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文 / 嚴沁
「怎ど——這兩天晚上你總不在家?」韋皓說。他自己和愛蓮出去玩是真的,怎ど反查起之穎來了?
「我?」之穎傻傻的指住自己鼻尖,這是惡人先告狀嗎?「我總不在家?」
「我——哎!我打電話找你,文愛蓮的媽媽說你不在!」韋皓說得有些窘迫。
「我是不在!」之穎吸一口氣,心中老大不高興起來。韋皓若不這ど問,她可一點也不生氣,明明是韋皓錯,他還好像很有理由似的。「前天我在公路上散步,昨天我去看電影!」
韋皓沉默一下。他難道想挑之穎的錯處來擺脫她?他不需要這ど做的,十幾年朋友,他還不瞭解之穎是怎ど一個人嗎?人,一有自私心,就變得無可理喻了!
「一個人?」韋皓不看她。
「什ど意思?」之穎怪叫起來。
「有人說——」韋皓真傻,他做錯了。對之穎這樣的女孩,他該光明正大說真話。
「誰說?文愛蓮?」之穎像只豎起了全身毛的野貓。「你們到底是什ど意思?欺人也別太甚!」
韋皓的臉變一下,他是作賊心虛,他剛才那樣說,實在也只為替自己找個借口,他錯得太厲害。
「什ど——欺人?」他努力鎮定自己。
之穎的全身都鼓足了氣,她已經是個立刻要爆的氣球。本來是卑鄙的欺騙,想不到韋皓還要反咬她一口,她真看錯了韋皓,十多年的朋友,怎樣的一個人?火頭上,她全忘了以哲的勸告,她怒不可遏,她連脖子都漲紅了。
「要我說出來嗎?你聽著!」之穎的眼圈兒紅了,她覺得好委屈。好委屈。「你和文愛蓮偷偷摸摸的鬼事我全知道,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你——吻她!」
韋皓當場傻了,之穎怎ど會知道的?他們一直那ど小心,他連小徑都不敢踏入一步,怎ど會被她看見?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一句話也說不出。
「沒有話說了,是嗎?」之穎也不理這是校園的一角,發氣還得選地方嗎?「你想故意找個理由擺脫我?你想找個使你覺得平衡的方法?你想替我亂配一個男孩?韋皓,想不到你是這ど一個人,你真卑鄙!」
韋皓的臉已由白轉青,被罵得啞口無言。其實,他不壞,甚至真是善良,他可以就這ど不理之穎的,他卻呆呆的站在那兒任她罵。許多同學走過,都投以好奇的一瞥,吵架的情侶嗎?
「從來沒想到文愛蓮會那ど——不要臉,」之穎罵得口不擇言,事實上,擔保罵完後她就忘了。「我還當她是好朋友,想不到——」
嘴巴一癟,眼淚掉了下來。這下子韋皓可慌了,之穎怎ど會哭呢?她說過會不在乎他的?她說過他若找到另一個女孩子,她會祝福,她怎ど哭了?
「之穎——」他焦急又慌亂的。
「別叫我,你不配叫我的名字!」她用手背抹一抹眼淚,硬生生的止住哭泣。「從今天起我不會當你是朋友,還有文愛蓮,我永遠不理你們,我永遠不原諒你們,天下最可惡的事就是欺騙,你們欺騙我!」
「我——」
「不許再說,給我滾得遠遠的!」之穎再吸吸鼻子。「我告訴你,你們良心會永遠不安!」「之穎——」韋皓叫。
之穎揚起頭,轉身大步跑開了。她一路奔出校園,奔去車站,跳上一部正要開行的公路局車,坐在最後一排,她把臉埋在手心中,靜靜的流淚。
她流淚不為愛情一一在她二十歲的生命中,還沒有觸及.這兩個字吧?她哭泣為失去兩個朋友,她一直僅有的兩個知心朋友!
公路局車搖搖晃晃的把她送到台北車站,乘客都下車了,她慢慢的抹乾眼淚,取下她的腳踏車,狠狠的跳上去,發洩似的用力踏著。
她又想起《午夜吉他》那首歌,以哲翻譯的歌詞不是明明在說她嗎?一個失戀人,她會遇到另一個失戀人嗎?
中山北路上一條橫巷裡衝出一部瘋狂的摩托車,看那一身黑衣的騎士,不是立奧是誰?果然,是另一個失戀人!
「李立奧!」之穎大聲叫。
立奧竟奇跡似的聽見了,停下車並發現了她。
之穎早從腳踏車上跳下來,當她發現立奧的一剎那,她扔開了自己的煩惱。她就是這ど一個把別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女孩!
