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當愛來時

第23頁 文 / 嚴沁

    他轉頭凝視她,也緩緩的用手擁住她。卻是無言,久久的,仍是無言。

    「莊,告訴我,好嗎?」她細聲請求。「你不知道,整個晚上我都不安穩,我一直在等你!」

    「沒有什麼,」他辛苦的逼出一句話。「我累了,西天兩夜沒好好睡過。」

    「但是,昨夜你答應我要好好睡的!」她問得像個天真的小女孩。

    「但是睡不著就是睡不著,我答應你也沒有用,」他也說得天真。「一直到剛才你和江浪一起回來。」

    「為什麼我們回來你就能睡得著了?」她問。

    「你說我們『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心裡一下子就安定了。」他說。

    「那麼,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安心?」她仰望他。

    他的視線久久的停在她臉上。

    「我不知道!」他搖頭。「我說不出來。

    「對我沒信心?或是對自己?」她問。

    「都不是——不是信心問題,」他還是搖頭。「我說不出來,因為連我自己也不完全瞭解。」

    「你可知道看見你那個樣子,我心裡很不舒服?」她說:「而且連原因都不知道!」

    他吸一口氣,終於慢慢地開腔。

    「我承認——很喜歡你,很喜歡,真的很喜歡你。」停一停又說:「但是——我不想放棄獨身主義。」

    她想笑,卻忍住了。

    這種矛盾簡直有點荒謬,是不是?他卻又說得那麼一本正經。

    「那也行啊!」她爽快而坦率的。「我們做好朋友,一直到老了,死了為止!」

    「不行,那也不好!」他立刻反對。「你能同時有那麼多個好朋友,像江浪啦,史蒂拉他們。」

    「那又怎樣呢?你是最特殊的一個。」她說。

    「特殊也不行,我心裡——沒有安全感。」他搖頭。

    「要怎樣你才會有安全感?」她問。

    「我——不知道,」他為難的。「這件事令我心煩,我想不出任何辦法。」

    「我有。我倆搬到一個荒島上去住,你我各住一幢房子,這不就行了?」她說。

    「你開玩笑,明知道不可能。」他搖頭。

    「這就難了,」她笑。「那麼第一我們從此不見面,第二你要放棄獨身主義。」

    「不行——」他反應迅速。「這是我從小的願望,我從小的決定,我不放棄。」

    「那麼——」她吸一口氣。「明天以後我不出現在你面前,以免你為難就是!」

    「那更不行,」他擁緊她一些。「今天我喝酒,就是因為你一直沒來,我越等越心急,越等越不耐煩,我只能喝酒,我以為——你和江浪不回來晚餐了!」

    「江浪是這麼提議過,我不同意,我答應過你的,我不能把你留在家裡。」她說。

    「憐憫?」他望著她。

    「我想見你,我不願跟江浪出去,」她正色的說:「我不想引起他更大的誤會。」

    「其實我是該放心的,是不是?」他說:「你已經給了我太多的保證,我這個人——」

    「其實你很好,只不過有解不開的結。」她笑。

    「你答應幫我的,是不是?」他問。

    「幫你也等於幫我自己!」她說。

    他又凝望她一陣。

    「是不是做記者都有這麼好的口才?」他問。

    「口才?」她睜大眼睛。「你不以為我在說真話?」

    「何,江浪今天——去接你?」突然之間,他把話題轉開了。

    「是吧!我還沒下班他就來了,」她坦誠的。「我讓史蒂拉陪他,我報新聞。」

    「我在電視裡看見你。」他說。

    「你每天都看新聞報告?」她問。

    「不,是在認識你以後,」他搔搔頭。「以前我只會看報紙,我以為報紙的一切比較詳盡!」

    「現在知道了我們播的新聞很好,是嗎?」她說。

    「我看電視新聞,只是為了在螢光幕上和你打個招呼。」他說。

    「你真是傻,」她笑。「如果你想見我,可以打電話約我來——或者可以來電視台找我,很簡單……」

    「我怕碰到江浪也去等你。」他說。

    「這也沒什麼啊!我說已約了你,」她不以為然的。「我可以叫史蒂拉陪他!」

    「我怕他不開心。」他搖頭。「但是——你來了我這裡,我們也不能單獨相處。」

    「單獨相處?」她反問。

    「是,我只想和你單獨在一起,吃飯,聊天,聽音樂,甚至什麼都不做,這是很開心的事。」他說。

    江浪和莊巖都說單獨相處,但是——她怎麼才能把自己分成兩個?四分之三和莊巖在一起,四分之一陪陪江浪,她能這麼做嗎?

