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文 / 嚴沁
「陌生?哎——倩予,你千萬不能誤會,我是關心,我也——也緊張。」他捉住了她的手。「倩予,你知道,沒進禮堂之前,我真怕有人會把你搶走。」
倩予再皺眉,這是——什麼話。
「你不以為這樣想是很無聊的?」她平靜一點。
「一點也不無聊,那杜非望你的眼光——很令我害怕,倩予,我不能冒任何險,我不能失去你,那杜非——是個危險人物。」他稚氣的。
「不。無論如何——不可能是杜非。」她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妥協的餘地。
「為什麼?你恨他?」他問。
「我為什麼要恨他?」她反應強烈而敏銳。「你的聯想力未免太豐富了。」
「不,是推斷。」他搖頭。「任何人都不可能送這麼貴重的禮物,這戒指——起碼要十萬美金,我們是一輩子也買不起的,但他——他憑什麼理由送你?」
「也許——十萬美金對他來說是個小數目?」她說。
「我知道他有錢,但絕不可能拿十萬美金送給一個毫不相干的朋友,」他理智的分析。「我以為——你別怪我,倩予,他——居心叵測。」
倩予暗暗佩服他,他竟能想到那麼多,但——她不能說出她和杜非的關係,是不?至少在目前。
「我相信士廉不會做這樣的事,他是君子。」大澤又說。
「杜非是小人,但是——大澤,我們非要為這事傷腦筋嗎?心穎明天就會拿去還他了。」她歎口氣。
「但是,你把它放在床頭。」他還是不放心。
「這又代表什麼呢?」她不得不這麼說:「這麼貴重的東西,萬一掉了,我賠得起嗎?」
「是不是他也向你求婚?」他忽然說。
「你以為會嗎?」她皺眉。「如果我不喜歡,就算再大三倍的鑽石也打動不了我的心。」
「我明白,我知道,可是——杜非給我好大的威脅,我這麼急急趕來,就是不想——不想在結婚之前節外生枝。」他說。
節外生枝?會嗎?
「我要怎麼講你才能安心?」她歎息。
「告訴我實話。」他說。
她心中一驚,大澤聽得出來她說的不是實話?
「你——真要聽?聽了不後悔?」她問。
大澤凝視她起碼有一分鐘之久。
「只要是實話,無論好的、壞的,我都接受,」他誠摯的說:「如果有困難,我們共同分擔。」
倩予考慮一會兒,點了點頭。
「你坐下,我慢慢告訴你。」她說。
「故事很長?」他真的坐下來。
「不,其實也不長,」她深探吸一口氣。「說起來——只要一句話就夠了。」
他不安的移動一下身子,沒有出聲,看得出他很緊張。
「說吧!」他笑一笑。「相信——無論是什麼事,我都可一承受得了。」
「好。」她猶豫一下,終於說:「百合——我的女兒,她的父親是杜非。」
「是——他?」他睜大眼睛,張大口,好半天還回不了神。「原來——是他?!」
「這就是他送這麼貴重禮物的原因,他想補償以往的過失。」她再說。
「但是——但是——他知道百合的事嗎?」他的臉也脹紅了,十分激動。
「他不知道,我永遠不會告訴他。」她肯定的。
「可是——在台北總是挺危險,」他擔心的。「總會有人提起,也難免被他看到,你想過嗎?」
「想過。」她輕輕歎口氣。「可是有什麼辦法。」
「有。我們立刻帶她去東京,」他想也不想的說:「杜非在台灣、在東南亞都挺有辦法,不過相信他在東京就吃不開了,我們立刻帶百合走。」
「你真願——這麼做?」她問。眼眶濕了。
「我說過,百合是你的女兒,我愛她像愛你一樣,」他是真誠的。「我們帶她走。」
「謝謝你,大澤,」她吸一口氣。「你實在不必擔心和緊張,因為——我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你更寬大、更有愛心的丈夫。」
丈夫。倩予說丈夫,是嗎?是嗎?
