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葉小嵐
「學城,你可以考慮一下,不必馬上回答我。」她還算體貼的說。
「妳令我很意外。」
「生活本來就充滿意外。」
誤會重重
沒有百分之百恢復記憶,但是安琪……也就是魯貝琪,已經記起了大部分的事。
她知道自己是誰的女兒,知道自己為什麼離家出走,看來陶子傑的確是閱歷豐富,看得出她是富家千金。但是富家千金又如何?她寧可要一個雖不是很富有,但溫馨、和樂的家庭及恩愛的父母。
事情也發生得真巧,就在她決定要離開陶子傑時,她的父母就找上了她,他們表現得很開通、很大方,這段在她「離家出走」的時間內所發生的任何事,他們全都不計較,至少貝琪是平安的。他們還開了一張兩百萬的現金即期支票,酬謝這個救他們女兒又收容她的陶子傑。
陶子傑並不知道這件事的發生,當他到便利店要接安琪時,才知道她已經被一對中年人接走,心知有異的他立刻趕回家。
進了屋裡,只見到安琪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臉上有一種哀愁、一種無奈、一種心碎的模樣……
「安琪……」他聲音沙啞的叫。
「不是安琪。」她給他一個哀傷的笑。「貝琪……我是魯貝琪。」
「妳記起來了?!」這應該是值得哀傷的笑。「貝琪……我是魯貝琪。」
「我父母找到了我。」
「他們……」陶子傑沒有在自己的屋裡見到他們。
「在門外車子裡等我,我想單獨的向你告別,至於他們……他們明天會專程來謝你。」魯貝琪的聲音呆板無力,並不快樂。
「妳要……走了?!」
「我該走了。」
陶子傑向來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三十出頭的大男人,什麼風風雨雨沒有經歷過,但是這會兒,他的心上彷彿被人捅了一刀,在刺痛著、在淌著血,但他又不敢把刀拔出來,怕會血流如注。
「我……」拿起她放在桌面上的支票,她將支票遞給了他。「我父母謝你的。」
陶子傑看看金額,沒有訝異、沒有任何情緒的表情。「妳父母出手真大方。」
「他們只有一個女兒。」
「那可寶貝了!」他說著,然後將支票撕成了兩半,接著又再對撕、再撕……
「這不是侮辱。」她淡淡的一句。
「我不需要這筆錢。」
「我花了你不少錢。」她看他一眼。
「安琪……」他發現不對,馬上改口,她再也不會是安琪了。「貝琪,我沒有破產、也沒有宣佈倒閉,我即使再多照顧一個妳,日子還是過下去,不會出問題。妳父母若有心,把這筆錢捐給孤兒院吧!」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一輩子欠你一份……情。」貝琪想想有些語病。「一份人情?」
「妳可以不放在心上。」
「你當我是什麼人?」魯貝琪憤怒的站起身,怒視著他。「我不是那種受人恩惠,一個轉頭就馬上忘掉的人,我不是那種人!」
他笑笑,聳聳肩。
「錢我會要我父母捐,你的這份人情……我也會想辦法還的。」她堅定的說。
「怎麼還?!」
「其實……」她一個神秘的苦笑。「我已經在還了。我要離開了,不是嗎?」
這又扯回了他們稍早的爭論,她莫名其妙、還沒有被父母找到、還沒有恢復記憶前,她就吵著要離開的事;如果她父母沒有找到她,陶子傑是說什麼都不會讓她走的,天既然不助他……
「貝琪,妳之前非走不可的理由是什麼?」
「成全一樁美事。」
「什麼美事?」
「你自己不知道嗎?」
「知道我還需要這樣苦苦的追問妳嗎?」他也站起身,全身似有熊熊的烈火正在燃燒。「貝琪,我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妳沒理由突然的要自立,突然的不想再依賴我。」
她咬著唇,就是不說。她絕不會扯出薛靖雯,薛靖雯和陶子傑是怎麼看就怎麼配的一對,不管是年齡、成就、心境、生活歷練,而她……她只是一個快二十歲、被寵壞了的千金小姐而已。
「貝琪——」
「陶子傑,你不要再問,我也不會答什麼,因為本來就沒有「事」,我的這段日子……該要畫下個休止符了。」她一臉往事不必再提的樣子。
「妳不會……不捨?」他背著她的問。
「你會不捨嗎?」
「會!」他轉身看她。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她倔強的說,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妳急著要回去過妳富家千金的日子?」他微帶嘲弄的說。
「也沒有什麼不好。」她冷淡的看他一眼。
「是啊!怎麼會不好?!」他心灰意冷的笑。「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要什麼有什麼,更何況妳父母疼妳、愛妳,肯為妳花錢,妳更可以過得比一個真正的公主還揮霍,而且還有自由,對不對?!」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她一副要走了的樣子。
「妳的東西——」他這才發現她身上穿的是那天他「撿」回她的那身衣服。
「我家裡都有,我想這裡的就不必帶了……」
「什麼都不帶走,也什麼都沒留下,這是不是妳的意思?」他心寒了。
「或許吧!」她強裝出鎮定。
「安琪不會這麼冷酷。」
「我是魯貝琪。」
「所以再沒有安琪。」陶子傑淒愴的笑。
「本來就沒有安琪這個女孩,她只是……只是莫名其妙地存在了一段時間,要消失的。陶子傑,不必對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不捨。」她無情的提醒,他要絕就絕個到底吧!
