加戲,可以,得同意加人才行。」

    「如人就要加付酬勞,換言之,預算開支要增加。老闆不會另外叫個省錢的人來為嗎?」

    「老闆要是笨得找人來代替碧芸這枝招牌筆,他也不會當老闆了。何況碧芸這次加了人,還替他們把角色都找好了,省了他們一道麻煩。」

    「又找的都是些新人,比請已有點名氣的演員,省錢多多。」

    「你已經進入狀況了嘛。」

    兩人相視一笑。

    「可是「她是我媽媽」如此受歡迎,萬一新人演壞了,搞砸了,不是更糟?」

    「所以她腦筋都動到自己人頭上來。」

    令方恍然大悟。「珊珊演你的女兒,我演你的情人,叫我們已有的關係,演起來自然而生動,碧芸真是聰明又精明。好厲害!」

    「誰和你有關係?」她嬌嗔佯怒。

    「我們夫妻目前暫時有名無實,不表示我們沒有婚姻關係呀。」

    「你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她的心怦怦撞著胸膛。

    「我本來以為你在做戲。別誤會,你演技絕佳。」

    他的強調說明反而令她好氣又好笑。

    「我的演技若算好,那你的演技更是爐火純青了。」她回他一記。

    他咧咧嘴。「過獎,過獎。不過今天報上那麼一登,我看我們是誰也脫不了身了,只好繼續表演下去。你說是不是?」

    安曼暗暗咬牙切齒。

    她對他微笑。「那你對百珍如何交代?」

    「百珍?關她何事?」

    「我哪裡知道?我在問你呀。」

    「百珍?呵呵……」他忽然笑起來。「她要是看到我在「她是我媽媽」一劇中演出,演的又是她最仰慕的崔文姬的情人……我真想看看她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安曼一凜。「你答應演了?」

    他聳聳肩。「有何不可?」

    他願意演。為了看百珍的表情,他願意演戲。

    安曼的心往下沉。

    唉,世界末日來臨了。

    「珊珊呢?你也不反對她演戲了?」

    只要他仍反對,那麼……「我自己都要當演員,有什麼理由反對她?我們一家三口同台演出,唔,有趣。」

    「四口。」她悶悶說。

    「四口?」

    「還有小咪。」

    「咦,說到這兩個女孩,怎麼我回來半天,沒聽到半點動靜?」

    「吃過午飯我就沒看到她們了,在睡午覺。」

    「快七點了,睡昏過去啦?」

    他們一起去看她們。

    小咪一個人坐在床上,神情茫然,抱著毯子一角。

    「小咪,珊珊呢?」安曼問。

    小女孩比些什麼,他們都看不懂。她從枕頭底下拿一張紙出來給安曼。

    「她出走了!她居然又出走了!」看完珊珊潦草的留信,安曼大叫。

    「什麼?她寫些什麼?」令方拿過珊珊的留信。

    珊珊信上說,她知道安曼不是她生母,她抱著幻想和希望,尋求她找了十幾年的母愛。

    她為給他們惹的麻煩道歉,謝謝安曼的愛心和容忍,謝謝令方為她做了那麼多。他們是她所遇見過最好的好人。

    「我相信你們兩位會善待小咪,交給你們,我很放心。」令方讀著,吼起來,「這是什麼話?小咪又不是她的女兒!」

    「開頭才叫不像話!」安曼火冒三丈。「曼姨、方叔,我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不是走給你們找,所以請不要找我。」

    「方叔,老爸,由得她隨便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嗎?荒唐!方叔,我還扁伯呢!」

    「她一轉口就把媽咪改成曼姨了,「鰻魚」?她叫我沙丁魚不更好?或者鯊魚。我要摘掉她那顆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腦袋!」

    「她為什麼說「你們不收養我,沒有關係,反正我習慣給人當成大白鯊了。其實我真正的年紀雖然是十六將近十七,也不算大老。」你和她談過收養的事嗎?」

    「我?我今天一個上午都在和碧芸說話,我們……我……」安曼張著嘴。

    糟了。

    「說啊,你說了什麼?」

    「喂,請注意你的語氣!」

    「我問你話,又不是演講。注意語氣,我還練颱風呢。你究竟說了什麼讓她留書出走?」

    「我不過是告訴碧芸,我不可能收養她。我說錯了嗎?」

    令方盯著她。「你不收養珊珊?」

    「這個問題我記得我和你討論過了。」

    「彼一時,此一時。那時你是單身,無法收養她。現在……」

    「現在我還是單身啊!」

    他瞪住她。「你再說一遍。」

    「我……我……」安曼跺跺腳。「昨天我們為了救小咪,臨時演出那場戲,但整個過程根本荒謬透頂。旁人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若有其事,你也當局者迷,我可是很清醒。」

