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陽光晴子
陳珊沂看著他,「幹麼急著去找我?」
「這……」孔德語塞。
「我擔心你被他遊說留下,不跟我出國了。」季斯卡淡淡的回答。
「何必他啊他的說,我記得孔德在跟蹤我的那一晚,可是跟傑克森有說有笑,你一杯我一杯,連我離開了,他也不知道。」她頓了一下,「你的總管跟他那麼熱絡,難道你會不認識他?」陳珊沂挑起一道柳眉,眸中全是狐疑之光。
孔德想回答,但被季斯卡的眼神阻止了,他直視著她,「我們是認識,不過,有多年未見了,遇見他,純粹是偶然。」「那可更奇怪了,我記得我前四家PUB的老闆都因你而辭退了我,這傑克森既是你的老朋友,你怎麼反而任由我在那裡跳了一星期的所謂『不堪入目』的鋼管舞?」
她的思緒的確敏銳,孔德忍不住搖頭。
「你的問題太多了。」季斯卡不希望她這般敏感。
「因為你在打哈哈!」她一臉不悅。
「快到你家了,傑克森的事最好別跟你爺爺奶奶說,免得他們擔心。」
她撇撇嘴角,「這哪還需要你來提醒?」
「那就好。」季斯卡刻意轉開話題,但他也明白,一旦有機會,她還是會將心中的問題理清的。
出租車在陳家四合院門口停下,陳珊沂就算還有一肚子的疑問也無從問起了,她跟著季斯卡、孔德一起下車。
由於時間已是五點,而季斯卡跟孔德的行李都還在凱悅飯店內,因此,在簡短的跟陳家兩老及雪兒道再見後,他們一行人便再搭車離開,而這一路上,她的眼眶一直是紅紅的。
比利時布魯塞爾比利時是個美麗的國家,而季斯卡他們在抵達機場後,便先回到位於布魯塞爾的住處,雖然他們現在是定居在法國,不過,世界各國都有他們的家。
而比利時的住處是幢中古世紀的建築,外觀像個小城堡,富麗堂皇,哥德式尖塔,還有精緻的大理石雕塑,而內部更是金碧輝煌,氣派中又不失典雅,歐式裝潢下的每一件傢俱都是上好的高檔貨,簡直讓人看了眼花撩亂。
季斯卡一直跟在陳珊沂的身後,每聽她一聲讚歎,他就露出一抹微笑,的確,這兒與那個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一比是有極大的落差,難怪她會發出一連串的讚歎聲。
陳珊沂推開窗戶,映入眼簾的便是布魯塞爾的大廣場,在見到圍繞廣場四面的建築物也和季斯卡的屋子同樣壯麗,甚至有的還鑲嵌上金箔,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璀璨的光芒,她真的被這樣的美景給震住了。
「很美吧!」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回過身,卻發現自己被他困在窗戶邊,他的雙手分別握在窗框,正好將她圈在其中。
不知怎地,上次那不小心發生的熱吻在瞬間浮現腦海,她小臉兒一紅,連忙再轉回身子,正視著廣場裡舉行的露天古典音樂演奏。
「這幾天我帶你四處繞繞。」
「繞繞?」她詫異的再回過頭看著他,「我以為你要帶我去兒我父親。」
他點點頭,「沒錯,不過,三天後,他才會從埃及回來。」
「埃及?」她眉一擰,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怎麼我有一種上當的感覺?你說他在比利時的。」
「我離開台灣時,他是在比利時,不過,幾天前他飛往埃及了。」季斯卡的眸光閃爍著真誠,「剛剛一到這兒,我就要孔德連絡你父親,所以他離開比利時的事,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那他為什麼又去了埃及?」
「孔德得知的消息是……」他凝睇著她,不知該不該坦白?
「是什麼?我和他分別了十多年,就算路上碰到了也認不得彼此,所以不管是好事或壞事,我想我都不會訝異。」她真的是這麼想。
他點點頭,「好吧,他帶著他的情婦到埃及去度假。」
聞言,她表面上雖仍淡漠,但喉頭不由得緊縮,他有時間跟女人到埃及度假,卻沒有時間飛回台灣看看他的女兒及父母是否安好?