「妳說得對!」陶子傑即使裝都要裝出一副堅強的模樣。「這年頭多情的人是傻瓜,沒有人再講情了,那是古人的想法。」
「所以……再見了。」她伸出手,一臉灑脫的表情。
「再見。」他無視於她伸出的手。
落寞的收回自己的手,她怎麼來就怎麼去的走向大門;在開門的那一刻,她回頭。「祝你們幸福。」
不知道她在指什麼,心情複雜、痛苦的陶子傑沒有細想,反正她就要走出他的生活、他的生命,結束這段短暫的奇遇;沒有她,他還是可以過得很好的,回到那單身無憂、輕鬆寫意的生活。
真是這樣嗎?真能再回到從前嗎?
※※※
拿著花和巧克力,薛靖雯一臉僵硬的來到攝影室,她看到鍾岳正在替一個新進的模特兒拍照,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狀似親密,看在薛靖雯的眼中,她覺得手上的花和巧克力真是一大的諷刺。
鍾岳認得那花和巧克力,再看到薛靖雯臉上並不是和一般女人收到花和巧克力那樣的愉悅表情時,他就知事情不妙。
叫出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後,他走向了薛靖雯,也準備迎接一場風暴。
「這是什麼意思?」薛靖雯晃著手上的花和巧克力,表情冷峻。
「妳不喜歡香水百合嗎?」他記得香水百合是她最喜歡的花。
「我不喜歡送花的人。」
「好吧!那花就扔到垃圾桶去,至少瑞士蓮的巧克力不得罪妳吧?那是別人送我的,因為我不吃,丟了反正可惜,所以轉送給妳!」鍾岳明知道這麼講她會氣得要命,但還是說話這麼硬綁綁的。
「你當我是什麼?專收「垃圾」的人?!」
「不!我現在知道妳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
要不是考慮到現場有這麼多的人,她真的會把花從他的頭上砸下去。
「鍾岳,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妳還不明白嗎?」
「我的確不明白。」
「我在追妳。」他直截了當道,省去了那些猜測、針鋒相對。
「追?!」她可沒有受寵若驚的表情,反而一副受到侮辱的樣子。「你忘了我們已經分手過嗎?你的記憶力是不是退化了?」
「就因為我們分手過,所以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重新再追妳。」他微笑說。
「鍾岳,這是什麼玩笑嗎?」
「為什麼是玩笑?!」他一臉誠懇。「我犯了一個錯,我想彌補那個錯,就是這麼的簡單,妳不要扭曲我的意思。靖雯,我們不是仇人,即使分手過,我們還是可以再拾回一切。」
薛靖雯看得出鍾岳不像是在戲弄她,但是一想到他剛才和那個模特兒那種相處態度,她又有些不肯定。她是個三十歲的女人,而那個模特兒才二十出頭,如果鍾岳只是想證明他依然可以蠱惑她、依然可以隨時要她……
「陶子傑和我說了很多事,使我相信我們之間並非已經沒有藥救,所以——」
「陶子傑說了什麼?」薛靖雯眼睛一瞇的問。
「也沒什麼……」
「不!一定有什麼!」
「他只是告訴我,你們之間才真的沒什麼。」鍾岳不懂薛靖雯為什麼問得這麼認真。
「還有呢?」
「這兩年來妳一直是自己一個人。」
「他這麼說?」薛靖雯的表情有一種蓄勢待發的緊張存在。
「妳對我仍然有情。」鍾岳深情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梭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