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葉霓
遙遙望著他們兩人對話的傅烈轍一手被祁麟攫住,否則他早就衝上前折斷霍逸那對不要命的胳臂!
「別這樣,你讓我好好想想。」微蹙的眉宇寫著她陷人為難的侷促,她究竟該怎麼做呢?
突然,腦海泛過傅烈轍亟欲得到磷火彈的一幕,或許她回去便可以幫他,或者拿磷火彈請他為師父解毒。
她閉上眼,沉思了會兒,再度張開眼,「好,我和你一塊兒回去。」
「師姐,你說的可是真的?」霍逸這下可開心了。
「嗯,要走就快,我們快點吧。」她下定決心。
「好,我們走。」霍逸對她笑了笑,未經她同意就一手攬住她的腰拔天飛起,躍出牆外——
「別——」
傅烈轍縱身想追去,卻被祁麟一把拉了回來。
「你捂我的嘴乾嗎?」傅烈轍用力扯下祁麟的手。
「你還真兇,我是怕你壞了正事呀。」祁麟雙手抱胸,對他扯著肆無忌憚的微笑。
「可是那傢伙摟著她的腰,你瞧見沒?」傅烈轍口氣惡劣得幾乎噴火,甚至沒注意到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會以她為重、野心居後了?
「咦,我說轍,你變了。」祁麟興致勃勃的目光直對著傅烈轍瞧。
「我變了!」他回瞪祁麟。
「你是不是愛上那個弱不禁風的丫頭了?」揉揉鼻翼,祁麟津津有味地談論著這件事。
「我——」傅烈轍噤了口,居然沒有下文了。
「怕她一去不回?」祁麟揮了揮紙扇,「不會的,她知道磷火彈對你的重要性,即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會將它奪來給你。」
「磷火彈……這東西真有這麼重要嗎?」傅烈轍居然陷入猶豫。
「喂,一統天下可是你畢生最大志願,你怎麼忘了?」祁麟雞貓子喊叫起來,該死地明知故問。
「我沒忘……」傅烈轍瞇起眸,「事情已走到這個地步,也只好繼續下去了。」
「對,就是這樣,找回原來的你吧。否則現在的你又會讓我想起五年前那個意志消沉的傅烈轍。
「拜託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嗎?」傅烈轍警告地冷睇了他一眼,眼底那道黑色薄翳已不像以往那般混沌了。
由此可知,他心底那道陰影已漸漸散開,是誰給他的影響呢?
「是是是,可我聽宓兒說,藍姑娘身上有著餵養多日的劇毒,她還說,這毒若不盡快解掉,她必死無疑。」
眼看傅烈轍雙眸燃上火柱,他不忘加油添醋道:「沒想到玉婆竟然是個那麼狠的老太婆。藍姑娘從小與她相依惟命,她卻對她做這種事!這下可好,自己引火上身,反被下毒弄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宓兒她不肯為她解毒。」傅烈轍懊惱地說。
「你可是華山神醫華駱的首傳弟子,她沒必要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你就可以救她不是嗎?」
「我……」傅烈轍心頭一抽,「我已立下毒誓,這輩子不再為人開藥方,你別逼我。」
祁麟聳了聳肩,「好吧,到時候你看見的只會是她的屍首而已。現在就等藍姑娘的好消息,看看她是怎麼在死前為你做最後一件事。」
說著,他便搖搖紙扇,瀟灑恣意地離開了,完全不理會傅烈轍此時那發黑僵冷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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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峽谷旁的紅木林,正在藹藹春風中吐露新芽,和緩的氣息微微蕩漾在這怡人春色中。
望著遠近灼灼的紅葉隨風輕飄,仿似潑地的紅砂、燒天的赤浪,在晚風中翻舞鼓動。看著這一切,藍之靈的一顆心卻相反地沉寂了下來……
只要想著這片美景就要被磷火彈所摧殘她就心生不忍,可又有太多的無奈讓她做不了主,所幸這些年來谷旁的居民因為害怕師父跋扈囂張的行徑,一一搬離了這兒,如今這整座谷口,也只有他們一戶人家。
「師姐,你在想什麼?咱們就快回到峽谷了。」霍逸轉首問道。
「沒……沒什麼,我只是擔心……」
「擔心師父嗎?你別害怕,我一定會盡力保護你。」他拍拍胸脯對她說。
藍之靈聞言,心底突覺怔茫,「霍逸……」
這時,一陣馬嘶聲猛然震住了之靈,她聽得出來這是師父座騎的聲音!
