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陽光晴子
「但這確實是天大的好機會,你想想,大家對著你最喜愛的含韻一聲聲福晉、福晉的叫,這光想就很爽了!」卓通哈哈大笑。
「是嘛!是嘛!錢老,你可得多替含韻想一想,這終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錢偉大左思右想,就算萬般不捨,還是點頭答應。
第二天,錢府是鑼鼓喧天、熱鬧非凡,錢含韻的嫁妝隊伍綿延了好長一段路,金銀珠寶是一擔一擔的以特製天鵝造型的純金長甕挑著,上百甕的女兒紅更是散發迷人的酒味,一些翠玉、古董、花瓶、名畫全放置在純金的長形禮盒中,在這之後,便是錢偉大叫人連夜趕工而成的「金鑽粉珠」轎子。
這座獨一無二的轎子綴滿黃金、藍、紅寶石鑽飾及珍珠,粉紅的雪紡織紗隨風飛舞,襯得這座金光閃閃的豪華轎子在光彩奪目下又多了一股柔意。
轎子除了喜娘及彩眉外,還有八名穿著紅衣的丫環,讓含韻在景羅王府裡也有自個兒的人可以使喚。而為了抬起這座金鑽粉珠的轎子,錢偉大找了十六名年輕力壯的壯丁要一路扛到北京去。
跟隨在主轎之後,則是錢偉大平時所乘坐的駟馬高車,這豪華氣派可不輸女兒那一頂,而那四匹白色良駒更是一時之選。
在他之後,則分別是何欽和卓通的兩頂轎子,他們總是錢含韻的伯叔輩,出席這趟遠程的婚禮也是想看看這個小丫頭嫁的是哪一號人物。
至於錢家的女眷在錢偉大重男輕女、女兒不宜拋頭露面的觀念下,無人參加婚禮,而多名兒子亦無出席,錢偉大考量管事的三大頭兒全離城,便要他們好好持家。
因此在四頂轎子之後,便是敲鑼打鼓的喜慶隊伍和令人莞爾的「家禽隊伍」。
牛、羊、馬、豬、雞、鴨等等放在一籠又一籠的推車中,每隻身上都繫了一個大大的紅彩。
滿坑滿谷的江南人民夾道觀看這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有不少人頻頻拭淚,萬般不捨這個在昨夜還貼心送來不少銀兩的小小姐。
彩眉透過飛舞的簾紗,看著一身鳳冠霞帔的錢含韻,只見她臉上沒什麼笑容。
「小小姐,你還好吧?」
錢含韻稍微撥開冠蓋下的珠簾,抿抿嘴道:「我沒事。」
彩眉伺候她近五年,見她一向璀璨的黑眸有些黯淡,便知她的心情肯定不佳,但她說沒事,她一個小丫環也不能說什麼。
錢含韻輕歎一聲,瞥了眼路上夾道的人海,她真的自信過頭了,還以為爹會捨不得她呢!結果她還是上了花轎,害她差點沒被姐姐們嫉妒的眼光給殺死。
嘖,有什麼好嫉妒的?聽說那個王爺是因為缺錢才要娶她這個富家女,將婚姻當成利益交換的男人會好到哪裡去?
再說,處在風光明媚的江南,她也多次看到來這尋花問柳的皇親貴族,個個自命不凡又吊兒郎當。
王爺?
還不知道會不會是個滿臉鬍鬚、彎腰駝背的老男人咧?
二十多天過去了,景羅王府一直派人緊隨著錢偉大的喜慶隊伍,府裡也忙著張燈結綵,營造喜氣洋洋的氣氛。
該發出的喜帖都已送出,官家對羅爾烈的娶妻動作倒不訝異,畢竟先前京城裡早已盛傳景羅王府是坐吃山空,羅爾烈的薪俸根本養不活全府二十人,尤其還有一個惡賭的弟弟羅爾格。
七阿哥郎都是羅爾烈的好友,也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氣宇不凡、冠絕群倫的外貌再加上滿腹經綸,已是多名皇親國戚為自己的閨中女兒相中的好夫婿。
只是論外貌才華,羅爾烈亦是上上之選,但基於家道中落,又不時有王府已是捉襟肘見的傳聞,羅爾烈反倒成了無人關愛的曠世逸才。
不過,郎都雖多次詢問羅爾烈家境是否困窘一事,但羅爾烈生性傲骨,自是不肯鬆口。
昨日一拿到他的喜帖,郎都今日便特地上景羅王府,打算好好明白一下「內幕」。
「七阿哥,您先在這兒坐著,我馬上差人去叫爾烈過來。」王寶玉熱絡的招呼著,她一回頭,就瞥見正貼靠在窗欞邊,偷看七阿哥的女兒羅蘭屏。
王寶玉不開心的瞪她一眼,臉上半蒙著紫色面紗的羅蘭屏心一驚,趕忙離開窗戶,倉促離去。
生了一個臉上長了紫色胎記的女兒一直是王寶玉心中最憤恨的事。
哪一家的女兒不是長得漂漂亮亮的?這身後總有多位達官貴人追求,而為了談妥婚事,這金銀珠寶可是天天往人家府裡送。
自家女兒生了一個醜陋的胎記,根本見不得人,更遑論幫她招來什麼財富!
