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陽光晴子
文戲雪哽咽一聲,知道他已做了最大的讓步,可是這讓步卻讓她的心更加感到悲涼。她今生惟一「必須」偷的東西就在他家,要她如何不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他定視著她,「我和我弟的賭局還有一個月之期才會定輸贏,所以你不能離開,而在這一個月內,你必須顧好你的手,不得偷取任何東西。另外,在一個月期滿時,在這場眾所矚目的宴會上,你必須是一名出色的大家閨秀,我想這對你來說應該比控制你的手還要來得容易,對嗎?」
「你不用話中帶刺,我聽得懂你的話。」文戲雪咬緊下唇,幽怨地看他一眼。
對她始終不肯說出她決不會再偷竊的正面話浯,他實在很難緩下面容及滿腹的怒濤。
「總之,我要求的只是你在這一個月內不得偷竊,然後讓我贏得這場賭注,讓我弟弟能回到我身邊乖乖地學做生意,甚至重拾書本。之後,你便可以自由離去了。」翟承堯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你的身份我也不會拆穿,你繼續扮你的小雪。」
再回翟家,日夜與這張隱忍怒焰的俊臉相對不是折騰自己嗎?她若聰明就該拒絕這項交易,可是她不能。
因為她需要回到翟家。今天她和翟秋玲雖沒談到什麼,但有機會和翟秋玲多處些時日,她就有機會從她口中探詢到玉如意一事,要得手也較有可能。
另一方面,翟家或許就是她的葬身之地,因為她的功夫不如翟承堯,卻又必須鋌而走險地在他家偷取玉如意。他已饒她兩次,豈會再饒她一回?
思忖再三,她凝視著他,承諾道:「好,我答應你,以一個月為期,我決不再偷取任何東西,而且我會扮好我的閨女秀角色!」
翟承堯凝重地點點頭,但黑眸卻快速地閃過一道濃濃失望光芒,她仍只願以一個月為期不再偷取東西……
文戲雪低下頭,以掩飾一臉的悲慼,在一個月期滿的「當晚」,如果她仍沒有從翟秋玲口中得到任何玉如意的訊息,為了宗叔派給她此生最重要的任務,她將會強擄翟秋玲逼其交出玉如意是可以預見的。他們兩人將再次對決,然後她會死在他手上,可是對宗叔,她也總算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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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承堯將受傷的文戲雪帶回翟府已是深夜了,翟府裡卻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守在大門的僕役連忙報告,「翟爺,寧相爺還有一大堆皇族貴客全在裡面等候你許久了。」
他點了點頭,明白他們是為了「那名小偷」而來的。他低頭行了而來的,他低頭看了面色略微蒼白的文戲雪一眼,好在他將自己身上的金黃披風給她披上,掩飾了她身上的一襲黑衣,否則一被瞧見,她可死定了。
「小雪小姐人不舒服,你先帶她從側門回房休息。」他指示著僕役道。
僕役點點頭,雖然有些疑惑,但仍順從地跟在她身旁帶路。
翟承堯深吸了一口氣,走人前廳,迎面而來的就是寧相爺和今晚在寧相府被搞得灰頭土臉的那一群賀客。
「有沒有抓到那名小偷?」
「送入衙門了嗎?」
「不會是讓他逃走了吧?」
「怎麼可能,翟爺一定是殺死他了!」
這議論之聲是此起彼落。
寧相爺高舉手示意大家安靜後,宜視著翟承堯道:「情形如何?菁兒雖被那名可惡的小偷打得雙頰紅腫,但心繫你的安危。本想跟來,可是我要她在家休息,她也覺得臉這會兒總是醜了點,不願讓你見著,便答應了,只是她也說了會在家坐等消息,這——」他頓了頓,看著面色沉重的翟承堯,「怎麼?是讓那名小偷跑了?」
翟承堯這會兒一顆心全放在文戲雪身上,因為在回來的路上,她似乎更不舒服了,仔細想想,他似乎連連以掌風傷她不少……
「承堯,你怎麼了?」見他不語,寧相爺撫著須再次問。
「呃——」他將思緒抽回,搖搖頭,「這次承堯沒有逮到那名小偷,辜負大家了!」
聞言,大家莫不面面相覷,他們以為這次他一定會將那名小偷逮回來呢!
