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葉霓
她從不怪師父這麼對自己,畢竟師父是養育她的恩人,她是打從心底關心師父的傷呀。
「哼,你以為寇老頭這種毒那麼好解嗎?看來他是打算折磨我一輩子,等我一死他便可以對你下手奪下磷火彈。」玉婆咬牙切齒地說。
「師父……其實徒兒覺得……那顆磷火彈似乎是個不吉之物,咱們不如將它毀了,沒有了它,別人也不會再來咱們幽靈峽谷鬧事了。」
藍之靈思想單純,在她的觀念裡磷火彈這個東西破壞力這麼強,倘若一個不留神極可能毀了這大片土地,師父何苦要死守著它呢?
「呸,你少給我出點子。你知道的,我煉製那磷火彈用了多少心血,可花費了我近二十年的時間,說什麼我也不會輕易捨棄。」玉婆立即駁回。
「呃!那您休息,我這就出谷瞧瞧,說不定真有可醫治您的藥草。」之靈不忍看師父受如此大的折磨,她相信一物克一物的道理,世上任何毒物都有攻解的一方,只是她得慢慢找尋。
這些微薄的醫理是數年前一位方外醫者來到幽谷修行時讓她巧遇,於是趁這段時日偷偷向他討教得來的。
「喂,可別溜了。」玉婆警告她。
「徒……徒兒怎麼敢?」她連忙低頭澄清。
「告訴你,就算你真敢逃,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把你碎屍萬段!」玉婆口出惡言。
「是。」藍之靈身子輕顫。
「那就快去,天黑以前得回來。」不得已,玉婆為了自己的傷,只得放她出谷了。
「好,徒兒會注意時間的。」
之靈說著,便到屋角提起竹籃,又折返玉婆身邊,「我會盡早回來做晚飯,師父您放心。」
「嗯。」玉婆不耐煩地揮揮手。
藍之靈點點頭,迅速走出木屋,而後很辛苦地爬過幾個山巒,便來到了幽靈峽谷的谷口。
說也神奇,這裡長滿了些奇花異草,各式藥材應有盡有,因此大夥兒都將這兒稱之為「藥嶺」。
一到了那兒,藍之靈便開始搜尋著可以治療師父身上腫毒的藥草。
可是這些琳琅滿目的植物可不是每一株都能用,有的非但不能救人,還可能置人於死地!而這些經驗都是之靈這些年來利用閒暇時間在這藥嶺上研究的結果。
說也奇怪,自從年幼時跟隨玉婆來此居住,十多年來她並沒有教她任何功夫,只是將她緊緊地栓在身邊,要她為她做事,當她的出氣筒。也因此,之靈完全不懂得人間險惡,但玉婆卻時常當著她的面罵著這外頭沒一個好人。
之靈並不擔心自己遇到壞人,她單純地以為只要真誠待人,別人也一定會以真誠待她,只是不懂為什麼寇老頭為了一顆磷火彈殘害她的師父,還用了那麼狠毒的手段?
搖了搖頭,既然理不清,她也不想再追究這個問題,當務之急還是得盡快在天黑前找到治療師父的藥草。
由於她身子虛弱,頂著太陽找著草藥是件很辛苦的事,可她不斷告訴自己,她不能倒在這兒,師父還要這些草藥救命呢!
翻遍了藥嶺,終於她採下了幾株極有可能是藥引的草藥擱在籃內,可手肘卻也不經意被荊棘劃破了條好長的傷口。但她並不在乎,正打算趁天黑之前回谷時,突然眼前出現一雙金雕翹頭履。
之靈錯愣之下,揚睫一看,驀然瞧見眼前這位噙著笑意,臉孔俊挺又帶著一股邪味的男人!
