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好。我承認沒有碰到過你說的那種愛情,我得保留態度。」她笑,她想緩和氣氛。
他臉上的怒意、激動漸漸消失。
「對不起。」他也笑。
「剛才我真激怒你?」她問。
「我對原則很堅持。」他望著她,真誠坦然。「尤其——對我在意的人。」
「令剛,這麼偏激執著,對你自己完全沒有好處。」她由衷的。
「我為人做事從來不要好處,」他不屑的。「做了算數,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對錯由它。」
「這不像你講的話。」
「你根本不瞭解我,只看到表面上的方令剛,你對我總用遊戲的態度。」他不滿。
「我們是朋友。」
「怎樣的朋友?這是個多重性恪不快的人,好,有空餘的時間幫他一把,恩惠一樣。你可用心對過我?」
「令剛——」
她難堪了。
他們相交並不深,雖然相處融冷愉快,她還有屬於自己私人的一切,怎能全心全意用「心」來對待他?
這是否過份?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又說『強人所難』。」
「真話,除了愛咪,你是我最接近的朋友,有時見面比見立奧更多——」
「你愛於立奧嗎?」他唐突的。
「這——」她皺眉。心中莫名的就矛盾起來。「我們或者是感情,不是你說的愛情。」
「這是你自己說的,請勿忘記。」
「別這麼孩子氣。」她失笑,「這是你休息時間,不是來跟我爭論的。」
他望著她一陣,笑意從眉梢眼角,從唇邊漾開了,帶來一時星輝。
「我要一杯咖啡。」他說。
「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煮搾菜肉絲麵給你呢?或三文治?」
「你會煮搾菜肉絲麵?」他驚喜。
「在美國唸書的人誰不會?買一罐現成的搾菜絲,買肉絲炒好,放在一起加水煮,再加麵就成了。味道還保證好。」
「有現成的料嗎?」他孩子氣的興奮。
「它原是我今夜的晚餐。」她跳起來。
她為他預備咖啡,就立刻去廚房做麵,十五鐘,又香又熱的搾菜肉絲麵來了。
「天大的引誘,雖然我節食。」他漂亮英俊的臉上全是滿足。「對搾菜我有偏愛,它蒸魚,炒牛肉,煮湯,煮鈣,配任何其他食物都好吃,它是我的最愛。」
「最便宜方便的東西就這麼滿足。」她笑。
「從來沒有奢望魚翅撈飯,任何東西都及不上我的搾菜。」他開始吃麵。
可若靜靜坐在一邊,她開始好奇。
這個雄霸歌影壇的超級天皇巨星背後,到底是些什麼?一碗搾菜肉絲麵就可令他興奮滿足至此,為什麼還不眠不休的在名利圈搏命?這不矛盾嗎?
但剛才一利那的興奮滿足的確發自內心,他臉上那種快樂,不是他拿一千萬片酬便能出現的。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令剛從全心全意的食慾中抬起頭,碰到可若黑若星辰般溫柔的眸子,她這麼定定的凝注他一定很久了,溫柔已擴至嘴角,她第一次這麼凝視他,卻是他夢中出現千百次的影像,一剎那間,他快樂得呆住了。
兩個人就那麼溫柔、滿足地凝眸相望。
「啊——」她突然醒覺,猛然站起。「我把碗收回去。」
「等一等。」他按著她桌上的手。「你剛才在想什麼?」
「我在想——」她像被人突然揭穿謊言一般慌亂。「我其實什麼都沒想。」
「不是真話。」他捉緊了她的手。「焉什麼不肯告訴我?」
「真的沒有,你弄痛了我的手。」她用力抽回手。「我只是看著你吃麵。」
「第一次有女人煮麵給我吃。」
「你母親呢?她也不煮?」她胡亂說。
他的臉突然就變了,變得很奇怪,很難看也很尷尬。
「我該走了,」他站起來。「謝謝你的麵。」
「謝謝你的午夜探班。」她笑著說:「間中一次好了,我不能犧牲太多睡眠。」
「你會去探我班嗎?」他轉身問。
「有時間、有心情又正好你在拍戲時。」
「不要再以遊戲的方式對我。」拉開大門,他大步而去。
可若收拾了一切,想休息,心中卻是莫名其妙的興奮著。剛才令剛來到的的確確的影響了她。
既然睡不著就不必勉強,拿一罐冷啤酒坐在窗台上看夜景。夜是神秘又多幻想的,誰知道對方那黑暗的窗戶中發生什麼事呢?溫馨的?恐怖的?或是什麼都沒有?喝一口啤酒無意識地住街道上看,令剛的吉普車還停在那兒。
她的心砰砰劇眺起來。這個全身看得矛盾重重,心事多多的天皇巨星又怎麼了?
