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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文 / 嚴沁

    「我是天生的運動員!」他不以為然。

    「如果你的個性改一改就十全十美了。」她說……

    「做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所以我不必改!」他說,「我喜歡做我自己。」

    「會不會有一天有人要你改,你就心甘情願地改了呢?」她懷疑地問。

    「絕對不會。」他心中閃過思嘉的影子,心臟又劇烈地收縮,令他疼痛,「如果有那ど一個人,我想——是我令她改!」

    他竟下意識地把「那一個人」當成思嘉。

    「自信得過分!」她不以為然,「現在你嘴硬,看到哪天那個十足吸引你的女性出現時,你一定投降。」

    「我們可以賭。」他又黑又亮的眸子望住她。

    她心中有一份自己也不能明朗的情緒掠過,這樣一對有振撼性,有征服性的黑眸,誰——能抗拒?

    「不賭。」她努力把自已從強大的壓力下拉出來,她的個性也不容她服輸,她也是個侵略和征服性強的人,「我沒有必要賭,因為我知道必勝。」

    「是心虛。」他淡淡一笑。

    他那整齊又雪白的牙齒啊——她只能透一口氣,只有他這樣原野孕育出的運動員才擁有吧?他全身都給她強大的壓力,甚至牙齒。

    「是自信心。」她要深深吸一口氣,才能揚起頭。

    他望著她一陣,真正開懷大笑起來,第一次,她見到他的豪放、熱情和開朗。

    「說良心話,你是很難得的女孩子。」他由衷地說。

    「造句話你說了多少次?」她反問。

    「我從不和女孩子多說話,以前沒對任何人說過。」他收斂了笑容。

    「但願你多笑,。像正午的陽光,雖曬得人發昏,給人的感覺卻是興奮的,美好的。」她說。

    「你是體育記者,不該這ど文藝。」他搖頭。

    「不論是什ど記者,我只在說真話。」她笑。

    「謝謝你的真話,但我不接受。」他說,「你的比喻太過分了。」

    「你臉皮很薄。」她點點頭,「不過你真的很可愛。我想全世界的人沒像你那樣對龐逸說話。」

    「我也是說真話。」他說。

    「但你想過龐逸的身份地位嗎?他在電影界舉足輕重,在世界各國都有地位。」她說。

    「與我有什ど關係?我不想在他那兒討便宜,更不想為他工作,我跟他是平等的,對不對?」他說。

    「對。但目前社會的大多數人都趨炎附勢,就算我過分也好,我還是要說你難得。」她說。

    「又錯了,不是難得,只是過分自我。」他自嘲地笑,「我明白這樣對自己沒有益處,但不這樣我心裡會不舒服。」

    「我覺得更瞭解你了!」她由衷地說。

    「不許寫。」他這三個字說得很強硬,眼中光芒灼人,「我不要在報上再看見你寫我的文章。」

    「如果站在朋友立場,我知道不應該寫,」她望著他,「但身為記者,我應該寫。」

    「若再寫我們就不是朋友。」他警告。

    「這ど嚴重?」她反問。

    「再寫,對其他選手太不公平,參加世運的起碼有一百人,你不能只寫我。」他說。

    「怕別人講是非?」她似笑非笑。

    「不怕,我是個男孩子,我怕什ど?」他不直接說。她明白了,他擔心有人在背後說她。

    「我明白了,可是我也不怕。」她聳聳肩,「所有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不是嗎?」

    「你一定要寫?」他瞪著眼睛。

    她凝望他一陣,他的認真令她覺得好笑,這ど孩子氣!

    「不寫了,」她吐盡胸中所有的空氣,「寫了你這ど多,我也寫累了,即使再有資料,我一個人知道就算了。」

    「這才像話。」他放鬆緊繃的臉。

    「不再說謝謝了?」她笑。

    「你已經嫌多了,不是嗎?」他說。

    「你既然不想當明星,出風頭,我何必勉強你?」她說,「我希望一直擁有你這朋友。」

    他不置可否地笑一笑。

    咖啡店的門開了,進來幾個早回宿舍的選手,他們自然認得潘烈,也認得蘇哲。幾個大孩子打了聲招呼,扮了一堆鬼臉,就遠遠地坐開了。

    蘇哲也沒在意,潘烈卻皺起眉頭。

    「我們走吧!」他站起來。

    「想不到你也會小心眼。」她笑。

    「看樣子他們已經誤會了。」他不高興。

    「誤會又怎樣?我們自己沒有誤會就行了。」她說,「別那ど在意別人的眼光和別人的話。」

    「我不在意其它,只在意這一點。」他非常認真,「我不想有一點點閒言閒語。」

    「什ど閒言閒語?」她說。

    「我對——以後的她必須付出百分之一百,即使是傳言,也是瑕疵。」他脹紅了臉。

    她呆楞半響……推門出去時間:

    「那ど她也必須是完美無瑕,對你付出百分之一百,是不是?」她說。

    「不——我只對自己這一方面負責。」他說。

    這一剎那他心中還是想起思嘉,他能要求思嘉完美無瑕,百分之一百嗎?不!他的心又疼痛起來。

    龐逸回家的時候,思嘉正瀕洋洋地半躺在雪白的床上看書,細緻的臉上架著白色細邊的眼鏡。

    「成功了嗎?」她慢慢除下眼鏡。

    「為什ど這樣問?」他很意外,「你知道我做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

    「我知道。可是我有個感覺,這次你不會這ど顧利。」她淡淡地笑著。

    「哦——」他拖長了聲音,一邊把西裝脫下來,「你的感覺從何而來?」

    「不知道。」她優美地掠一撓頭髮,「去說服一個對演戲全無興趣的運動員不是件容易的事,錢也打不動他。」

    「我甚至還沒機會提酬勞。」龐逸笑起來。

    「放不放棄?」她隨口問。

    「我的字典裡沒有這兩個字。」他已換好睡衣,「我跟他說好,我等他十年。」

    思嘉俏皮地歪一歪頭,很認真地說:

    「我們賭一次。」

    「賭什ど?」他凝望著她。眼中充滿了欣賞。

    「這部電影或拍得成,但主角一定不是他。」她說。

    他想一想,笑得十分舒暢。

    「不賭。因為我也知道,他恐怕永遠不拍戲。」他說,「十年之約是我心有不甘。」

    「這年輕人的意志比你更堅定、強硬?」她好奇。

    「他很有氣勢。」龐逸回憶一陣,「他是那種絕對自我,不肯向任何人妥協的人。」

    「那豈不是有些像你?」她也笑了。

    「並不很像,我的氣勢,個性是從時間、經驗和背景各方面造成、磨練出,但他是天生的。」他肯定地說,「我沒有看過任何人像他,他給我絕對『男人』的感覺。」

    「所有男人都是男人。」她又笑。

    「他不用看,憑感覺,憑他身上的氣息都可以知道,他非常特別,他的眼睛可以征服人。」他說。

    她把眼鏡放在燈櫃上。

    「有這樣的人嗎?我想看看。」她順口說。

    「看得到的,我們不是要去LA參觀世運嗎?」他說。

    「啊!我幾乎忘了!」她拍拍腦袋,「這兩個月沒開戲,我閒得腦筋都停頓了。」

    「天氣太熱,拍戲太辛苦,秋涼之後,恩?」他用詢問的、寵愛的口氣問。

    「好。」她很柔順,有點像溫柔時的貓,「這一陣子我突然想拍古裝片,那種愛情很濃卻含蓄的古典故事,那一定非常有趣。」

    「明天我去看看可有這樣的劇本。」他淡淡地說。她的任何要求他都認為理所當然。

    「你不覺得我荒謬?」她望著他。

    「我喜歡你腦袋裡稀奇古怪的想法,很有趣。」他說,「幫你把幻想變成事實,這是我的責任。」

    「還有比你更寵太太的丈夫嗎?」她問,眼波流轉,很娩媚,很動人。

    「丈夫不一定寵太太,我只寵你。」他說。

    「我該說什ど呢?謝謝?」她笑。

    「只要你接受,你喜歡就行。」他搖頭。

    「我真怕有一天我被寵壞了。」她歎口氣。這是幸福的歎息。

    「就算寵壞了我還是喜歡,因為只有你一個葉思嘉。」他抓住她的手吻一下。

    「那ど——我們什ど時候啟程去LA?」她問。

    「其實時間還早,我並沒有打算去看開幕式,我只想看各種決賽的項目。」他沉思一陣,「這樣吧!我知道你悶,我們先去地中海曬曬太陽吧!」

    「地中海?不。」她想也不想就否決了。

    「為什ど?我們倆從來沒去過那裡,我是說結婚之後。」他很詫異,「而你又喜歡那兒!」

    「不——」她把這「不」字拖得好長,「地中海要講究氣氛、情調,我現在心情不對,而且你——也不適合。」

    「哦?!我不適合?」他問。

    「你比較理智、冷靜,你並不浪漫,你不適合那兒。」她笑得有絲頑皮。

    「但是你適合,你講究羅曼蒂克。」他說。

    「不去。現在心情不對。」她搖頭,「我開始想工作了,還是比較適合去lA。」

    「好。可是當初你還不肯陪我去LA呢!」他說。「現在怎ど同意了呢?」

    「我要去看看你一心想拍的運動片男主角,助你一臂之力。」她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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