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誰伴風行

第35頁 文 / 嚴沁

    「湯恩慈也因為你父親而失去母愛。」雋之說。

    「我不管。當我發現湯恩慈就是你的對象——我要破壞,我不要她安樂。」周寧揚一揚頭:「我怕力量不夠,我拉攏曉芙;而你——把我看成惡魔,匆匆把曉芙帶走。我為什?會對付曉芙呢?她又沒有錯,我的目標只是湯恩慈。」

    「你——如願已償。只是——你錯了。我和恩慈之間根本沒事,你不知道有個蔣天恩?」雋之嘆了一口氣。

    周寧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怔怔的望住他。

    「我來——是讓你懲罰的,」她說:「並不為湯恩慈,她們母女活該。我來,是因為抱歉我自己攪亂了你的生活。」

    「我不會懲罰任何人,」雋之搖搖頭:「只是你太過分了。湯恩慈無罪!」

    「那是因為你對她有感情—」

    「不。我不想再談這件事。原本與我無關的人和事,突然跑進我生活圈子,我已經累了;什?都不想理、不想聽。請你回去吧!」雋之說。

    「你一點也不想知道我是為何這樣做的?」周寧問:「還有那個打電話的陌生男人?」

    「我不想知道,因為我肯定與我無關。」雋之搖搖頭:「這些日子做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現在我只想忘掉,讓腦子休息。」

    周寧凝望他半晌:「那?,你可相信我說的話?」

    「相不相信都不再重要。」他搖頭:「相信——你以後也不願再見到我,是不是?」

    周寧呆怔一下,顯然,她還沒有想到這一點。他的意思是要她辭職?

    「我沒有說,但你如這樣要求,我照辦。」她說,有點像在講氣話。

    「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任何事,周寧。」他嘆口氣:「像你這?古典斯文的女孩子現在很少見得到;但——你太麻煩了,真的。而我——甚至曉芙,我們都是簡單的人,不習慣麻煩、複雜的事,請你原諒。」

    「你太客氣,你不必請我原諒,原是我錯。」周寧揚一揚頭,「我是故意去錯,你明白嗎?」

    「有人卻為此而失去生命。」他說。

    「那是意外,我並沒有令任何人死。」她強硬的:「我做的事——我不後悔。我走了!」

    大家都沒出聲。

    周寧走到門邊,曉芙突然說:「周寧,我知道你不是這?硬心腸的人,你真不後悔?」

    周寧在門邊微微一停,大步而去。晃眼中,彷彿看見了她的淚水。

    她不後悔?

