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葉小嵐
有個溫暖的感覺一直向她靠上來,唇上傳來陣陣酥癢的感覺,由唇峰移至唇角,反覆來回,有人在吻她,她隱隱約約感到有人在身旁,但是她不願醒來,更不願驅走那分溫暖,是誰?她慢慢睜開雙眼,睡意仍在她體內作祟。
「醒了嗎?」好溫柔的聲音。
「嗯……」
「怎麼躺在這裡?會感冒的。」
「是……有些……冷。」她迷迷糊糊地回答。是杉嵐嗎?她有些迷惘,分不清是夢是真。
「我抱妳上樓。」
「好……嗯?什麼?……不行!」她完全清醒過來,馬上坐正身體,差點撞到杉嵐的鼻子。
他笑著看她的動作。
「你怎麼可以吻我,佔我便宜?」
「是這樣嗎?」
「算了!」她突然立起身,快速衝進自己的房間,上樓梯的時候還差點絆倒。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將門甩上,一面氣惱自己的反應,更恨他吻她,唉!她生氣地來回踱步,再這樣下去,天天聽他說:「小薔,妳是我的妻子!」或者是:「小薔,我是妳的丈夫!」她發誓,她會瘋掉。當然,她朝著鏡子扮個鬼臉,這是誇大了些,可是天天聽他強調,她不再是她自己了。事實卻又在一旁提醒她,妳不是他的妻子?他不是妳的丈夫?
他說的沒錯啊,是我錯了?不不不,唉,這真是亂成一團,睡意早溜得不見蹤影,看看壁上的鐘,才一點多,離天亮還遠得很呢?她生氣地想,其實這有什麼一團糟?既然嫁給他了,當然就是他的妻子,自尋煩惱!那……姊姊呢?
她頹喪地想,不論白天和他多親近,到了晚上,便無可避免地對他產生恐懼和排斥,是姊姊所說的話造成的?
煩死人了!她歎口氣,心中決定,不管睡不睡得著,先睡再說,眼睛不經意地飄向鏡裡的雙人床,天啊!那是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再看一次,猛地一轉身,衝到床邊。
「男人的睡袍!」這並不令她驚訝,令她倒吸一口氣的是睡袍的主人──杉嵐。
正當她發愣的時候,剛才被她甩上的門開了,她開始希望剛才不是甩上它,而是鎖上它,但那樣擋得住他嗎?
她抱著一絲希望,顫著聲音問:「你是來拿這個的是不是?」她用兩根手指拎起它,小心翼翼地伸手給他。
「不是!」他肯定地答覆她,且將房門上了鎖,他把鑰匙輕鬆一拋,便定定落在櫃頂,那個高度,除非蕭薔拿椅子,否則她絕對構不著。
「你不可以這樣!」她著急地喊著。眼光隨著鑰匙落在櫃頂。
「我並沒有怎樣。」他泰然自若的回答,不經意的撿起落在地上的睡袍,輕鬆的抖一抖,他走到衣櫃前,當他拉開抽屜尋找換洗衣物時,蕭薔再也忍不住的大喊。
「騙子,騙子,你這個大騙子!」
他彷彿沒聽見似的,繼續翻著抽屜,最後他滿意的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房子裡除了那張矮的不能再矮的化妝椅以外,再沒有能墊高她的東西了,站上去以後仍不夠高,難怪他那麼放心地走進浴室,她如何努力都沒用,除了邊緣外,她碰不到任何地方。她傻愣愣地坐在那,抱著那隻大獅子。
淚水不知覺地沿著面頰流下來,她討厭自己那麼懦弱。
「小薔。」
杉嵐拉開門時,看見她一人坐在那哭泣,他的心都快碎了。他使自己的聲音柔得不能再柔,「看著我。」在她抬頭後,他繼續說:「我不會傷害妳,真的,相信我,妳必須要能適應有我在妳身旁的情況,甚至於是我睡在妳旁邊,懂嗎?我知道妳不習慣,可是妳必須習慣,我們不能永遠是掛名的夫妻,妳要努力去克服恐懼感。」
「那你不能碰我。」
「小薔,兩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我不能對妳保證不碰到妳,那是不可能的。」他笑著回絕了她的要求。
驀地她的臉像紅透了的蘋果,她支支吾吾地開口:「我是說……夫妻間……那個……」
他考慮了一會兒才回答:「我知道,在妳能適應我之前,我不會強迫妳。」
她孩子氣地笑了,冷不防用大獅子捶他:「你害我嚇了一跳!」
「妳太容易緊張了。」
誠如杉嵐所說,十分鐘後她了無睡意地躺在那兒,他的存在,強烈地影響到她的睡眠,靜靜躺了半個鐘頭後,她覺得自己就像緊繃的弓弦,一拉即斷,偏偏這時睡熟了的杉嵐,彷彿惡作劇般的把整隻手臂橫在她的胸前,害她差點尖叫出聲,還好極時掩住口。
