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陽光晴子
「叩、叩、叩。」敲門聲陡起。
她煩死了，連應聲都懶。
「童薇，不然，你出去透透氣好了，不過，要記得回來。」連秀珍的聲音響起，口氣還滿好的。
她揚起一道柳眉，也好，她真的快被悶得喘不過氣來。
她打開門，看見的是三張努力裝出笑容的臉孔，她大步的越過她們，「我出去了。」
「嗯。」三人點點頭，但可打定主意要跟蹤，要不然，她吃吃喝喝一星期也花了不少錢，她們在銀行帳戶裡的錢又少掉一個零了。
而且她們雖然已將這二、三十年來怎麼靠男人吃飯的功夫盡力的教給她，但她學得並不好，而她們又沒有把握能找到比童薇更適合的徒弟，因此，只好繼續訓練她。
思緒間，童薇已關門離開，三人對視一眼，躡手躡腳的跟上去。
*
連秀珍三人租賃的小套房就在西門町鬧區裡，因此，童薇一步下窄小的樓梯走道，招牌林立的街上就是一大群壓馬路的人潮。
而她雖然只是一身簡單的貼身Ｔ恤、牛仔褲，但站在人群中的她相當顯眼，及腰的垂直長髮，精緻美麗的巴掌臉，還有那自然散發的叛逆風采，小小年紀的她很快的吸引了一旁青少年的注意。
近十名的青少年圍了過來，笑嘻嘻的道：「跟我們做個朋友，怎麼樣？」
她沒興致的瞥他們一眼，默不吭聲的繼續往前面走，留下那群了著一鼻子灰，卻互相取笑調侃的青少年們。
童薇走到十字路口，抬頭看著大型的電影看板，忍不住歎了幾聲。
好煩哦，那個宋旭浩現在不知在幹麼？
怪了，她幹麼又想到他？這一星期心情不佳時，可將他那張可憎的俊臉畫在紙上當飛鏢射呢，但心情還是鬱悶極了。
柳眉一擰，她消失也有七、八天了吧？那個歐吉桑會不會以為她真的在街上乞討過活？
她眸中出現一抹笑意，轉過身，對著服裝店的鏡子照了照。
很好，皮膚還是粉嫩粉嫩的，臉也還是水噹噹的，沒有憔悴，沒有睡眠不足。
看到她過得不錯，那個老歐吉桑一定會好奇她怎麼有錢生活？
如果告訴他，她讓男人包養，他會不會氣炸了？
有趣，去看看他的反應也好，看他生氣，她心情肯定會好很多！嗯，就這麼辦，可是她身上沒錢，這身廉價的衣服又是那三個老女人幫她買的，這不太像是紅牌情婦會穿的衣服。
她的目光移到服裝店旁的樂器行，她笑了笑，開心的走進去，沒一會兒走出來，手中還多了一把吉他。
沒想到那三個女人教的東西還挺有用的，她走進門去，眼神流轉，嗲聲的跟店主說借個吉他來玩玩，那個五十多歲的店主就臉紅的將吉他調好音借她出來晃晃！
「鏘！」她彈起吉他，她這突如其來的音樂聲引起路人的注意。
她笑了笑，刷起吉他，唱起一首首的熱門歌曲，圍觀的人愈來愈多，掌聲也愈多，而在人群裡，有兩個徵信社的人仔細的看著沉溺在音樂中的亮麗少女，兩人互視一眼，一人退到音樂聲較小的地方打電話通知趙哲仁，另一個人則繼續注意童薇。
而連秀珍三人也是躲在對面的街角，偷偷的看著唱得嘶聲力竭，吉他彈得節奏明快的小女娃，瞧她全身像是個聚光體，圍觀的人是愈來愈多，甚至有幾個老星探也圍了過去，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星探以前也是她們的顧客呢！
「我看她有機會「半路出師」哦。」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我絕不會放棄她，一定要將她捧成紅牌情婦。」
「沒錯，這樣才能她一人得道，我們跟著雞犬升天。」
王琳、連秀珍、蔡素芳你一言我一句，目光全定在那個可以讓她們美夢成真的小女孩身上。
*
最羅曼蒂克的法國餐廳內，宋旭浩一口一口的吃著美味的牛排，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讓坐在他對面的趙櫻靜是一肚子火。
她明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另一半是誰，只要她是女人，只要她生得出孩子，誰都可以，但他不在乎，她好在乎，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了，難道就不能親密熱絡些？
她使起性子，將刀叉大力的放在水晶餐盤上，讓僅放著輕柔音樂的餐廳響起「匡當」的高分貝聲音，引來其他客人的側目。
