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陽光晴子
久而久之,他們也習慣了,這美國之行就由經理級的員工負貞了,但是現在人家都在台灣了,同樣住在陽明山的別墅區,不去拜訪,怎麼說也說不過去啊。
捂德歎了一聲,他也知道自己拗不過去了,「好吧,我會抽空過去看她的。」
「這還差不多。」何美芳滿意的一笑。
培德仰望藍天,只有他內心深處清楚自己為何不願與羽荷見面,因為他幼年即萌發的情絲,並未因歲月的流逝而稍見褪色啊。
連羽荷接過林訓民手中的向日葵花束坐了下來,略顯蒼白的臉上有著一絲為難。
林訓民是恩雅集團的第二代負黃人,年輕的他帶著一個白金框的眼鏡,斯文的五官雖稱不上英俊,但有其獨特的沉穩氣質。
為了挖角,他已經跟她接觸有兩年之久了。
只不過,她也清楚他要的不僅僅只有她香水的發行所有權而已,他還要她,而行事穩重的他,也從不隱藏對她的愛慕之意。
她低下頭著著手上鮮黃的向日葵,它的花語即為「愛慕」,只是她對他卻沒有那種感覺。
半晌,她才低聲歎道:「訓民,你還不放棄嗎?」
林訓民凝睇著眼前恍若小蒼蘭般的羽荷,純潔還帶著令他感到愉悅的一份清香,她是百看不膩的。
縱然她單薄的身子與時常緊蹙的眉心,往往讓他感到她的虛弱與憂鬱,然而就是這樣混合的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緊緊的吸引著他,讓他下定苦心,要追求到她。
而為了迎合她的喜好,他也下了一番苦心學習花卉、花語,期待能更接近她難以捉摸的心靈。
兩年了,雖然伊人仍不動心,不過從她願意和他交談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很滿足了。
「羽荷,妳明明知道我的心。」他笑笑的道,「雖然,我必須承認我希望這一次不會再收到「亞麻花」。」
羽荷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子並將向日葵花束放在桌上,她離開這庭園的小亭台,走到相距不到二十公尺的溫室。
這溫室裹的花卉樹木有上百種,全是她所鍾愛的,而這次自美返國定居,她也將那裹的花卉全空運過來。
因為它們是她的世界,象徵著她體弱與孤寂的生命,看著璀璨盛開的花朵,她彷彿再次重生,然而,若見凋零枯萎的花朵,她亦感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妳還是不肯邀我進去?」林訓民打斷了她的沉思。
她搖搖頭,那是她一人的世界,除了自小養育她長大的奶媽徐淑子之外,她從不讓任何人踏進她的世界一步,即使是她的父母那一對眼中只有彼此,卻從未注意過她的父母,也不能踏進一步。
林訓民臉上有著明顯的失望,他知道她還不願意讓他走入她的內心世界,因為溫室裹的花朵是她的一切,而他也相信自己在裹面絕對能察覺到她赤裸裸的內心世界。
羽荷站在溫室門口,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後即開門進去,她拿起了掛在旁邊櫃子上的剪刀,走到右邊一片淺藍色、五片花瓣的亞麻花前,隨手剪下了幾枝後,並將剪刀放回原處走了出來。
林訓民看到她的手上拿著自己已拿了N遍代表「感謝」的淺藍花朵時,不覺露出苦笑。
羽荷咬住下唇無語的走向前。
「我明白了,可是我會再接再厲的。」他接過她手上的花。
「訓民」羽荷朝他郁憢一笑,「外面比我好的女孩子很多,你何必……」
林訓民堅定的搖搖頭,「我知道自己要的是妳,我有耐心也有毅力,我想這兩年來妳也看見我的真心了。」
「可我……」
「我知道妳還無法接受我,沒關係!」他凝視著她一會兒後,將日光落在她身後的溫室大門,「我等著,等著有一天妳會讓我進入妳的溫室,我想那時候我們的關係就不只是現在的朋友而已。」
羽荷淒涼一笑,只有她清楚,自己的這一顆心早給了另外一個男人了,而除了他以外,她絕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碰觸她的內心世界、她的溫室。
「好好照顧自己,我過些天再來看妳。」林訓民向前輕吻她的面頰後轉身離開。
注視著他高壯的背影,羽荷的心中是滿滿的壓力,說真的,她並不希望他再來看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卻無法動搖他內心的堅定,這讓她感到吃力疲乏,她只想要一個人,靜靜的……四十開外的徐淑子將手上的一杯溫開水及藥包放在小亭台的石桌上,她出聲咦了一向弱不勝衣的羽荷,「羽荷,吃藥了。」
