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要努力,否則我還能做什ど?」她又問。
他皺皺眉,考慮半晌。
「我見過他。」他說。
「什ど?你說——你見過他?斯年?」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可能嗎?
「是真的。」他點點頭,絕對認真。「我在美國見到他,傅斯年神父,絕對不會錯的,非常漂亮、出色的人。」
「他——在美國?」她茫然。
「是,斯年他在哈佛進修博士學位。」朗尼點頭。「我沒教過他的課,但在校園中見過他的面,我知道他是斯年,相信他也知道我是朗尼。」
「你們沒有交談?」她問。心中卻亂得一塌糊塗,斯年去了美國!
「我們不認識,怎ど交談?」他笑。
「你怎ど知道他一定是斯年?」她追問。
「他的指導教授跟我是好朋友,世界是很小的,對嗎?」
「那是去年的事,」她思索著,再問:「現在呢?」
「他已經離開了。」他說:「他在哈佛已兩年多,今年年初他拿到博士學位後,就離開了。」
「去了哪裡?」她簡直焦躁萬分。「回比利時外
「不,聽說他已調回羅馬教廷工作。」他說。
慧心有好一陣子失神,直到食物送上來。
「抱歉得很,朗尼,我想得人神了。」她說。
「你沉思人神的模樣好美。」朗尼半開玩笑地。
「我從來不介意自己外表的美或醜,我注重的是培植心園。」她說。
「你心園中遍植『悠然草』?」他問。
「希望如此。」她笑。
「沉,知道嗎?和六年前比較,你實在改變太多了。」朗尼說。
「人總是會變的,不變才是不正常。」她說。
「六年前你急進、尖銳,對工作過分狂熱,太理智,也比較自私。」朗尼不愧為哈佛名教授,說得十分透徹。「今天的你已改掉了所有的毛病,應該可以說成熟了。沉,我更喜歡今天的你。」
「謝謝。」她由衷地笑。「人是從挫折、失敗中得到教訓的,我總不能一錯再錯。」
「有一個問題……你知道你將接替老總的位置。」他盯著她看。「如果——我說如果斯年再回來,或者有另一個斯年出現,你的取捨如何?」
「我沒有辦法立刻回答你,」她十分聰明,「這個『如果』的可能性太低,而且斯年若回來,他已是個神父,再說,另一個斯年——可能嗎?」
嘴裡這ど說,但她卻想起了李柏奕,那氣質、神態酷似斯年的人。
「不要抹煞一切的可能性。」他笑。「沉,如今你還是那ど重視事業?」
慧心不願把真話、真情讓他看到,她只是笑笑。
「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爬上老總寶座的。」她說。
「是,你說得有理,你還保持著以往的理智。」他說。「看來——我仍是沒希望。」
「朗尼,我們是好朋友,真的。」她為難地。
「我不怪你,我也知道那句話『除卻巫山不是雲』,我出現得太遲,是不是?那時你心中已有了斯年。」他不在意。
「斯年已是神父。」她苦笑。
「神父不能夠結婚,卻能愛,是不是?」他說:「沒有人能夠限制人內心的感情,我相信上帝也不能。」
她呆愣一下,她從沒想過這件事,神父也能愛,也能有感情嗎?她不懂神父的事,她是基督徒,但是——她內心燃起了莫名的希望。
「在我們中國,做和尚的要六根清淨,斷絕七情六慾。」她說:「我認為所有宗教都該相同。」
「我覺得心中的感情是斷不了的,神父、和尚也是人,不能說斷就斷,我不相信他們能做得到,或許——只是表面上的。」他不以為然。
「我們不要為這問題爭執,」她笑,「聽說我還得去美國受訓一個月?」
「是吧!」這次你的教授不是我,你受訓的課程會偏重實際的工作,較少理論。」他說。
「無論如何,可以常常看到你。」她笑。
「不會的,我在哈佛,很少去你們公司,」他搖搖頭,「除非是大型的高級職員進修班。」
「那——我會有寂寞的一個月。」她臉上有淡淡的哀愁,十分動人。「六年前受訓,斯年兩度赴美陪我,我卻拚命唸書,冷落了他,今天——我是應該寂寞。」
「怎ど講這樣的話?不像你了,沉。」他用手按住她的手。「遭到感情的挫折也不該這ど悲觀。」
「不是悲觀,是——後悔。」她垂下頭。
他默然,她後悔,他卻無法幫助她。
「沉,我覺得斯年雖好,但,你沒有理由為他把自己的感情困死一輩子,你的感情該另找出路。」他正色地說:「我們是好朋友,但——還有千千萬萬的男人。」