「好個臭丫頭,你竟然還知道回來?」瞬間,玉婆真的出現了。她坐在馬背上,衰老的體態與高大的馬兒相形下還真是突兀至極。
「師……師父……」藍之靈陡地跪下。
「師姐為了您才去震雷國求醫,您千萬別責怪她呀。」霍逸連忙幫著說話請求。
「你住口,我沒要你插嘴。」玉婆躍下馬,那醜陋的面容直直逼近她,「瞧你這丫頭又瘦又小,說身材沒身材,霍逸怎麼會看上你呢。」
之靈一驚,連忙抬頭,「沒這回事,師父您誤會了。」
「是我誤會了嗎?」邪佞的嘴角一勾,轉向霍逸,「告訴她你的想法。」
「我……」他當下傻住,望著藍之靈,臉孔陡然紅了,「呃……我……」
「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玉婆鬼祟地說。
「這……」他深吸了口氣,才道:「師姐我——」
「你別說,師父您可以用任何方法處罰我,但不要用這種方式,徒兒知錯,不該與霍逸走得那麼近。」她的膝蓋跪在尖石上,已疼得發麻!
「是我接近師姐,您不要責備她。」霍逸見師父將所有的錯都歸罪給師姐,心底湧現了無比怨懟。
「你懂什麼?她若不魅惑你,你會看上她。」玉婆眉目一揚,轉向藍之靈,「不是說要為我去震雷國求醫,大夫呢?」
「大夫……」之靈愣住了。
「哼,說大話是不?還是蓄意騙我好去震雷國玩玩。」她突地用力抓住之靈的頭髮,疼得她眉頭緊蹙,淚已溢出。
「師父,不要!」霍逸上前阻止,卻被玉婆揮開,用力將之靈抓上馬,「走,先回谷再好好找你算賬。」
霍逸眼睜睜看著之靈被帶走,想救卻無能為力……
第七章
傅烈轍不停在宮廷裡踱著步,時而大步疾走、時而頓步沉吟。最後,禁不住思念,他爬上了宮內最高的位置,望著遠處燦若錦霞、紅似丹砂的整片嫣紅木林,心想:那方向盛產紅木林,再過去應該就是著名的幽靈峽谷了。不知她在那兒過得可好?玉婆又會用什麼方法虐待她、處置她?
「轍,去看看她吧。」不知何時,宓兒已走到他身側。
「你不吃醋?願意讓我走?」他斜睨了她一眼。
「誰吃醋哦,你少臭美。」宓兒的纖纖食指點了下他的額頭,「你是我老哥耶,平日人家只喜歡對你撒撒嬌,找你逗逗嘴而已。」
「哦?」他抓住她的指頭,瞇著眼對住她,「那你當初對她說那種傷人又引人誤解的話,是故意的噦?」
「呃!故意又怎麼?人家是在救她耶。」漂亮的眼珠子轉動了下,宓兒她俏皮一笑。
「救她?」
「是呀,你這麼風流又視女人於無物,我當然得救她脫離苦海了。」她挑高細眉,倚著他說。
「去!」他暗啐了聲,「那現在呢?」
「現在……我瞧你一副精神不濟樣,以往那些雄心壯志全不見了,所以才想回過頭拯救你。再說;剛剛祁麟告訴我,藍姑娘回到峽谷也已好些日子了,你是該去找她拿回磷火彈。」
「磷火彈、磷火彈……你們別再拿它煩我行嗎?」傅烈轍忽地對她一吼。
「好,我哪敢煩你,只是來這告訴你一聲,我要走了。」她的目光突變得幽邃。
「去哪兒?」
「找仇政。」笑意緩現在她唇角,淺露一抹詭譎的笑意。
「呵,你終於想開了。」傅烈轍釋然一笑。
「這是你教我的,他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他。」宓兒嫣紅的唇瓣一勾,「我也該走了,這道別話該怎麼說呢?就……祝你好運吧。」
笑容裡掛著絲絲謔意,她一個飛舞旋身,翩然離開了他。
此時傅烈轍心忖:該是輪到他出發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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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簍扛在肩上,腳下是崎嶇的碎石路,藍之靈步履蹣跚地走著。
汗水不停地從她額上、背脊淌下,當滑過背腰處一道深長鞭痕時,她便忍不住眉頭緊蹙,顫巍巍地抖動了下。
「疼……」她咬住牙忍著那種噬骨滋味,這道傷口就是她回谷那天,師父送給她的見面禮。
然而皮肉再怎麼疼,也疼不過那心底的寂寥。
多久了……她多久沒見到他了?
心底那道被思念所啃蝕的傷痕竟是這麼難以痊癒,非但如此,反而一日比一日發作得更深更劇。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想不開?
明知沒有愛人的權利,為何還要泥足深陷?
就在她恍神之際,肩膀竟被人摟住,嚇得抬頭,瞧見的竟是傅烈澈就站在她身前!
這怎麼可能?難道她眼花了?
「把嘴巴張得這麼大,蚊子都跑進去了。」他露出深刻的笑痕,這笑容是如此簡單,可看在她眼中,卻是異常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