季斯卡可以感覺到陳珊沂的傷心,沒有一絲遲疑,他將她擁入懷中安慰,「他原本就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你沒必要為他難過。」
「誰為他難過了?」她咬牙切齒的推開他,憤恨的越過他身旁。
「你去哪裡?」
「我想出去走走。」她身子僵硬,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原以為到這兒後,就可以大聲的指責父親的種種不是,結果她還是要等。
「我帶你去。」季斯卡走近她,試著牽她的手。
「不必了!」她用力甩掉他的手,氣沖沖的下了樓梯,步出門去。
孔德從廚房裡走出來,正巧看到陳珊沂僵硬的背影,他不解的轉頭看著沉重步下樓來的季斯卡,「侯爵?」
他搖搖頭,「沒事,讓她出去晃晃也好。」
「可是,你不跟上去嗎?」
季斯卡喟歎一聲,「暫且讓她一個人吧,每個人都有需要獨處的時候。」
他明白的點點頭,再走回廚房。
季斯卡在真皮沙發上坐下,眸中有著濃濃的沮喪。
接連三天,陳珊沂除了每晚上網跟爺爺奶奶閒話家常幾分鐘外,沉默居多。
這段時間內,她也拒絕季斯卡及孔德進入她的臥室,不想讓他們知道她同爺爺奶奶聊了些什麼。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季斯卡會打越洋電話給雪兒,從她那裡得知自己跟祖父母聊的內容。
基本上是善意的謊言居多,她向他們謊稱父親這兩、三天的病情已有好轉,也對他們兩老感到歉疚不已,所以一旦他的病好了後,便會偕同她回台灣,不讓他們夫婦搭著長途班機到法國……陷入思緒的季斯卡凝眸著高腳杯裡晶瑩剔透的紅酒,從雪兒的口中他亦得知,陳珊沂幾乎沒有談到他跟孔德,甚至這三天來,為了排解她的寂寥,他帶她去看知名的米歇爾大教堂,到皇宮、國王的御花園等地散心之事,她也是隻字未提。
而他為了博她一笑,還特地帶她去看聞名於世的尿尿小童,但佳人僅微揚一下嘴角,便轉身離開了。
他明白在一日日接近跟她父親見面的時刻,她的憤怒與期待越交織成一股不安的情緒,而她雖強抑自己以淡漠的神情掩飾,但他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我好了,我們可以走了。」陳珊沂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他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穿著一襲半露酥胸的紅色晚禮服的她。
陳尚恩昨晚自埃及回來,今晚隨即受邀觀賞歌劇院公演的「仲夏夜之夢」,公演完畢將有一場酒宴,屆時,陳珊沂就可以跟離別十多年的父親見面。
這是比利時上流社會的交際活動,在季斯卡的眼中,陳尚恩雖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及兒子,但在其它人眼中,他卻是個風流惆儻、名利雙收的企管博士,至於他那失敗的婚姻,時過十多年了,根本不會有人談及。
陳珊沂直視著季斯卡,外表堅強的她,正強抑住想奔入他懷中尋求力量的渴望。
今晚她就要見到父親了,可是她想逃,她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樣的人,更不知道來見他到底是對還是錯?
萬一他不認她呢?又或者他認了她,她又該如何?
她嚥下梗在喉間的硬塊,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拳,天,她不能懦弱,爺爺奶奶都在等她帶著父親回台灣,不管他的反應如何,她都一定要達到目標。
季斯卡看出她眸中的不安與堅定相互掙扎,也許這時讚歎她的美是愚蠢的,可是他真的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好美。」
陳珊沂眉微微一擰,表情不見波動,她穿這身衣裳只是想讓她父親知道她長大了,不再是當年的七歲小孩,而她這段成長歲月,缺席的他人在哪裡?
他的眸光仍放在她美麗的臉蛋、膚如凝脂的美妙身段上,今晚陳尚恩絕對會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而且是以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只是一旦他知道她是他的女兒後,他會有何反應?
季斯卡抿緊了唇,他希望他會感到無地自容,那麼陳珊沂的怒火也才不致過於旺盛。
「我們該走了,不是嗎?你說歌劇是五點開演。」她看著眼前帥俊的臉孔,目光移到他的絲質襯衫領口及合身的黑色西裝上。
男人穿著絲質襯衫多少帶點女人味,但他看來卻像是從時尚雜誌走出來的模特兒,那樣充滿魅力及自信,而且,還讓人有一股想撫摸他的慾望。
思及此,她的臉頰微微發熱,不明白這一瞬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她的心已為了見父親而七上八下,怎麼還會想去撫摸他呢?
「我們走了!」她尷尬的急忙轉身,先行往門口走。
季斯卡對她臉上莫名而起的紅霞則是一臉困惑,但無時多想,他跟上她,孔德駕駛的車早已在門口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