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顏依依
「醫生說我吃壞肚子,吃些藥就好。」她去看診回來時不是跟他說過?
「既然想留下孩子,為什麼不承認?」他凝眉睨她,不喜歡她說謊。
她一頭霧水,索性拿出放在包包裡的藥,走到他跟前,「這是醫生開的腸胃藥,你要不要打電話去問?」
歐少展瞬時傻住,那的確是腸胃藥。
「我可以問你發生什麼事嗎?為什麼你一直說我懷孕?」
「你噁心又想吐,那不是害喜的症狀?」她真的不是有孕?
「醫生說那是腸子受到細菌感染的反應,可能是我中午買的便當不乾淨,吃過藥後我已經沒有噁心感了,不過——」
她好認真的眨眼問:「害喜一定都會噁心想吐?」
她好奇的模樣讓他莞爾,「我哪知道,你當我害過喜?」
「可是你卻一口咬定我有身孕。」
「那是因為……我以為。」胡亂又煩躁的以為他尋得她住下的原因……
安苡璇微皺柳眉,「你有點失禮,沒事亂以為。」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沒關係。」她淺笑的搖搖頭,走過去替床上的他拉好被子。
她明白像自己這樣突然出現攪進他的生活,很難不讓人懷疑,但,算了,只要他能醒過來就好。
謎樣的女子,似水的特質。
對於他的「沒事亂以為一,她竟不吵也不嚷,只淡聲說他「有點失禮」?
看著她為他輕拉絲被,歐少展先前的胡思煩亂,瞬間丁點不存。
電話聲響起,歐少展正想叫喚在廚房的安苡璇接聽,一陣唯卿聲傳來,他心頭緊接著一揪,想也不想的奔進廚房。
「怎麼這麼不小心?」她蹲在地上,他見到了她指上的鮮血。
「我想去接電話,一不小心,手上的杯子被我打破」她愕然。
如同上回她被針扎傷手指那樣,他含吮住她讓玻璃劃刺的傷口。
她慌張地說:「少展,萬一手上有玻璃碎屑,會弄傷你的。」
「不要緊,沒有碎屑。」他有點詫異自己怎麼像吸血鬼似的,老直覺地吸吮她的鮮血。「傷口不深,貼個OK繃就好。」
「我先把碎片掃……」
「先貼傷口。」
他不容妥協的牽起她到客廳裡拿藥箱,硬是抓著她的手拿出OK繃,「傷口感染細菌不好,快貼上。」
安苡璇只得乖乖照辦,雖然她覺得也不過割傷兩隻手指,他不用那麼緊張。
「好了。」她伸出左手給他看。
「還有右手。」他輕觸她右掌邊緣一道細小傷痕,「再拿塊OK繃貼上。」
「咦?這裡也有?」
「你啊,這到底是不是你的手?受傷都不曉得。」
安苡璇尷尬的瞠他,實在不瞭解,那麼邊邊的小傷痕,他怎麼注意得到?
依他的話再取過一小片OK繃,她順手按下電話答錄機回轉鍵,查看剛才是誰的來電。
「奇怪,怎麼還是男的聲音?」
隨著答錄機裡僅有的一句話,兩聲驚呼同時響起
「又是他?」
「華謙?」
歐少展濃眉頓攏,瞧她喊得那麼親熱,彷彿跟那陌生男子熟了八輩子似的,「他是誰?」
「我弟弟,前陣子被公司派駐到國外洽公。」
他雙眉恢復平順。是她弟弟,那她熟了八輩子是應該。
「對不起,我回個電話。」
「方便切換成免持話筒的對講方式嗎?我也想認識一下你弟。」
沒什麼不方便,安苡璇隨手按下一串數字。
「喂。」是個大男孩的聲音。
「華謙,是我。」她難掩興奮。
「姐?」電話那頭高興的喊,然後——「可惡!你到底跑哪裡去?那個叫我在『嘩』聲後留話的男人是誰?跟你什麼關係?長得是圓的扁的?我怎麼不曉得有這號人物?」
歐少展不免吃驚。她來這裡的事沒和她家人商量?
