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在深時

第31頁 文 / 嚴沁

    「你要結婚,佳兒也要嫁了,還有王蘋訂婚,」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為什麼女孩子都要走這條俗氣死了的老路呢?你們想不出另外的花樣嗎?」

    「沒有人能免俗,因為不能人人都像你!」她說「我們都是平凡的蠢人!」「好一個平凡的蠢人,」他的臉也紅了,誰能真是超越了感情的智者?他不是,永遠不是,他早就陷在她的網裡了。「何雅之,你比誰都聰明!」雅之實在不明白他的意思,卻也不想問,事已至此——他們之間到今天還有話說,已是意外的奇跡,她原以為永遠見不到他了,即使見到也會視同陌路,想不到他們又會談話,雖然談得並不好,也足以令她欣喜,這些不見面的日子,她是——那樣的想念他!

    「聰明的是你,你拋開所有的人,。如閒雲野鶴般自由,」她盯著他,奇怪,經過短短的談話時間,她發覺自己全然不恨他了——怎能恨呢?她付出了全部感情!「今年夏天你就可以飛向你嚮往的遼闊世界了!」

    「今年夏天,」他哈哈大笑。他嚮往什麼遼闊世界呢?他的世界只有冰冷、孤寂。「就在你變成莊志文太太的時候——我們各人都得償所願!」

    「是——吧!」她皺眉,答得勉強。她和志文,這簡直會讓人笑掉大牙,志文和她結婚?天方夜譚!

    「佳兒結婚——你參加嗎?」他突然問。

    「她沒有請我!」她不置可否。

    「如果她請你——」他笑得很特別。「你會看見王蘋和我做男女儐相!」

    「很——完美的配搭!」她說。心中忽然加速跳動起來,他剛說過王蘋將要訂婚,是和他?「請——替我轉達我的賀意,我是指巴巴拉·林!」

    「我會!」他還是目不轉睛的望住她。「有一件事,我發覺——我原來完全不瞭解你!」

    「重要嗎?瞭解我!」她含蓄的笑。「再見!」她越過他而去,一絲猶豫也沒有——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量——留下他怔怔的站在那兒,天已完全黑了。

    他說不瞭解雅之,他又何嘗瞭解任何人?他是失敗的,在這方面,所以他注定孤單吧!

    他大步走回家,心中的失落似乎更重了!

    晉江文學城,shanl2錄入

    第八章

    昏昏沉沉中亦凡終於醒了,他睜開眼睛,眼皮又澀又沉,頭痛欲裂,全身都疲軟乏力,他——怎麼了?病了嗎?不,不,怎麼會呢?他不是正參加佳兒和少傑的婚禮嗎?他這做伴郎的不是勇不可當的在替少傑擋酒嗎?王蘋也在一邊陪著他,幫著他,場面熱鬧非凡,每一張都是歡笑的臉——他怎麼會睡在這兒?又這麼痛苦難受?

    輕輕的移動一下,他手臂碰到一樣東西,不——一個人!正在吃驚,旁邊的人說話了。

    「醒了?嗯!」是王蘋。

    一陣仰制不住的憤怒,還有說不出的受騙感覺,他猛然翻身坐起,寒冷加上支持不住的頭昏眼花,他又頹然倒在床上。

    「你——真卑鄙!」他的聲音從牙縫裡進出來。

    他發覺不但自己全身赤裸,躺在一邊的王蘋也是,王蘋——他發誓不能饒了她,她是有預謀的。

    「什麼意思?」王蘋聲音很冷,很利。「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而且又不是我要你來的!」

    「這兒是什麼地方!」他一邊找尋地上凌亂的衣褲,一邊問。「我怎麼來的?」

    「誰知道,酒店吧?」她冷冷的笑。「你硬要我來,你該記得你自己做的事!」

    亦凡胡亂的穿衣服,他硬要她來?他做了些什麼?他真是全無印象,一絲影兒也沒有,他腦海中只是一幅又一幅應酬的場面。他——怎麼硬要她來?