郎都不是沒有瞧見羅蘭屏心儀的目光,事實上,他在景羅王府裡走動三年,她的眼神幾乎跟隨他三年。
他也試著和她交談,但臉上的胎記似乎造成她過度自卑,他每次一接近她,她便驚慌離去。
思緒間,王寶玉差人叫來羅爾烈後,便向他點頭福身離開。
對這個阿哥,她表面熱絡但心裡可不滿極了,她認為他該知道她府裡的貧困情形,但卻從不見他送過什麼黃金來。
靜默的正廳內,一身白色錦衣的羅爾烈走進來,一見到郎都手上刺眼的紅色喜帖時,心便為了半截,為了不和他面對面,他還差人送喜帖……「我們可以說是最要好的朋友,但為什麼我的帖子卻是你們府上的阿仁總管送來的?」郎都開門見山的直問。
他神情一凝,誑道:「忙婚事。」
「是嗎?」郎都直視他略帶憂悒的黑眸。
他歎了一聲,「是好友,就給我祝福,但別多問,成嗎?」
他搖搖頭,「我只聽聞市井小民有為五斗米折腰一事,卻不曾聽聞一個皇親國戚落得以娶妻換來財富之說。」
羅爾烈神情一冷,「看來你已知道外面流傳的輩短流長了。」
「不錯,但我原以為等你送紅帖來時再予以關心便可,沒想到你連送喜帖給我的勇氣都沒有。」他言語犀利。
他心一沉,臉色轉為無奈,「不是這樣的,不過,我也不想多談。」
「對你的婚事?」
「不錯。」
「你愛的人不是雨蓮?」郎都黑眸半瞇。
「是。」
他搖搖頭,歎聲道:「沒有一絲的遲疑,可你還要娶他人門為妻?」
羅爾烈有一絲心虛,但他知道為這個家,他是義無反顧,「這已是既定的事了。」
「那雨蓮呢?」
「她將當我的妾。」
「妾?你的妻准許嗎?」他直覺的反問。
「准許?」羅爾烈嘲諷的撇撇嘴角,「作主的人不是她吧!」
他搖搖頭,「你這樣肯定你的夫人會是個聽話的女人?」
「我說了便算。」
「如果她反對?」
「那我會老老實實的告訴她,我的愛人是誰,她只是為了拯救這個虛有其表的王府,而進門的女人!」數日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他咆哮而出。
聞言,郎都嗤笑一聲,「終於還是被我逼出實話來了。」
羅爾烈無言,一臉鐵青。
郎都拿起桌上的杯子啜了一口茶,「爾烈,我只是想告訴你,在你心有所屬之下,娶了另一個你不會愛她的女人,這對那個女人來說是不公平的。」
「我不這樣覺得,她要的只是一個稱謂,一個福晉。」
「你認識她?」他冷為他一眼。
「我……」羅爾烈頓時語塞。
郎都歎了一聲,「你是明理之人,我想如果你有需要,我願意拿出銀兩幫助你們……」
「不需要。」他馬上拒絕。
郎都俊美的臉孔閃過一道無力感,他知道羅爾烈的自尊心很強,因此,明知一定是白問,但他還是開口了。
羅爾烈雙手交握的直視他,「五天後,當我的座上佳賓,除此之外,什麼都別說、別做,成嗎?」
他輕撇嘴角,「你這顆頑石,何苦這般見外?」
「這是我的堅持,我不希望你的幫助,再傳來更多的耳語。」他一臉陰霾。
郎都起身,將長辮甩到身後,看著他,「我從御前侍衛那兒聽到一個消息,龍珠坡那兒聚集了許多盜寇等著分一杯羹,準備聯手搶奪錢家豐厚的嫁妝,這事,你看著辦吧!」語畢,他轉身離開。
他本想幫忙,但人家既然不領情,那他還是早早走人算了。
雖然他和這個「帶隊」的盜寇熟得很,也已事先答應不會讓禁衛軍去攪局。那個賊王是想玩,而他打的算盤是這嫁妝沒了,羅爾烈也許就會考慮放棄娶那個土財主之女了。
羅爾烈注視著郎都略帶怒火的背影,知道他不開心了。
只是他又何嘗喜歡這樣一個帶著交換利益的婚姻呢?!
喟歎一聲,龍珠坡嗎?看樣子他得快馬走一趟了。
錢偉大這個嫁妝豐厚的隊伍為了怕引起他人的覬覦,抬轎跟隊的家丁個個都是習武之人,一路趕往北京也是走官道,以避免荒野盜寇的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