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葉霓
心怡快速地穿越車水馬龍的街道,轉進附近的社區小公園,卻猛地撞上了一堵肉牆,她驚愕地抬起頭,卻望進一雙深棕色的瞳眸中,一眨眼工夫,它似乎又蒙上一層黑紫色。
天,這男人有雙會變色的眼睛!
「對不起。」心怡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能再沉迷於這個陌生男人多變的眸光中,她打算閃過他繼續往前跑。
「小姐,等等……」霍子樵彎下腰拾起掉落在他腳邊的一支蝶翼形狀的髮夾,「你的東西掉了。」
心怡正要接過,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轉身就跑。
「你給我站住!」兩個彪形大漢突地現身,在她背後叫囂著。
心怡聞言停了下來,她雙拳緊握徐徐轉身,打算豁出去了。
練就一身功夫的她可不怕他們,她只是不想惹事,雖然跟在冷誓桀身邊並非她自願,但為了報答許伯伯的恩情,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鄒鳴與許伯伯曾是黑道中的搭檔,在鄒鳴的要求下,許伯伯答應讓她跟在冷誓桀身邊監控他的一切行為,她明白方纔的一時衝動,極對不起收留喪失記憶的她當女兒的許伯伯,也辜負了他這五年來的教導和訓練。
心怡為自己剛才的莽撞而後悔,但願一切還能挽回。
阿強瞥了眼在一旁不動聲色的霍子樵,「你是誰?還不快滾!」
霍子樵綻出笑容,「要讓你們失望了,我就住在這個社區裡,沒辦法照你的吩咐去做。」
「你說什麼?找死啊!」
阿強與飛仔同時揮拳,眼看就要打中霍子樵的俊臉,心怡卻出其不意地對他們橫掃一記飛腿,兩個男人被撂倒在地。
她立刻將霍子樵拉到身後,催促道:「你快走!我不想害你。」
「鄒鳴找來的角色確實不簡單,你這個臭女人果真是個麻煩!」飛仔起身跨前一步,「你們兩個今天都別想逃!」
話語甫落,他們又再次出手,心怡也擺開拳腳應付。她的身手俐落、矯捷,勁道十足,霍子樵在一旁看得很清楚。
但以一敵二已是吃虧,她還要分神保護一直杵在一旁的笨男人,她感到力氣逐漸告罄,遂收式喘氣道:「你們放過他,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反正她總是得回去,否則她怎麼對許伯伯交代。
「算你聰明,快走!」阿強箝住心怡一隻手臂以防她再次脫逃,並瞪了霍子樵一眼,「算你今天運氣好,老子就放過你,下次別再讓我遇上。」
他帶著心怡正要邁開步伐時,霍子樵冷冷的聲音便自身後揚起,「今天總算讓我見識到何謂男人中的敗類了!以多欺少,你們面子掛得住嗎?」
飛仔猛地轉身,這不要命的傢伙又撩起他的怒火,「你當真不想活了是不是?那我就成全你。」
他迅速朝霍子樵筆直揮出一拳,卻被霍子樵輕巧的箝住,猛一翻轉,反剪於身後。
心怡原本凝在心中的駭意漸漸被驚訝所取代,瞧這男人的身手,轉瞬間快捷如風,才一招就將對方給制伏了。
原來剛剛他只是在欣賞著她被逮的糗狀?
「先生,打個商量,放了她,我也放了你。」霍子樵微勾起唇角,露出一邊淺淺的酒窩。
他那無害的笑容令心怡目眩不已。
「不可能的事!」飛仔咬著牙,死都不服輸;阿強見狀,箝著心怡的力道更緊了。
「哦?那還真是可惜,平白無故斷只手,可不好受啊!」霍子樵以指尖掐住飛仔的虎口,霎時令他痛徹心扉!
霍子樵噙著笑意,微瞇著眼看著對方痛苦的反應,那地方是「掌點穴」,他當然知道一掐則痛全身。
「好……我放。阿強,放了那個臭婊子!」這時候,飛仔還不忘損人。
阿強沒轍,只好將心怡放了。
霍子樵也言出必行的鬆了手,對他們勾起嘲謔的笑意,「我難得回台灣一趟,不想再和你們計較了,滾吧!」
飛仔與阿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悻悻然地逃開了。
霍子樵揚眉歎了口氣,一回首卻迎上心怡那雙充滿怨懟的眼神。「小姐,我救了你,你不開心!」
「誰要你救來著?」該出手時不出手,裝模作樣!