    令力的臉色變沉,聲音靜了下來。「珊珊沒有一個迫害她、虐待她的繼父,便不值得人為她費心了,是嗎?」

    「我沒這個意思。我同樣關心她,一直在盡可能幫助她,你應該知道,竟說出這種話。」

    的確,她大可以一開始就置身事外,置之不理。要是沒有她,為了珊珊和小咪,他此刻大概已經焦頭爛額,而仍無計可施。

    「對不起,我過分了些,是因為我……」

    因為他真的把她當妻子了。

    昨天事出突然,但他並非在演戲。神父為他們主持婚禮時,他壓根兒沒有想到小咪或珊珊。

    由此看來,反倒是她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的為兩個女孩做了莫大犧牲呢。

    「我明白,你著急。」安曼柔和地說:「先找這個小通緝犯再說吧。」

    「她真是不磨死人不甘休。」

    安曼在床前蹲下,望著吸著一根手指的小女孩。

    「小咪,珊珊有沒有告訴你她去哪裡?」

    對呀,珊珊不會不顧小女孩的。令方也蹲下身子。

    「她有沒有說你想找她時,可以去哪找她?」

    小女孩來回看著他們,對他們搖搖頭。

    「這麼大了,不要吸手指頭了。」令方把她的手拉出來。

    「是不是餓了?」安曼問。

    小咪點點頭。

    他們簡單的做了些吃的。

    安曼為小女孩洗澡,看到她身上東一處、西一虛的傷,心裡又是一陣酸楚。

    令方給兩個女孩都買了些新衣。穿著新睡衣,小咪首次流露出開心的笑容。

    他們一起送小女孩上床。看她安然入睡,兩個人安慰地相視一笑,不自覺地手牽手輕輕走出原來屬於珊珊的房間。

    「我……」兩人同時開口。

    你真是個好父親。

    幸得兩人聲音相撞,否則她衝口而出,他說不定以為她鳳求凰。她才沒勇氣倒追,自作多情。

    你真是個好母親。

    還好沒說出來,不然她也許會誤會他企圖藉這兩個女孩高攀她。她似乎已有此想法。他本來差點以為她也有意。

    「你先說。」

    「你先說。」

    他笑。笑得溫柔,有點悵然。

    她也笑。笑容柔和,夾著些許失落。

    「唔,我是想,小咪一定知道珊珊在哪。」

    「對,我的想法相同。小女孩太泰然自若。」

    「珊珊交代她不要告訴我們。」

    「這表示她在一個不難找到的地方。」

    「小咪只要打個電話,她就會……」

    兩人望住對方,靈光乍現。

    「碧芸!」安曼喊。

    電話鈐回答她似的響了起來。

    他們一起跑進客廳,安曼先抓起話筒。

    「碧芸……」

    「安小姐?」

    她一怔。是個男人。

    「是個男人。」她掩住話筒,看令方,「會不會是警察?」

    「我來。」令方接過話筒。「喂,哪位?」

    「展先生嗎?我是原山年。」

    「原醫生。」他喊一聲,告訴安曼,「是原醫生。」

    「珊珊在醫院?」她急急問。

    原醫生在電話彼端已聽見了,笑著說:「珊珊很好,她此刻和碧芸在一起。我就是特地打電話跟你們說一聲,免得你們擔心。」

    安曼和令方頭靠頭一起聽,聽得明白,同時聽得一頭霧水。

    「珊珊去找你?」安曼間。

    「哦,不是的。她躲在碧芸車上。碧芸來找我。我們一起吃過晚飯後,她和碧芸回去了。」

    「謝謝你打電話告訴我們,原醫生。」令方說。

    「我一知道她沒說一聲跑出來,就想馬上通知你們的,碧芸說該給你們個當頭棒喝。我不懂什麼意思,但她阻止我打電話。」

    「這個混碧芸。」安曼咕噥。

    原山年沒聽見,繼續詳細報告,「我回到家後,越想越覺得還是應該通知你們,讓你們知道珊珊平安無事。」

    「是,是,你太周到了,原醫生。」令方說:「我們非常感激。」

    「哪兒的話。你們兩位的義行才令人欽敬呢。你們收留珊珊及收養小咪的前後經過,碧芸全告訴我了。世上應該多幾對像兩位這樣的賢伉儷。」

    「呃,我們……」他們又同時開口,並同時望向對方。

    然後發現彼此近得幾乎眼對眼,鼻碰鼻,口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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