「這位公子,請你讓路好嗎?」之靈見他動也不動地就站在她面前,可這是通往谷底惟一的路啊。
「難道這條路是姑娘所開?」男人眸光一閃,眼波流露著某種沉靜和智慧。
之靈頓時傻住,「公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只是要借過下山而已。」
她天真坦率、有話直說的個性可讓站在她面前的祁麟看得一哂。
「姑娘,你還真是開不起玩笑,在下不過是逗逗你而已。你這麼回應,倒讓我無言以對。」
他往後撤開身,伸手一揚,「姑娘請。」他深邃的眼微微一挑,露出了抹令人迷醉的俊逸風采。
之靈睨了他一會兒,這才提起竹籃往前走,卻聽見他在她身後說道:「姑娘采的這幾味藥,好像全是解毒的藥材,不過姑娘得小心,其中兩味若調和在一塊,那可是會致命的。」
「你是大夫?」之靈立刻追問。
由於這裡是藥嶺,許多醫者都會來此採擷一些罕見的藥草,而他會在這兒出現,又對她藍子裡的藥草這般瞭解,至少會醫術吧。
只不過……瞧他這身裝束,優雅又矜貴,倒像位富家少爺。雖然她藍之靈不曾出過幽靈峽谷,卻有不少人竄進谷內,所以她自認有識人的能力。
「在下不是,你瞧我像嗎?」祁麟張開雙臂,對她露出一彎颯爽笑意。
「那麼你怎麼會對這些藥材這麼瞭解呢?」之靈質疑道。
「醫藥只是我的興趣而已。」他瞇起眸專注地望著她。
「哦,原來是這樣。」
之靈有些失望,正欲離開,可又瞧了瞧她籃子裡的幾味藥,心忖:倘若她就這麼將它帶回,研究的時間起碼得上月,師父也就要忍受那麼久的疼痛,如果這位公子願意幫忙……
「嗯……公子……」之靈猶豫了會兒,不知怎麼開口。
「姑娘請說。」祁麟笑意漸濃。
「我是想問公子關於這些藥草的解毒性。實不相瞞,我師父……我師父她被人下了毒,現在全身長滿了膿包,疼痛難抑,我實在看不下去……」
「被人下毒?」祁麟眸子輕轉,試探道:「不知姑娘家住何方?」
「我沒爹娘,就和我師父住在那峽谷內。」之靈毫無心機地回答。
他點點頭,瞇著眸問:「這座幽靈峽谷如此靜謐,仿若世外桃源,怎麼會有人這麼狠心要傷害令師?」
「還不是為了磷——」之靈立刻噤了聲。
師父曾說過外頭的人全都陰險狡獪,那他究竟是不是好人呢?
「那我明白了,不過關於醫理只是我的興趣,真要問人可就要問我的一位摯友。」祁麟開始施以引誘之計。
「誰?」
「他住在震雷國。」
「震雷?!那是哪兒?」之靈未出過谷,更不知這朝代已成了分裂局面,自然不曾聽過震雷這個國號。
「在北邊,我正要去那兒,如果姑娘願意可與我同行。」
「跟你去?」她皺了下眉,「不行,我得回去跟我師父說一聲,可就不知她同不同意了?」
之靈有些猶豫,若要她離開師父,師父必然是十成十的反對,甚至會臭罵毒打她一頓,可為了她的傷她不能不問問呀。
「這可不行,我現在就要返回震雷國,等不了你。」祁麟皺眉道。
「那怎麼辦?我……」之靈猶豫道:「我不能不告而別。」
「想想你師父的病情,我想她會體諒你的。不過……我也不好勉強你,一切看你了。」他只想放長線。
「嗯……好,那我寫封書信回去,你等會兒。」之靈吹了聲口哨,片刻後竟飛來一隻白鴿。她拔起地上綠梗在自己的長裙上寫了一些字,而後撕下繫在它的腳上,「小飛,記得回去找師父,懂嗎?」
「它是……」祁麟看著飛遠的白鴿。
「它是我養的,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之靈柔柔一笑。
「好,姑娘隨我來。」祁麟瞇起眸,嘴畔微之一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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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震雷國王宮外,祁麟便停下腳步,隨即從身上抽出一把紙扇交給之靈,「這個你帶著,方便你出入這地方。」
之靈看著眼前堂皇的建築、氣派的大門,這麼壯觀的地方還是她頭一次見過,也因此她心底突然躥上一絲迷惘,有個聲音彷彿在問她:「你該進去嗎?」
腦子裡突然劃過師父難耐喊疼的模樣,於是她揮去顧慮,便跟著祁麟走進這扇高大非凡的宮門。
可一進裡頭,藍之靈更是被那幢幢金碧輝煌的宮殿吸引了注意力——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除了典雅氣派之外,這裡的樣樣東西都是如此的精緻,想想她與師父與師弟所住的地方連這裡的一根琉璃柱都比不上。
也就在她感歎的同時,忽然天上飛過一道黑影,嚇住了她,「啊——」
緊接著在她面前落定的竟是另一個男人!
他的皮膚較為黝黑,五官深邃,一雙炯利的大眼直瞪著她,仿若充滿了不滿,不可諱言,這男人給了她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我說轍啊,這就是你歡迎客人的方式嗎?」祁麟搓搓鼻翼,笑看他一臉沉黑。
傅烈轍的黑髮披散至肩隨風飄蕩著,澄黑的瞳仁肆無忌憚地瞅著藍之靈的嬌容,沉寂的眼神、酷傲的氣質更是造就他一身不羈的風采。
「她是誰?」傅烈轍面無表情冷著嗓問。
「她?這得問你,我不過聽你的吩咐,將人帶回來而已。」祁麟聳聳肩,不要命地說。
「我要你帶人嗎?東西呢?」傅烈轍忍不住對他一吼,那如同魔鬼般低沉的嗓音突地飄進之靈耳裡,使她心中產生了幾許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