安苡璇頓覺不好意思,直想拿起話筒單獨跟弟弟說。
「我不介意。」他輕拉下她的手,「這個直率、問話連串的小子,跟億新肯定合得來。」他也很有興趣瞧瞧這率性小子長得是圓或扁。
「喂……喂,姐你還在嗎?」
「我在。」安苡璇連忙出聲,「你現在在哪兒?」
「我還在公司,昨天才回國,不過因為臨時接到指令,今晚得南下分公司,可能要好幾天才會回來……等一下,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不用擔心我,我暫時住……朋友這兒,下次再邀你過來。」她只能含糊的說。
「姐你是不是在隱瞞什麼?我聞到不尋常的氣味。」
嗯,好鼻子。歐少展在心裡低贊。
「沒有,你認真工作就好。」
聽到電話另一頭有人喊華謙,安苡璇忙道:「你忙你的,別說了,記得照顧自己身體。」
「我知道。告訴你那個男的朋友,他要是敢欺負你,別怪我對他不客氣。你也要小心照顧自己,拜拜。」
結束通話,安苡璇只覺一陣難為情。
「你弟很關心你。」歐少展出聲化去她的疙瘩。
她微笑點頭,「我爸媽相繼過世後,便只剩我和華謙相依為命,他一向很照顧我這個姐姐。」
「為何沒告訴你弟,你正在照顧失去意識的我?」
「華謙要是知道,一定不會答應。」
不答應你還來?歐少展沒問出衝至喉口的話。他能預料她只會如同以往,用淺笑搖頭回應他。
「我去掃玻璃碎片。」
他忙拉住她,「我有不好的預感。」
「什麼不好的預感?」她怎麼沒有?
「你會受傷的預感。」他輕拉她往廚房走,「你拿掃除用具,我借你的手掃。」
一想起那樣他們又要很親近,安苡璇急忙搖手,「不用,我會很小心……」
「聽我的,受傷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就是有強烈的預感,要是讓她自個兒掃,她一定會受傷。
荒唐?管他的。
自從接連幾次像有第六感一樣,感覺得出苡璇出狀況的情形後,他寧可相信無稽的感應,他可不想等會兒她真又傷著。
安苡璇拗不過他的結果,在他環貼上她的同時,她的心跳又很奇怪的不按照原來節拍運作了……
坐在床鋪上的安苡璇,正從歐少展睡的枕頭下抽出一疊紙。
「這是什麼?」一攤開紙張,她直被那上頭成串的人名愣住。
「我讓億新幫我查的名單。」歐少展唇畔有抹微笑,不是因為億新完成他交代的事,而是因為被他環抱在身前的她,不若前一刻那麼緊張了。
仍摸不著其他實體的他,要動筆過濾一長串冗長人名,只好用老方法,將她環在懷裡,借用她的手好讓他親力親為。
「就是上回你寫字條,要你弟辦的事?」
「嗯。億新下午拿來的,還好你剛好去看診,否則又要受那小子一頓煩。」微頓,他低問:「你的腸胃好些沒?」
她轉頭對他一笑,「沒事了,那位醫生的藥很有效,不過你弟怎麼會將紙放在你睡的枕頭下?」
他好笑的輕拍她的發頂,「你還是老樣子。」話常常跳著說,兩件截然不同的事,她用「不過」兩字就將它們連在一起。
「嗄?」什麼老樣子?
他有趣的看著她連眨好幾下長睫毛,這是她迷惑時的下意識反應,很好看。
「億新說放在枕頭下我才夢得到,然後叫我有事就到他夢裡告訴他。」那小子,還當他真能進入別人夢裡?
「哦。」她忽地想起不該吵他,「你忙吧,我不吵你。」
「委屈你了。」他握住她執筆的手,筆尖輕點攤在她腿上的紙張。
安苡璇輕輕搖頭。
她不委屈。只是他男性好聞的氣息那樣溫熱的環圍著她,她的呼吸常會出岔的急促起來就是。
歐少展輕嗅著鼻端飄進她淡雅的馨香,開始瀏覽他出事前和他一併出席常董生日宴的所有賓客名單。
在商場上打滾多年,他一切照規矩來,他覺得不犯人,但可不敢擔保別人認為他沒犯著他,只是他不記得和人有過什麼重大嫌隙,讓別人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這張名單中能看出任何蛛絲馬跡嗎?
「咦?」
輕細的低噫聲引起他的注意,他微一別頭,鼻端磨碰到她柔滑粉耳。
他沒挪開這份舒服的觸感,反倒將臉貼向她滑細小臉,輕問:「什麼事?」
「這個人的名字好奇怪?」安苡璇指著紙上「歐隱劊」三字,沒花心思注意他和她貼著臉。
「他是我大伯的兒子,名字會怪嗎?」
「嗯,『劊』字,劊子手的意思,一般人好像不會用它取名字。」
「聽說是大伯翻字典隨意取的,名字嘛,沒什麼。」他抓著她的手在他堂兄名字旁畫道紅線。
「可是……說不上來,我不喜歡。」隱劊?隱形的
她是在想「隱形的劊子手」嗎?
歐少展含笑攬緊她一些,「我這位堂兄人很好,老是笑瞇瞇的,擔任推廣部經理的他在公司幫我不少忙,倒是他弟弟……這個——」他用筆尖點指紙上的「歐津平」,「他在生產部工作,老喜歡跟我對立。」
「你跟他有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