    周寧辭職,雋之也借這機會向公司拿了大假;雖然他並不真覺得累,但所有的事加起來,令他心緒不寧,完全沒辦法做事。

    曉芙回美國去了,昨天走的。

    她並不想立刻走,留在香港可以陪他;可是他堅持:「我若有空,有心情,我會來找你。」

    當然他有空,他正在放大假;有「心情」——是什??她不太瞭解,但希望他能有,能去找她。

    雋之留在香港參加了恩慈母親的葬禮。

    也不能算葬禮,骨灰火化了。是恩慈替母親開的一個小小追思禮拜。

    人很少,氣氛肅穆,半小時已結束。

    天恩陪著恩慈;還有一個安詳、沉靜的三十歲左右婦人,大概是恩慈同事。

    恩慈一直表現很冷靜、堅強,沒在人前留過一滴眼淚。

    她父親沒有來。

    當然,一個失去知覺、思想的人來了也沒用。

    而且他們不是注重形式的人。

    追思禮拜結束,恩慈看看雋之,對天恩說:「你們請先回去,我想和雋之談談,」

    「好。」天恩和那安詳的婦人,還有另外幾個同事一起離開了。

    雋之伴著恩慈從教堂出來。

    這一次他們雖然並肩而行,距離很近,不知道為什?,雋之心中的感覺完全不同了,再也沒有那些情情愛愛的感覺。

    他覺得恩慈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有一種很「永恆」的友誼。

    是,就是這幾個字,很永恆的友誼。

    「你會不會笑我荒謬?為這樣一個女人在教堂舉行追思禮拜?」她問。

    「不。人死了一切也都煙消雲散;如果她是教徒,上帝自會潔淨她。」他說。

    「謝謝你這?告訴我。」她顯得意外,又十分高興:「她——的確是教徒。」

    「事情弄成這樣——很抱歉。」他說:「很多事的確因為我而起。」

    「怎能怪你呢?要發生的事始終要發生,」她淡淡的:「我接受得來。」

    「你是我見過女性中最堅強的。」

    「我必須堅強,誰能被我依靠呢?」她搖頭:「她——母親最後見到我,還是有羞恥心的。」

    「那是個複雜的悲劇。」他說。

    然後說了周寧的「故事」。

    「我也猜到了。」恩慈苦笑:「要不然她沒有理由這?恨我、仇視我。」

    「只是因為車禍而把你牽進漩渦,我極不安。」

    「事情過了,算了。」

    「你——有什?打算?」他問。

    「我?」她看他一眼:「我以不變應萬變,」她說:「我記得我曾經把一切告訴過你,我注重原則,我會照我決定的做下去,不後悔。」

    「你說過奉獻給工作,不結婚。」她點點頭。

    「恩慈,有時候也不要太強硬。你一個人維持你和父親的生活,真的很辛苦。」

    「我說過,命中注定我是個『捱』的人。」她還是淡淡的:「我認命。」

    「天恩同意你這?做?」他忍不住問。

    「當然同意。我們是志同道合的好同事。」她說:「他給過我很大的鼓勵和幫助。」

    「我——似乎不應該為你再擔心什?了。」

    「你呢?聽說你在放大假,而周寧也辭職了。」她說。

    「是。我在放大假,曉芙也回美國看家人。」

    「對以後沒有打算?」她望著他:「至少——去陪陪曉芙,或者接她回來。」

    他沒有出聲,不知他心中在想什?。

    「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任何女孩子比曉芙對你更關心了。」她說:「曉芙此去——不會回來香港住了。」

    「什??你怎?知道?」他吃了一驚。

    「昨天臨走前她給我電話,」恩慈漠然望住前面的路:「她誤會了—些事,她讓我照顧你。」

    「她——這?說?她真的不回來?」

    「是。她說過已辭職,預備回去另找工作。」她點頭:「我告訴她,我不是照顧你的人,我另有工作。」

    雋之皺著眉,十分不安。

    「她一句也沒跟我說。」

    「我想——她也誤會了你。」恩慈說:「所以趁有假期,去美國找她。」

    他沒出聲,」臉上已有猶豫之色。

    「其實,你是喜歡她的,只是還沒覺察。」她笑起來:「你們原是青梅竹馬的。」

    雋之不再說「不」了,因為他覺得心中矛盾得厲害,回去找曉芙的願望越來越是強烈。

    「至於我——你是歉意加內疚還有些補償的心,你以為是感情,但錯了。」她理智的分析:「你這樣的人怎能喜歡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這不是你的個性。」

    他望著她,自己也迷糊了。

    是這樣的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誰知道呢?但是想去找曉芙的念頭越來越更厲害。

    「我說的是真話。」她笑:「請相信我,我是旁觀者清。」

    「你一直是旁觀者?」他問。

    「一直是。」她極之肯定:「我不是那種可以亂放感情的人,我認定了你只是好朋友。」

    「你知道嗎?真是奇怪,現在我的心申,也感覺到你是我的好朋友,很好、很好的。」他居然孩子氣起來:「那種友誼是永恆的。」

    「對了,這不是很好嗎?」她開心的:「這些時間來,最開心就是聽你講這句話了。」

    「是不是我一直以來帶給你很多麻煩和困擾?」

    「有一點點。」她淡淡的:「做為一個女孩子,也頗感榮幸。不過我是立定主意的,我把一生奉獻工作。」

    「我現在相信並十分敬佩。」

    「不必用這?嚴重的字眼來形容。」她笑:「在現實社會中,我想,有許多人像我一樣,我們受環境及各種因素的影響形成這種意願。你不同,你應該回去找曉芙,不要傷她心。」

    「我——會考慮。」口裡這?說,心中卻已決定去,「找曉芙」三個字幾乎在他心胸中叫喊了。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對他這?好的女孩了,恩慈說得對,曉芙實在是好——一剎那間,曉芙的種種好處全湧上來,他變得焦慮不安了。

    「為什?還考慮呢?」她望著他:「一個女孩子千里迢迢來到香港,最終的目的只為你;單這一件事就值得你感動了,不對嗎?」

    「是——哎!是。」他搓著手:「我先送你回家。」

    雋之說罷,立刻攔截了一部街車,他們一起上去。

    在車廂裡,經過—刻沉寂。

    「天恩也像你一樣的奉獻工作,你們實在是太好的精神上的伴侶,令人羨慕。」他說。

    她臉色顯得有點古怪,半晌,她說:「他是我良師益友,但不是伴侶。」停一停又說:「剛才那位斯文安詳的女人就是蔣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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