蕭薔生氣的想道,他怎麼可以把手放在我的胸前,而且還睡得那麼熟?她輕輕將他的手從胸前移開,拿起大獅子隔在兩人中間,心中得意地想,這樣一來,他便碰不到我了,夜裡靜得有些可怕,她知道今晚她一定睡不著,可惜這是她清醒時的最後一個念頭。
杉嵐睜開眼睛看著終於睡著了的蕭薔,他知道她一定以為他睡著了,不得不如此,否則兩人將四目相對到天明,他小心地將她的寶貝獅子移駕到床下,明天早上等她醒來時,發現大獅子不見時一定驚慌得不得了,他笑了起來。
看著她可愛的睡臉,不禁想起兩人相識的那天……
他氣沖沖走出辦公大樓,該死,他沒想到林羽翔會把事情搞得一團槽,他嘲諷地想,看來除非逮到他,否則事情可就鬧大了,盜用公款不算,還猛開公司的支票去購私人的財產,這個該死的懦夫,葉杉嵐發誓,他一定逮到他。
這兩個月來,為了收拾他的爛攤子,他忙得不可開交,連晚上休息都不得安寧,燠熱的天氣幾乎使他喪失了理智,和一貫的冷靜,為了大局著想,他努力控制自己,如今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剛才的會議決定了新的廠長,以及檢討這次盜用公款事件的起因人有非公司方面也有缺失,那個該死的傢伙也沒那麼大的本事盜用一千二百萬元。
他度假的心情完全被破壞掉,此刻他只希望早些回家,好好吃一頓,再舒服地睡一覺,他遠遠便看到了穿著一身紅的一個女孩,對他的寶貝車拳打腳踢,令他好不生氣。上回他的車燈被搗毀,正苦尋不到兇手,再加上今天的不快,終於使他失掉冷靜和理智,他衝到車旁,用力扭住那個女孩的手腕。
他憤怒地咆哮:「終於被我逮到了,這回我不會便宜妳。」他抱著她,用力拉開門,粗魯地把她摔進車內,引擎發動後便疾駛出這小小的停車常連闖兩個紅燈後,他才較平靜些,他注視著一言不發的她,她正擦著臉上的眼淚,他不和氣地指控:「別一副委屈的樣子,眼淚對我起不了作用的。」
令他驚訝的是,她居然對著他大吼:「我沒有,你憑什麼認為我委屈?而且我也不認為眼淚會對你有所影響,看你西裝筆挺,衣冠楚楚,偽君子,沒有人會像你那麼『粗魯』,野蠻人,你別以為我好欺負,你是人高馬大沒錯,但是你也沒有權利欺負弱小,混蛋!」
她一連串的話使他一愣,好刁蠻的小丫頭,踢了人家的車還罵人,該死,到底是誰欺侮誰來了?
「妳可真有勇氣。」他嘲諷著。
「面對憤怒的大猩猩的確是需要相當的勇氣。」
憤怒的大猩猩?!
她居然說我是……這丫頭欺人太甚,他的自尊大大受損,在情場和商場上,他幾乎無往不利,許多優美而令人陶醉的外號也不少,他承認自己是比普遍人高了些,但是身材勻稱,行動敏捷。那一點像猩猩?見鬼!接著他馬上覺得好笑,怎麼和這小丫頭一般見識起來了,管她說什麼。
當他停下車等綠燈亮時,才有機會仔細瞧他的小犯人,他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她……喇叭聲把他帶回現實,他開始咒罵自己,該死,你就像個好色之徒似地盯著她,你希望看到什麼?她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他相信如果車子再開下去,不是他瘋掉就是車子被撞得稀爛,這兩樣都是他所不願的。
停下車後,他憤怒地對她咆哮:「給我坐好!」
這一聲怒喝,阻止了她逃下車的念頭,她認命地乖乖坐著。
三十分鐘後他冷冷地開口:「妳叫什麼名字?」
「倒霉鬼!」
「妳叫什麼名字?」他彷彿沒聽見她的話。
「蕭薔。」
「上回我的車燈是不是妳的傑作?」
「不是,但我不會跪下來求你相信我。」
「剛才在停車場是怎麼回事?」他討厭她話中帶刺。雖然不明白為何不喜歡,不過他知道,不關他的事。
「你的車擋在前面害我被……反正都是你害的,一個人開那麼大的車幹嘛?耍派頭?可惜,這車看起來遲鈍得要命,剛好適合你,你真有眼光。」
「妳的脾氣真大,伶牙俐齒,不過妳如果再諷刺我,當心,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不信妳可以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