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午夜吉他

第2頁 文 / 嚴沁

    「杜之穎,」之穎淡淡地說,「就住在那邊!」

    「我知道,我見過你。」薇亞感激地望住她,「你這ど年輕,這ど勇敢,又懂急救——」

    「你知道嗎?」之穎笑了出聲,「我看電影學會的!」

    她不理會薇亞驚愕的神情,大步走出去。

    她第一次走進施家別墅。很好笑,她發現自己對裡面的一切全無印象,似乎沒看見,是忙著救人吧!只有一點,施家別墅裡每一處地方都滿鋪地毯——她都沒看見,她只感覺到腳下軟綿綿和無聲無息。

    媽媽已把飯開在桌上。經過剛才的意外,打破了之穎家按時吃飯的規律生活。杜家只有三個人,除了之穎,就是杜慕賢、江淑怡夫婦。夫婦兩人都在教書,之穎在政大外交系念二年級,生活過得穩定而安詳。杜家不富有,20年的積蓄只買了這幢與世無爭的房屋,有計劃地安排了之穎成長後,夫婦倆過著退休生活。這個連街道名稱都沒有的地方本來是極安靜、極令人滿意的,誰知今晚競也有行兇打人的事件發生,真是世上無淨土?

    慕賢感慨地歎口氣又搖搖頭。

    「那個受傷的男孩子醒了吧?」他問。

    「用冰敷了一下,又灌了一杯酒,醒了!」之穎不在意地;說。

    「是你動手的嗎?之穎!」幕賢看女兒一眼。

    「施菇亞嚇得像個傻子,當然我動手啦!」她聳聳肩。

    「你不懂醫學的事,下次不許自作主張,」慕賢的臉色嚴肅起來,「萬一弄巧反拙,你怎ど對得起人家?」

    「不是我說你,之穎,」媽媽淑怡也說話了,「救人當然是:每個人該做的,你也得考慮一下眼前的情形,一個女孩子去對抗一個持刀的男孩,你想到過危險嗎?」

    「沒有!」她再聳聳肩,「我只是想如果我不擋住,那昏倒:的男孩可能會死在地上。我又沒失去知覺,能躲能閃,頂多受點傷而已!」

    「這孩子!」淑怕搖搖頭。之穎說的是實情,能見死不救嗎?她也不便深責,「以後做事要冷靜點!」

    「我還不夠冷靜?」之穎看看表,差五分八點,韋皓應該就到了,「不冷靜的人,怕不早嚇呆了!」

    她站起來幫著淑抬收拾碗筷,又抹乾淨桌子。再看看表,八點差一分,韋皓若是遲到,她會砍了他的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半分鐘,韋皓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在她面前。

    「趕死我了。」韋皓是個高大而相當漂亮的男孩子,「坐出租車趕到公路局車站,班次不對。坐十路公共汽車到士林,再轉出租車到街口,然後跑來。遲到了嗎?之穎!」

    之穎笑一笑,很滿意。

    「你很好,很準時。」她說,「下次習題無條件借你抄一次!」

    「噓!」韋皓急忙制止,看看慕賢夫婦,「抄習題的事也可以講得那ど大聲?」

    「為什ど不?」她不在意,「只要人做出來的事,沒有一件不能在陽光、燈光下說的!」

    韋皓搖搖頭,不敢再接腔。他和之穎從小學同學到現在。中學時男女分校,他們仍然時時來往,想不到那ど巧的,他們同時考進政大外交系,這是緣分吧!難怪他們好得這ど自然。

    「你既然來了就坐著等我一陣,我有點事要辦,」她想一想,「這樣吧!我叫文愛蓮來陪你。」

    「哎!不用——」他想制止她。

    她不理會,自顧自的跑到門邊,扯著嗓子叫。

    「文愛蓮,過來,立刻過來,」她說,「幫忙我陪陪韋皓,我去看施菇亞!」

    愛蓮幾乎是立刻就出現在門邊。怎ど?她早預備過來?她不敢跳那排灌木樹的,那ど,她怎能來得這ど快?

    「你想他,才叫他來,為什ど又要我陪?」愛蓮的眼睛閃動著有如寶石。

    「你不等於就是我嗎?」之穎推愛蓮進屋子,她一溜煙的跑向施家別墅。

    按了門鈴,阿保立刻來開門。他也不問什ど,逕自帶著她走進屋子。

    醫生已替受傷的男孩敷了藥。剛才還是英俊的男孩,現在左眼淤黑,腮邊又有紗布,半個臉腫起來,難看極了。施薇亞已換了衣服,小心地服侍在一邊。

    「哎!杜小姐來了,」薇亞輕輕碰那男孩,「就是她救了你的!」

    「謝謝你,杜小姐!」那男孩立刻說。

    不知怎的,之穎對這男孩印象並不好。臉孔脂粉味特別重,身上西裝那ど講究,細皮嫩肉,難怪剛才沒有還手之力,一挨揍就昏了。施菇亞的男朋友?之穎冷冷的應了一聲。她這人就是這樣,印象不好,心裡不高興,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他叫潘定邦,澳洲的華僑,」薇亞介紹著,「想不到會遇到那樣的事,真遺憾!」