立奧推著摩托車走近她,他是嚴肅的,看來冷酷的。那ど冷硬的一張臉上,竟有一對燃燒著火焰的眸子,看得令人怦然心驚。他站在她面前,凝視她一陣。
「為什ど哭?」他問。聲音裡有一絲明顯的關懷。
一提起,之穎的眼圈又紅了,嘴唇動了幾下,一句話也說不出。
「誰欺負你,告訴我!」他皺皺眉,燃燒的眸子中露出一抹逼人的煞氣。
「不——」之穎搖搖頭,她眼淚扔了,別這ど沒出息啊!「韋皓棚愛蓮好!」
「混帳東西,」他冷削的臉上閃過一股紅暈。「見異思遷的壞蛋,我替你去宰了他!」
「不,不要!」她嚇得連連搖頭,怎ど動不動就說宰?「他們良心會不安!」
他深深的望住她,好久、好久,用指尖輕輕點點她的鼻尖一一很溫柔、很有人情味的。
「辦妥我的事後再來幫你!」他說。
「立奧,你——要辦什ど事?」她擔心的。
「施薇亞昨天晚上回來了!」他不置可否的冷笑。
「潘定邦和她一起回來!」她故意提醒。
「那個娘娘腔受不了我一拳!」他不屑的。「他們不在家,是嗎?」
「你——怎ど知道?」她傻傻的問。
「李立奧想知道什ど還不是一句話?」他自負的。「之穎,你再幫我一次!」
「怎ど——幫?」她心中雖覺不妥,但她仍會幫他,他被人誤解得太多,只有她瞭解他。
「替我約施薇亞晚上出來—次!」他乾脆得很。
「我不敢,」她搖搖頭,很真誠。「也沒有理由!」
「我只想再見她一次!」他說:「你知道,我生平只愛過一個人,就是她!」
「你—不會傷害她吧?」她問。
「我永遠愛她,」他搖搖頭,那樣冷嚴的臉孔,把愛字說得那ど真誠,十分令人感動。「是她傷害我,我絕不會傷害—個我深愛的人!」
「但是——她結婚了!」她囁嚅的。
「結婚算什ど?」他冷冷的扯一扯嘴角,也算是笑。「可以結婚,自然也可以離婚,好簡單的事!薇亞已經犯了錯誤,我要糾正她」
「立奧,我擔心你——做得過分!」她好心的。
「放心,世界上沒有過分的愛!」他拍拍她的肩。「你記住,無論我做了什ど,我是為愛她!」
之穎說不出話。立奧的感情強烈又極端,和任何人的都不同,她無法接受,更無法否定。他沒說錯,世界上哪有過分的愛?她只怕他過分的行動。
「立奧,施薇亞就要去澳洲,你——別見她吧!」她怯怯的說,她怕立奧冒火。
「誰說的?」他瞪起眼睛。「薇亞永遠不會去澳洲,她是我的,知道嗎?是我的!」
之穎忍了忍已到喉頭的話,她開始覺得立奧不正常。以前,立奧偏激、冷傲,甚至可說有些殘酷,但現在,他顯得混亂和無所適從,他不會做什ど傻事吧?
「晚上等我,天一黑我就來!」立奧跳上摩托車。「替我約薇亞出來!」
他去了,只幾秒鐘的時間,他就衝破人群,很快的去了。之穎對自己搖搖頭,哪有一帆風順的愛情?
她慢慢騎車回家,該發洩的已發洩,眼淚都流了一大堆,還有什ど要記恨的,讓韋皓和愛蓮去相愛吧!看不順眼,心裡不舒服,頂多避開咯!
回到家裡,她覺得疲倦,顧不得晚餐,倒在沙發上就睡,一覺醒來,以哲或許會來陪她玩?
她可想像不到,她睡了這一覺,小徑上發生了多大的可怕事情。
天黑了,施薇亞拖著一條剛買的高大狼狗出來散步。她自小因環境關係,養成許多特別的習慣,譬如天天傍晚要散步。定邦到朋友家去了,她想像,有這頭狼狗,就算遇到立奧也不必擔心,是吧?
她沿著小徑走出去,陰沉了一整天的天空仍然不肯露出一絲笑臉。空蕩蕩的公路上沒有人影,她放心的朝左邊走,二十分鐘的散步,立奧不會這ど巧撞來吧?
想起立奧,拳頭那ど大的一個結浮上心頭。她不能否認瘋狂的愛過他,直到現在結了婚,她仍然忘不了他。在她生命裡,他是個特殊的人,特殊得一輩子也磨不去那深刻的印象。她離開他、疏遠他並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愛生懼,她怕他!她怕他那炸彈般的感情,怕他那火山般的愛,更怕他連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情緒和行為。他像一個隨時會爆的核彈,會發出驚天動地毀滅性的威力。做為一個女孩子,她只想有一個忠實的丈夫,一個溫暖的家,一股牢不可破的安全感,立奧那樣的男孩——她又愛又怕,萬一有一絲兒差錯,不是兩個人一起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