羽荷點點頭不發一吉的走了過來,和著水,她一次吞下五、六顆的心藥丸,她除了靠花來滋養她精神上的生命力外,再來靠的就是這些藥丸子了。
從小體弱多病的她自小即與藥結下了不解之緣,就地有記憶以來,她的生命多半是在寂寞、藥品、床上與書上度過的。
徐淑子心疼的注視著她寂寥的神色,擁有平凡面貌的自己,在第一眼看到五歲的羽荷時,就愛上她了,那種愛是心疼的愛。
一個恍若仙子的五歲小女孩,她的臉上沒有著同年齡小孩的活潑天其,卻有著超齡的冷漠,而餐餐都需有藥包配飯的她,蒼白的臉上總無血色。
徐淑子難過的搖了搖頭,雖然她是羽荷的父母花錢請來的保母,可是她卻是打從心坎裹疼這個女娃兒。
而她欣慰的是自己的真心付出並沒有白費,她是惟一被准許進入羽荷心中的「在想什麼?」她疼惜的順順羽荷烏黑的髮絲。
「還能想什麼?」羽荷牽強一笑,隨即朝溫室走去。
「想他嗎?」徐淑子跟在她身後。
羽荷聳聳肩踏入溫室,放眼望去除了一室的名貴蘭花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冷、熱帶花卉區。
「這佔地百坪的溫室仍舊是小了些。」羽荷看著稍嫌擁擠的花卉擺置,她在美國的溫室該有這裡約兩、三倍大吧。
徐淑子蹙緊眉頭,「妳也明白這是沒辦法的事,在陽明山這一帶,能找到這樣的地方當化室,旁邊又緊臨別墅的也只有這兒最適合,再來的地方是更小了。」
羽荷也瞭解這一點,台灣的土地小,而台北更是寸土寸金。
「他」她歎息一聲走到長春花前,注視著紫色的花朵與參差交錯的綠葉,她的內心是漲滿落寞,「徐媽,妳真的認為我回來定居是對的嗎?」
聞言,瞭解她心事甚詳的徐淑子差點激動的落淚。
長春花代表的是「快樂的回憶」,而那段幼時與培德相處的日子,或許也是羽荷心中僅存的快樂記憶吧!
「他一定會來看妳的。」徐淑子吞嚥下梗在喉閒的硬塊,「這兒不是美國,我們又選擇了在陽明山區住了下來,他家離這兒才十分鐘車程,沒有理由不來看看妳的。」
羽荷咬緊下唇,一股酸澀感倏地直湧而上她抑制住這「習慣的心傷」,走到溫室裡側的另一閒研究室,裡面除了一些化學檢驗設備外,還有一些散佈在桌面的資料,一部先進計算機則古錄了各式香水成分。
她靜靜的走到另一例的矮櫃,打開抽屜,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剪報書冊。
打開書冊,襄面赫然出現培德那張英如燦陽的英俊臉孔。
羽荷一頁頁翻著,裹面全都是有關培德這個莎理薇集團第二代掌門人的一些報導,除了他決策明快與業績超越他父親的報導外,其中亦不乏他與其它名媛淑女擁吻的畫面……徐淑子站在她身後,除了靜靜陪她共嘗這單戀的苦澀外,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們會搬回台灣定居,究其因,就是為了培德。
那本冊子裡,大都是羽荷特別跑到中國城去找來有關培德的各項報導,而她則將它們剪下,像珍寶似的集冊珍藏起來。
羽荷是個自尊心強但感情細膩的女子,再加上有一副餵藥罐於長大的虛寒身子,她恨木不奢求戀情,惟一的奢望就是能多看到培德,所以她們才會回來台灣,也選擇與他接近的地方比鄰而居。
只是她們回國都一個多月了,他這總裁連記者會也沒有出席,而今也末曾來探望過她們。
徐淑子看向一語不發、浮著著相片的羽荷,只有她清楚羽荷的失望有多深。
而這也是為何羽荷在得知培德根本不會出現在她的記者會上時,她會分別送那反諷、揶揄的兩種花卉來表達自己的觀感,因為這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羽荷看著培德穿著泳褲擁抱著穿著比基尼的名模特兒許碧如的照片,他們看起來真登對,她心中想著。
培德古銅色的肌膚興計碧如同樣健康的膚色,在碧海藍天的襯托下閃閃發光,兩張同樣屬於陽光的笑臉是那樣的充滿自信。
反觀自己羽荷知道自己長得是啥模樣,外人說她纖雅、脫俗絕倫、恍若精靈……她揚起嘴角苦笑,這張臉是美麗的,但柔弱的身子是軟趴趴,她連在烈陽下都不能超過十分鐘,頭昏眼花、頭重腳輕、頭昏腦脹、頭暈目眩……這些形容詞全都可以放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