有個下樓問他的衝動,可若努力抑止住。不要再惹起更大的誤會,她負不起這個擔子,感情擔子。他們是兩個王國的人。
啤酒喝完,吉普車仍停在那兒,令剛在車上做什麼?睡著了?他四點鐘要回去拍戲,不是嗎?為什麼仍坐在車上?太任性了。
可若回到床上,熄了燈。
沒辦法,令剛在樓下,她沒辦法入睡。
這天皇巨星到底要怎樣呢?
是不是演戲的人真的已分不清台上台下,戲裡戲外?
他這麼做到底想怎樣?
重重地翻個身,勉強自己閉上眼睛,令剛不關她的事,立奧就要回家——
更清醒,清醒得幾乎痛苦。立奧回來,她將面對什麼?不由得她不想,想下去竟有說不出的心驚肉跳。
就此和立奧分手?
跳起來撲到窗台,令剛的車還在。
天已漸漸吐出魚肚白。
還睡什麼?早些回公司吧。
梳冼更夾,喝一杯濃咖啡。這方令剛令她日夜顛倒起來。
下樓,令剛的吉普車是空的,裡面沒有人。啊,她失笑。大概車壞了,他早巳坐的士離開。沒有理由莫名其妙的守一夜。
剛想邁步,背後彷彿有人注視她,她是敏感的人,轉身,看見令剛瀟灑的斜倚在檣上,兩隻手放在褲袋裡。
「早。」太陽尚未出來,他眼中卻有陽光。
「我不明白。」她攤開雙手,尷尬地笑。
「我只想送你上班。」他慢慢走過來,用雙手圈著她的肩。
「不要這樣,我負荷不起。」她抗拒。
「不要這麼殘酷,對我溫柔些。」他喃喃說。
「我們只是好朋友。」她逕自上車。「很感激你送我一程。」
車在晨曦中慢慢駛著,他看來並不疲倦。
「為什麼不回去拍戲。」
「我打電話回去,導演取消那場戲。」
「該回家休息。」
「我站在那兒很好,起碼我心裡舒服。」
「你被影迷歌迷寵壞,這麼任性。」
「我可以不任性,但要心裡有把握。」
「一夜沒睡,你得體諒我今天要整天工作。」她無可奈何。
「能不能一天不跟我講工作?」他望著她。
「你是真是假?玩笑開得太大了。」她叫。
「你要怎麼才相信我的真誠。」他反問。
她呆怔一下。她早知他是真心,只是她——不不,不能越纏越莫名其妙。
「給我一段時間冷靜考慮,至少一星期,我要完全不受打擾。」她說。
「給你三天。三天之後我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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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望著他,他眼中柔情如海,一浪又一浪的襲向她。她的心輕顫,她的確心動,只是……
三天之後,可若回到家裡,看見平靜安詳的於立奧。他在等她。
「你回來了?」她驚喜之外還擔心。
擔心什麼?她說不出。
「我等你。」他淡淡的說:「我有些話對你說。」
可若拿罐啤酒,聽話的坐在他對面。
「這幾天在曼谷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覺得——我還是搬出去好。」立奧開門見山。
可若不驚訝也不意外,彷彿這話全在她想像中。她也平靜。
「這些日子我發覺我們距離越來越遠,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他吸一口氣。眼眸深處彷彿有一絲歉疚。「我不想這樣拖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點頭。他既然這麼說她無意反對,雖然她心中並不那麼想。
重要的是她看見他眼眸深處的歉疚,這樣的男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很奇怪,越來越覺得,我像你哥哥多些。」他失笑。「對著你像對著妹妹。」
她也笑。怎能不笑呢?
他在宣判他們之間的一切,她要做的只是接受。
難道還能像以前的女人一般又哭又鬧的?時代不同了。
「明天一早我搬出去,好嗎?」他溫柔一如以前,感覺,真的完全不同了。
「如果你不方便,我搬也行。」她說。
「不不,我搬。」他搶著說。彷彿仁慈。「你——可有什麼意見?」
「我尊重你的決定。」她只這麼說。
「你的確是個太好的女人,」他搖搖頭。「我曾想過,你可能會為難我。」
她搖搖頭,逕自回房。
立奧留在客廳,再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幾年的關係和感情,就這麼算了?很而嬉、很無聊也很無奈、無辜,然現代人的感情就是這樣,沒什麼可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