「天哪!敢情是我多事了?還是你原就喜歡和一堆男人在大街上玩東追西逐的遊戲?」霍子樵雖語似驚訝,話中卻帶有嘲諷之意。
「你……你這個臭男人有什麼權利這麼說我?明明有功夫還想靠女人來保護,丟不丟臉!」心怡真想一拳揮掉他臉上那抹惹人厭的得意。
在怒瞪他的同時,她似乎又瞧見他眸色的轉變。不可諱言,這男人的確有雙深邃的眼眸,襯上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足以令人迷醉,況且剛才他使出那套拳腳時英武有力,全身散發出一股自傲的神采,再加上那結實、挺拔的身子,還真讓人無法忽略或遺忘。
「我見你打得正高興,想讓你展現英姿,難道這也錯了?女人的心思真難懂。」他聳聳肩,一臉輕狂。
事實上霍子樵根本就不想蹚這淌渾水,他這次回台灣,主要是探望奶奶,而半個月探親的時光一晃眼就過了,三天後他就得回到舊金山繼續執行緯達交付的工作。
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踏上國土,想來還真有些不捨,尤其是對奶奶的那份離情。
「你這只看不起女人的大沙豬!請你記住,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被抓。哼!懶得理你,我要回去了。」
遇上這種男人,算她倒楣。轉身欲走之際,卻又被他喊住。
「你當真要回去?那又何必千辛萬苦的逃呢?」不知怎地,知道她執意要回去,他不僅不解,還有點不放心。
「用不著你惺惺作態。」她漠然的回答。
現在是報答許伯伯的最佳機會,她怎能因為一時害怕而抽身,如果冷誓桀再對她起壞心眼,她也只好咬牙認了!
「剛才他們提到的鄒鳴是誰?」霍子樵自認從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但遇上這個乖張不馴的女人,他就禁不住想多瞭解一些。
心怡臉色略微一黯,卻逃不過霍子樵的眼睛。
「你太多事了吧!我的事不用你管,雞婆先生。」丟下這句話,她立即奔離他的視線。
雞婆先生?!二十八年來還是頭一次有女人這麼喊他。霍子樵低首輕笑,卻意外發現仍緊握在手心的蝶翼髮夾,他居然忘了還她?
罷了,就當是他「雞婆」的代價吧!
※※※
一間公寓內,老婦人正在為愛孫織毛衣。
織下最後一針後,她拿起來端詳了一下,滿意地笑了笑,眉宇間滿是慈靄的光輝。
「還好趕上了。」她輕輕地說。
「什麼趕上了?奶奶。」霍子樵剛開門,便聽見奶奶在自言自語。
「快,快來試試,看看合不合身?」霍奶奶右手拿著毛衣,左手對他招呼著。
「奶奶,您又在虐待自己的眼睛了?」
他拿過毛衣迅速套上,順手摸了摸非常柔軟的毛衣,「奶奶,您的功夫越來越到家囉,我幾年沒回來,您居然隨便一瞧就知道我的尺寸?」
「你這孩子,嘴巴就是甜。」霍奶奶被他逗笑了。
「其實舊金山什麼東西都買得到,您不要再花眼力傷身子。」他蹲在奶奶面前,看見她身子骨依然硬朗是他最大的安慰。
「傻孩子,外面賣的毛衣哪有奶奶織得暖和,你明天就得回去了,我還想幫你趕件背心。」
「不用了,奶奶,不然以後我就不敢回來了。背心您就欠著,慢慢打吧,下回我再回來拿。」
霍子樵對父母的印象很薄弱,從有記憶以來就見他們為生計忙碌,常常法國、台灣兩地跑,在他十二歲時他們索性移民到法國。而霍奶奶不願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更害怕語言不通的困擾,硬是不肯與兒子、媳婦一塊前去,善解人意的霍子樵遂自願留下來陪伴她。
可想而知,他與奶奶之間的感情是何等深厚了!
至於霍氏父妻呢?兩、三年能回來一趟,就算仁至義盡了。
「好吧!我知道你怕我累著了。」霍奶奶拿下老花眼鏡,揉揉眉心,「老了真沒用,我還真是累了。」
「那快去躺會兒吧,晚餐買回來我再叫您。」
霍子樵扶起她,帶她回房間躺下,並為她蓋上被子,「您好好睡。」
看著奶奶安詳的睡容,霍子樵也心滿意足的笑了。電鈴突然響起,他不禁心忖,會是誰呢?
打開大門後,他赫然一驚,直盯著鐵門外俊逸非凡的身影,「薛副總裁?!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歡迎我嗎?」薛斯昊淡淡一笑。
薛斯昊貴為「緯達集團」的副總裁,平時忙公事便已忙得不可開交,另外還得應付他那位小嬌妻,他怎會悶聲不響地大老遠由美國來到台灣?
「當然,你可真是稀客呀!」開了鐵門,霍子樵立即讓開身,然心底已開始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