「你幹什麼？」宋旭浩平靜的看著她，神情上仍是一貫的冷酷。
她抿抿唇，看著中指上的訂婚戒指，再抬起頭來看他，「這對你有任何意義嗎？」
他冷笑一聲，「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是嗎？那你給我一個吻。」
他濃眉一皺，「這裡？」
「沒錯！」
他勾起嘴角一笑，但她注意到那抹笑意並未抵達他的黑眸，「我不習慣演戲給別人看。」
她咬咬下唇，「那我們不要吃了，我們回你家。」
他朝她揚揚眉，放下刀叉，舒服的將身體靠在椅背，「你迫不及待想幫我生孩子了？」
「我……」她語塞，她並不是想生孩子，她只是想嘗魚水之歡。
「我聽過一篇性學報導，女人如果不曾經歷過性愛，她對那方面的渴欲就不旺，你覺得呢？」
「我？」她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他在暗示她什麼嗎？還是她跟宇成田中的事被他發現了？
他神情一斂，眸中再現冷光，一手指著她的脖頸間道：「下次叫你的男人在「種草莓」時，最好種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這句話倏地劈進了她的腦際，她倒抽了口涼氣，下意識的去摸脖子，在感到輕微的疼痛後，全身上下的血液更是在瞬間全失了控，老天，宇成田中怎麼在她這兒留下個吻痕？
他冷冷的瞪視著她，起身走到櫃檯，在跟餐廳經理點點頭後，便離去了。
餐廳經理可以感覺到他的淡漠，只是他跟趙櫻靜一個月固定在這兒用餐四至五次，帳單采月結，再由他們直接將帳單送到童氏跨國集團去請款，而以往兩人都是在用餐後一同離去，氣氛還算不錯，但今兒個就給他怪怪的了……
呆坐在位子上的趙櫻靜，腦袋是一片空白，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呢？
*
宋旭浩開了朋馳的ＳＬＫ銀色敞篷跑車加入中山北路的車陣中。
對趙櫻靜在兩人婚前就先給他戴了頂綠帽子，他並沒有想像中來得生氣。
也許是兩人還沒有結婚，也或許是他對她本來就沒有感情，所以他甚至不在乎她的跳牆。
事實上，他的一顆心倒是被那個老喊他「歐吉桑」的小女生給佔得滿滿的，一個多星期了，她沒有到蘭明中學去報到，也沒有回養父母的家，她到哪裡去了？
不會真的發生意外吧？
宋旭浩出乎意外的擔心她的安危，不過，養父母這幾天雖然憂心她的下落，但在他一句「還沒有消息」後，倒是沒有再問了。
不過，趙哲仁在幹什麼？這一次真是辦事不力，連個小女孩都找不到！
「鈴──鈴──」手機響起，他按了免持聽筒的按鈕接聽電話。
「喂？」
「旭浩，找到童薇了，她在西門鬧區。」趙哲仁帶著興奮的聲音響起。
「好，我在中山北路，離那兒很近，我直接過去，你將詳細地點告訴我。」
趙哲仁隨即將詳細地點告訴他，但說了，心卻不安起來，「呃，你不會對她怎麼樣吧？」這一星期來，趙哲仁可以感到他也是情緒緊繃，這自然是童家二老給他的壓力使然。
「我會對她怎麼樣？那兒是公共場所！」他不客氣的駁斥回去。
「對不起，可我發覺你最近脾氣不好……」
「好了，我要過去了。」
「是，不過，要不要我也過去？」他其實很想去看看童薇，想看她是不是還像他一個星期前看到時一樣的動人，但他這會兒又在馬偕檢查額頭傷口的復原情形……
「你不是到醫院去？」
「嗯，不過，讓醫生檢查一下就可以走了。」
「你迫不及待的想見她。」
「呃，沒、沒有。」
「沒有最好，這一次我會親自押她到學校去，免得勞師動眾找她的行縱外，我還得面對我爸媽那暗指我辦事不力的冷漠神情。」
趙哲仁無言以對，他這話間接的也在指他辦事不力。
「再見！」
「再見。」他乾澀的回答。
宋旭浩抿緊了性感的薄唇，將車子切入外車道，右轉後，往西門鬧區開去。
*
宋旭浩將車子停在路旁時，便看到被一群人圍著的童薇，也聽到她那清脆嘹亮的嗓音。
只是他濃眉一擰，仔細的聽這熟悉弦律後，他頓時感到啼笑皆非。
自彈自唱的她唱的竟然是百老匯名曲──兄弟，賞點錢吧！
他下了車，將身體的重量倚靠在車身，深邃的黑眸直勾勾的看著顯然唱得相當忘我的童薇。
她看來還不錯，似乎沒有餓過一餐，睡得也還好……
童薇唱完了歌，全身香汗淋漓，但也引來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