「倩予——」大澤一把抱住她。這一回,她沒有掙扎,只安詳的靠在他懷裡。「我應該這做的麼,讓我們共同帶給百合幸福的未來。」
倩予點點頭,再點點頭,閉上眼睛承受大澤的吻。她很累,也很疲倦,現在可以休息了,因為她已選了一個丈夫。丈夫,只是丈夫。
「現在——我們該研究婚禮的日期和形式了。」大澤擁著倩予說。
「日期——我希望徵求父母的意見,婚禮是越簡單越好。」她說。
「怎麼簡單法?」他問。
「在台北法院登記,也就是公證結婚,」她想一想。「然後飛往東京,開個酒會好了。」
「就這麼簡單?這豈不是太委屈你了?」他叫。
「怎麼會呢?這原本就是我的希望。」她輕輕歎口氣。「再說——杜非始終是我的心理威脅。」
他考慮一下,慢慢說:「在東京開過結婚酒會後,再回台北請一次客,好嗎?」他既仔細又體貼的。「我知道,中國人嫁女兒是講究這些的,我們不能令你父母失望。」
她想一想,再想一想。
「也好。」她說:「在圓山飯店,只請幾桌,最好只請親戚,這樣也不錯。」
「那就這麼決定了,」他高興的搓搓手。「一切都交給我辦,你就等著做美麗的新娘吧!」
「我——不想立刻辭職。」她說。
「OK。你可以跟我的班機到處飛,來個漫長而無止境的蜜月。」他開心的。「我說過,一切由你作主,我沒意見。」
「住——東京?」她問。
「只要你喜歡,」他笑。「這不是問題。」
「那麼,起來,」她拉他起身。「該是去見爸爸和媽媽的時候了。」
那麼——大事已定了,是吧!
昨夜收工之後,杜非接了心穎去跳舞,結果舞沒跳成,兩個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杜非,他喝醉了,若非小周跟著,他們恐怕都回不了家。
杜非酒後倒也不胡鬧,在床上胡亂唱了幾句、叫了幾句就睡著了。小周以為他一定起不來趕上早班的拍戲,因為杜非從來都是酒醉之後睡得像死了一樣,奇怪的是——他去看杜非的時候,杜非已經在換衣服了。
小周實在感到意外,杜非是完全變了,難道是因為決定退出影壇而要留給大家一個好印象?有這個必要嗎。不,杜非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怎麼在於別人的。
出門的時候杜非跳上了他的「保時捷」,小周的心莫名其妙的劇跳起來,他衝口而出的叫「換一部車。好不好?」
杜非沒理會他,只招手叫他上車。
「坐不坐?不坐就自己去片廠。」他沒什麼表情。
「昨夜你喝醉了酒——」
「那是昨夜的事,今天我還是醉的嗎?」杜非白小週一眼。「你就是膽子小。」
「不,杜非,我是為你好。」小周坐上來。「這種跑車輕輕一碰油門就飛得好遠,實在——實在嚇人。」
「什麼都怕,你不如別活了。」杜非瞪他。
「大家都說『朋馳』最安全,不怕撞,你的生命寶貴啊,開什麼跑車。」小周還是搖頭。
「我生命寶貴,你的命就賤了?」杜非笑了。「下午不拍戲,我和潘心穎去兜風。」
「潘心穎——嘿,杜非。這回你和這位潘小姐認真了吧?」小周打趣。杜非只是笑笑,也不說話。「說真的,這位潘小姐不比那位任小姐差,而且又是大學生,」小周自說自話。「杜非,這次你要把握好機會哦,要不然——」
「要不然什麼?」杜非瞪大眼睛。「小周,你越來越多事了,你根本什麼也不懂。」
「是,是,我是不懂,我只是關心,」小周說:「說實在的,你在高峰退出——哎,急流勇退是不是?這是對的,電影這行飯——不宜吃到最後一天,尤其是你這種天王巨星,你去美國唸書是很好的選擇。」
杜非只是笑,不置可否。
「哦!有一件事,任倩予那兒的百合花要不要停送?錢我是付到九月底了。」小周忽然說。
杜非皺眉,沉思了半晌。
「去替我打聽任倩予結婚之後是住在台北或東京或任何地方,百合花繼續送。」他說。
「繼續?繼續到什麼時候?」小周叫起來。「你總不能送一輩子。」
「送一輩子!」杜非說得斬釘截鐵。
「這——杜老大,我知道你不在乎這個錢,但——有這必要嗎?」小周搖頭。「人家都要結婚了——」
「打聽不到地址,我剝你的皮,」杜非說。沒什麼笑容。「這是我離開台北後唯一要你做的事,若有差錯,周信義,不是唬你,我不會放過你。」
「哎——好吧!」小周只好點頭。「你是個怪人,送一輩子花不說,還買幾百萬台幣的鑽戒送給她,杜非,你的錢容易賺,卻也不能這麼花法。」
「我該怎麼樣?多買幾幢房子收租?沒出息。」杜非笑了起來。「小周,你今天太嚕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