「夜深了,相信今晚大家電累了,而蘭香公主也等著寧相爺回府——」他瞥向寧相爺。
這番明白送客的話眾人怎麼聽不懂,事實上,這時都已三更天了,這一大群人在這兒多是叨擾了,因此連忙尷尬地笑了笑,相偕離去。
寧相爺雖知自己是過分打擾,但對他這挑明是送客之語卻心生怒火,看了他一眼,「我回去了!」
翟承堯保持著臉上的淡淡笑容,看著寧相爺僵硬著身子離去,而在走了這一大批的不速之客後,他腳步未歇地直往文戲雪房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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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敲門聲,文戲雪擰起了柳眉,應聲道:「誰?」
「我!」翟承堯渾厚的聲音響起。
她深吸了一口氣,「請進。」
她聳聳肩,看著他走近她,「這麼快就將那群人送走了?」
翟承堯點點頭,「夜深了,我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和他們閒聊,我幾乎是直接將他們請出去的。」
她微微一笑,「以你現在的當紅身份,大概也沒有人敢埋怨吧!」
他撇撇嘴,沒有回答,反而是靜靜地打量著她的神情良久,才又開口:「我雖是練武之人,但身邊並沒什麼藥物可以讓你服下以減輕痛楚。趕明兒,我會親自去幫你抓藥。」
文戲雪搖搖頭,「不用了,這點傷不礙事,我自己用內功療養個幾天就會痊癒了,你這去抓藥不啻是告訴外人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翟承堯想了一下,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你的日程照舊,當然,你得採取漸進式的進步,以降低周圍眾人的疑心,一個月後你扮好最後的名家閨秀,你便自由了。」
她凝視著他,微點頭。
見他挺拔的身影離去後,她隱忍的淚水終於湧出,這一生她的心恐怕沒有「自由」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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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日子,對翟承堯和文戲雪兩人而言都不怎麼好過。雖然表面上他們仍努力地扮演以往溫習課業時的融洽氣氛,但兩人之間總是有著外人可以隱隱感覺到的緊繃的氣息。
近二十多天下來,文戲雪在琴棋書畫方面的進步令多名先生側目不已,紛紛向翟承堯稱讚她是一塊人間難得的璞玉,這一開竅後,學習能力竟是一日千里!
為此,心知肚明的他僅能微笑以對,只是雖然事先得知她的各項文才不錯,但對她精湛的技巧卻也頗感訝異。
再過三日,便是她接受眾人的評論的日子,這邀請的貼子也全送出去了。這段日子裡,她信守和他的交易,不曾再偷取過任何東西,也未曾出現在其他貴族們的聚會場所。而她更是向他坦言,當日令翟承宣痛得滿地爬之事也是她所為……
只是隨著她日益散發的出眾氣質及那張引人動容的絕麗臉孔,他發覺自己似乎愈來愈管不住自己的心,甚至有幾回,他差點脫口要求她永遠留下,只要她不再行竊,他願意照顧她一生……
只是這些到口的話他全吞下去了,在樹林裡揭穿她身份的那一日,他就明白她是不可能也願意脫離小偷的行列。因為她寧可選擇死亡也不願意不當小偷!
此時,夕陽西下,翟承堯睇著專注勾畫著那幅蝶兒戲芯的文戲雪。
這樣一個集美貌及才藝於一身的女人,為何要自甘墜落在小偷圈裡打混,不走正途?
或許是那名撫養她成長的宗叔造成的吧!雖然自己不曾見過宗叔,可是對他卻起了難以言喻的憎惡感,是他將小雪教育成這樣一個是非不分的女子。
可這樣一名絕色的女子,卻將他的生活及思緒搞得一團亂,除了他難以克制的情懷心外,弟弟更是在委託姑姑代為向小雪提親後,因吃了她的閉門羹,而今終日流連賭場、妓院,不至深夜決不歸。賭局之事弟弟早已置身事外。
姑姑眼見弟弟如此.更是內疚難過得茶飯不思,也使得身子更加虛弱,一日難得說上幾句話。
就連小雪前去和她問安,大半時間,她也都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令人難窺她的思維。大夫眼見這情形是更加擔憂。
由於忙於翟家商務及人際關係,他和姑姑一向不太接近,因此,他實在猜測不出她的思慮。
另一方面專注畫畫的文戲雪在一筆一畫地勾勒出一副栩栩如生的花蝶圖時,內心其實也是忐忑不安的:
她已不清楚自己對翟承堯究竟是「一見鍾情」還是「日久生情」了,總之這顆心是越來越不聽話。既然管不住,她也不再束縛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