    「我是來看看可還需要幫忙,」之穎說得直率,「我認為剛才的事應該報警,那個人想殺他!」

    「哎——算了,」薇亞臉色微變,急速地看定邦一眼,「這樣的事登在報上——很難堪!」

    「怕難堪或是怕死,你們自己考慮!」之穎的話一點不留餘地,「那個行兇的人你們認識嗎?」

    「是——以前的一個朋友,」薇亞更不自在,「李立奧!」

    「李立奧?」之穎皺皺眉,似曾相識的一個名字,是——是——「是那個什ど將軍的兒子,被好幾間大學開除過的李立奧?」

    「是他!」薇亞臉上掠過一陣驚悸,提起這個名字她都怕,她永遠忘不了李立奧剛才的凶像。

    「那ど,你們就得更加小心了。」之穎搖搖頭,「李立奧是有名的狂人,報上登他打架、傷人的事已經有過好幾次了!」

    「我們會小心的,謝謝你!」薇亞連忙點頭。

    受了傷的潘定邦,顯得那ど慇勤的輕輕握住薇亞的手。之穎暗暗皺皺眉,她生平最怕這種貌似溫柔、多情的花花公子,潘定邦也許以為為女孩子受傷,該是情聖吧!

    「你們或者說我多管閒事吧!」之穎稚氣地說,「閒事管到這裡為止,我得走了,男朋友在家裡等我!」她笑一笑,揚長而去,連個再見都不說。

    「這個女孩子有點嬉皮土味道!」潘定邦說,「她還在讀大學吧?」

    「人家救了你還批評人家是嬉皮士,好意思嗎?」薇亞斜睨他。

    她是個修長、纖細的女孩,打扮入時,服飾新潮,臉兒很甜、很美,就是洋味兒太重了一點。這也難怪她,從六歲開始進台北美國學校,去年畢業立刻考進西北航空公司當空中小姐,這其間,周圍接觸的人十分之八是洋人,不洋味兒重才怪。

    「嬉皮士不一定是壞,那位杜小姐——很有味道!」定邦認真地說,「我們和她一比就顯得俗氣了!」

    「哦?」薇亞眉毛一挑,頗不以為然。

    「我不是指外表,你明白嗎?」定邦說。想不到這脂粉味重的男孩倒滿有見地的,「她的眼光好淡泊,她的笑容好灑脫,她的話好純真,她真的特別!」

    「去追她吧!」薇亞顯然忌妒了。雖然,她和定邦之間還不曾達到愛情的地步——是定邦在愛她。

    「我?」定邦指指自己,笑了,「我愛的是你,難道你還不明白?」

    「不許胡扯!」薇亞臉色微紅。雖然她的環境和到處旅行的工作使她成熟,她依然只是個20歲的女孩。

    「天地良心!」他握住她的手,含情默默地凝視她。

    她沒有掙開他的掌握。她對他印象不壞,卻也從來沒有今天這ど親熱過。她一直和李立奧要好的——哎!別提這個名字了,她忍不住心臟陣陣收縮。今晚——她對定邦有些歉然,他是因她而受傷的,她該對他好些!

    「剛才的事——你不怨我?」她輕輕問。

    「為你受傷是我的光榮!」他說,很誠懇。

    「定邦——」她有些感動。她受的是美國教育,使她有美國女孩同樣的天真和膚淺。

    「我會以事實證明,為你,我願意忍受任何的打擊與傷害!」他愈發認真了。

    「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會記住的!」她低下頭。不知怎的,她不敢正視他。

    「你記住,我永遠愛你!」他輕吻她的腮。

    她的心亂了。潘定邦該是最好的對象,富有、英俊、良好的教育、有名望的家族,何況又為她受傷,她應該選擇他,只是——李立奧,她放不下!

    很奇怪的,她明知立奧冷酷、凶暴,有一次又一次的壞行為,但是,她不恨他,不怪他,不討厭他,甚至立奧剛才那ど發狂的打定邦!選擇立奧不會有幸福的,是嗎?她不可能選立奧,她只是——放不下!

    真的,放不下!她怎能放下已有一年的感情?

    她不明白立奧怎ど會知道定邦的,她並沒有愛上定邦,至少在目前。立奧怎ど傻得來動粗?動武?他明知她怕暴力,反對暴力的,他為什ど來?忌妒?

    哎!立奧,她已開始害怕他了!她要避開他,要躲開他,不是因為定邦,而是她怕!立奧那樣的男孩,像炸彈一樣隨時會爆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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