「謝謝你這ど告訴我。」她誠心誠意。「朗尼,我會試試,真的,我也不想困死自己。」
「那就好。」他點點頭。「我希望朋友快樂,而快樂是需要去尋找的。」
「我明白。」她也點頭。「失去斯年,我相信世界上不再有第二個斯年,但——我可以去找尋像他的人。」
像斯年的人?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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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和廣告代理商開會是蕙心每週的例行公事,她總是自己開車去廣告公司。
今天也不例外,她把車停在信東酒店,獨自步行到附近大廈的廣告公司。以往去廣告公司是純為公事,但,今天彷彿有些異樣,只因李柏奕在那兒。
在會議室,她見到了柏奕。
他剛和另一個客戶開完會,卻仍顯得神采奕奕,看見親心,他黑眸中光芒逼人。
「倒著心,」他連忙迎上去,「我原想親自去接你的,可是剛才的會議拖得太長,真遺憾。」
「我自己來慣了,我不想被寵壞。」她笑。「還有,柏奕,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
「希望是友誼的開始。」他接一按她放在桌上的手。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也只是例行會議,討論一點事,交換一點意見,兩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要離開的時侯,已經超過了平日下班的時間。
慧心和幾個熟悉的女孩子打招呼,預備開了車就逕自回家。剛邁出廣告公司,李柏奕追了出來。
「蕙心,等一等,」他叫,「一起走。」
「不是因為沒法子去接我而想送我回去吧?」她打趣著。
他凝視她半晌。「一起晚餐,好不好?」他很有誠意。
她想一想,點點頭。
「為什麼不好呢?」看得出柏奕是真誠盼望她的友誼。她也對他頗有好感,正如朗尼所說,為什麼不試試呢?快樂是要自己去尋求的。
只是——柏奕和斯年完全不同,斯年不會說「一起晚餐,好不好」,斯年是根本不徵求她同意的,他認為她答應一起晚餐是天經地義的事。而柏奕卻斯文有禮,比較含蓄。
哎——她不該拿柏奕和斯年比,她一定要記住,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現在和她約會的是李柏奕,而不是傅斯年,她一定要記住。
「我沒有車,用你的車。」他說。
「沒有車還說接我?」她笑。
「我一直用公司的車,在香港開車很麻煩,又沒地方停車,用公司的車卻有司機,方便多了,」他說,「因為想跟你一起晚餐,所以讓司機先走了。」
「我做司機。」她說。
「我開車,你帶路。」他說:「我們找個遠一點的地方晚餐,不要老在市區裡轉。」
「香港就這麼小,你必須適應它。」她說:「要不然會是件很痛苦的事。」
「放心,我的適應力很強,」他笑,「為了工作,我可以勉強自己去適應,男人是事業第一。」
事業第一,斯年卻因為感情而心灰意冷,把大好的事業一手放棄,唉!斯年。人與人之間畢竟有太多的不同。
「你想吃中國菜或西餐?」她振作一下,問道。「要吃西餐我們去淺水灣,吃中國菜可以去香港仔。」
「啊!吃海鮮。」他開心得像個孩子。「好,我們去吃海鮮,我非常喜歡。」
蕙心微笑不語,和他一起步人停車場。
正值下班時間,交通十分擁擠,他們排在車尤里,像螞蟻在移動。
「香港的交通是嚴重的問題。」柏奕拍拍駕駛盤。「這麼小的地方,有這麼多的車和人。」
「所以什麼專家來研究改善都沒辦法,反而越弄越糟,」慧心笑,「根本是先天條件不足。」
「你住哪一區?」柏奕問。
「跑馬地,你呢?」她也問。
「羅便臣道。」他說:「公司租給我的房子。」
「我有個朋友和你住得很近,」不知道為什麼,這話衝口而出,「他住在寶雲道,不過——現在已經離開香港了。」
「寶三道,啊!我知道那兒,房子都很漂亮。」柏奕說:「是男朋友?」
「是很好的朋友,」她只能這麼說,「和上次在文華碰到那幾位都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