    「別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他沉著臉,沒有一絲笑容。他是漂亮出色的,但此刻,他看來冷酷可怕。「我醉了,是你——佈置的一切!」

    「佈置?!」她霍然坐起,裸露著半身。「斯亦凡,你這狼心狗肺的傢伙,你當我王蘋是什麼人?」

    「我不當你是什麼人,」他冷冷的盯著她。「可是我告訴你,你用盡辦法也沒有用,我不會要你!」

    「你——去死吧!」她咬牙切齒的。「你若不死也總有報應,你要出國,你喜歡何雅之,你看著吧!我若不能令你身敗名裂,誓不為人!」

    他皺皺眉,被酒精麻醉了的腦子無法靈活轉動,他不該這麼得罪王蘋的,至少表面上不能傷她,但是他想不到那麼多,他頭痛,他又憤怒。

    「我不怕你,你該知道我斯亦凡絕不怕你,」他冷笑。「你有什麼絕招儘管使出來,把我困在酒店沒有用,我不要你,明白嗎?我對你沒興趣!」

    「很好,很好!」她陰森的說:「你會嘗到後果的!」

    「你威脅了不我,王蘋,」他穿上鞋子預備走。「你是自己送上門來,犯賤!」

    王蘋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亦凡——不該這麼說的,平日他絕不會說,他不是笨人,但今天他又難過,又氣憤,又意外,腦子又凝成一塊,他做了錯事!

    「你說得好,」王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心中對他再也不存一絲希望,你既無情,休怪我無義了。「我是犯賤,愛上你這禽獸不如的混蛋,你今天侮辱我,明天我要十倍報復在你身上!」

    「儘管來,我等著!」他毫不在乎的摔上門,揚長而去。王蘋黑著臉沉思一陣,眼中的淚光變成一抹怨毒,她已決定,她知道該怎麼做!

    從床上跳起來,她迅速的穿上衣服。她得不到的,任何人也休想得到,她愛過,容忍過,希望過,失望過,痛苦過,也忌妒過,今天所有的情緒都去了,她恨,她心中只有恨。她費盡心思得不到,反遭到一頓搶白,一頓羞辱,她恨他——斯亦凡,她要報復!

    是的,報復,像他這樣的男孩子該受到懲罰的!

    她已決定,得不到就毀了他!她是有力量毀了他的!她那艷麗的臉上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她一定要毀了他!

    亦凡走出房間,走出酒店,讓晨風一吹,整個人才舒服一些,好過一些。昨夜真是混亂,怎麼會搞成這種情形呢?他真是喝得太多了,他絲毫不顧惜自己,喝酒、胡鬧才可以令他忘卻,然而——怎麼落入王蘋之手?他原不該找她做伴娘的,她早就不懷好心,他是昏了頭,他該找君梅的!

    他叫了一部計程車回家,汽車搖搖晃晃的,他又有些後悔,就算王蘋算計他,他也不必出言侮辱她,到底她是女孩子,她又愛他——也不過講講而已,她不會做的,她不會做的,她能怎麼報復他呢?真令他身敗名裂?不,不會的,要是這麼做,她豈不是也要賠上自己的前途?回到米色小屋,他洗一把臉,清理一下凌亂的自己,又喝一杯熱牛奶。還是不舒服,酒醉之後的難受簡直不是筆墨可形容的,今天恐怕不能上學了!他躺在床上,奇怪的是又不能入睡,對著天花板乾瞪眼,這滋味的確難受極了,還是起身吧!他又走到客廳,把自己埋進海綿團裡,就這麼閉著眼睛休息了一陣,他聽見報紙從門縫裡塞進來的聲音,也懶得去拿。又聽見一陣熟悉的,規律的腳步聲經過,是張正浩,曾經捱他一拳的男孩子!正浩走過去,亦凡忽然笑起來,張正浩和他都是一對大傻瓜,互相敵視了那麼久,真正的敵人卻在一邊偷笑呢!那個莊志文是所謂「會咬人的狗不叫」吧?張正浩現在還是暗暗喜歡雅之嗎?正浩和他是不同的,正浩似乎不怎麼在乎得失,喜歡得心平氣和,他——他——哎!他可說不出自己,反正事情已經弄僵了,絕無挽回的餘地,說什麼也沒用!又坐了一會兒,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時間還真難打發呢!以前他去旅行,愛攝影,自己做家中用具,也讀一些書,現在似乎什麼都放下了,連讀書的興趣也淡了,他這個人,還說什麼出國闖天下?又有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熟悉得——令人心靈顫抖。沒有聽錯嗎?他認得那該是雅之的腳步聲,但雅之怎會再來小屋?雅之夏天要回馬尼拉做王妃了——腳步聲停在米色小屋外,他睜開眼睛,心中掠過一陣狂喜和意外,真是雅之!

    風鈴叮噹,門鈴也響了。亦凡從海綿團裡跳起來,屋子裡的一切——包括他都是歡迎雅之的,是雅之,他能肯定,雅之居然又來了!

    他奔過去開門,他控制不住兩手發顫,他還沒有想到,該用怎樣的態度對待她,她再來,就——就別再假裝了,那太痛苦,讓他以最真實的笑容、話語和感情來歡迎她吧!他實在不想再偽裝下去。

    「雅之——」他展開了真誠的,耀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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