    「如果江浪真的去電視台工作,我們會好一點。」她說。

    「好的只是他,他每天都能接近你!」他說。

    「你嫉妒?」她笑。

    「有一點點!」他說:「其實——是我不對,我有什麼資格嫉妒呢?」

    「我喜歡你嫉妒,那表示你重視我。」她開心的抱著他的腰轉。「如果必要時,我會對江浪講出我們的一切。」

    「我們的一切?」他彷彿聽不懂。「我們是真是嗎?」

    「莊——」她叫。

    他不讓她說下去,重重的吻著她。

    ※※※

    江浪已開始在電視台上班。

    以他的學歷、資歷,再加上他一口純美國音的英語,即使征世不幫忙介紹,他也會被錄用。

    何況他還是廣告明星,有相當的知名度。

    是觀眾頗熟悉的面孔。

    他擔任的是一個知識性和趣味性並重的節目主持人。

    他非常高興,他認為餡離開了生長的美國到香港來,終於有了事業。

    當然,有了工作,他整個人也變得開朗、快樂了起來,也不整天胡思亂想,非常積極。

    唯一使他覺得遺憾的是,他的廣東話說的不太好,無法擔任電視劇的男主角。

    男主角是他最嚮往的。

    不過節目主持人總算使他邁出了第一步。他告訴自己,他要勤學廣東話,憑他的外型,他肯定自己必能出人頭地。

    他期待著這一天。

    他和征世工作的時間不太相同,征世總是七點鐘就能離開,她不播報新聞時更早,下午三、四點已可回家。可是他不能有一定的上班下班時間,有時是早上開會,中午休息,晚上錄影,有時完全相反,更有時整天閒著,他和征世見面的時間和機會反而少了。

    不過,他認識了一些新朋友,像英文台的同事,和許多男女演員。

    因為他曾是受歡迎的廣告影片男主角,被香港許多女孩子當偶像般的崇拜著,他的出現,大家自然歡迎。

    於是都好奇的湧上來,他輕而易舉的就認識了他們,也成為朋友。

    有時大家不用工作時,也會結伴去喝點酒,聽聽音樂,江浪自視甚高,他決不對任何人放出感情,除了征世。

    真的,除了征世。

    每次要遊玩,或做什麼,他都先給征世電話,問她有沒有空?她去不去?

    征世多半沒空,偶爾去了一兩次,她不喜歡那種場合,她覺得大家話不投機,於是不再去。

    江浪雖然有點失望,但仍樂此不疲,他認為這也是在搞人際關係嘛!

    因為江浪在電視台頗受歡迎,征世和莊巖反而多了相處的機會。

    她常自己開車去石澳,陪莊巖晚餐,散步,聽音樂,聊天,兩人相處得非常融洽,可是——

    她也感覺得出,他們的感情也僅止於某一階段,一點進展也沒有。

    主要是莊巖,他總有所顧忌,很堅持的停在那兒,拒絕更進一步。

    他大概永遠也忘不了他是獨身主義。

    征世不急,她說過要等,她會很有耐心的等,而且她從來沒想過要結婚,她有時也自問:自己大概不是屬於結婚的那一型吧?

    結婚——似乎是好遙遠的事,她也寧願象目前這樣,即使一輩子如此,她也沒有問題。

    她是個奇特的女孩,又十分獨立,她的想法,做法和其他女孩是不一樣的。

    莊巖從來不曾來電視台等過她、接過她,但她不在意,她不注重形式,她想見他,她自然會去石澳,一點困難也沒有。

    莊巖心中有結,他不來電視台,自然是結沒解開,他勉強不了自己,何必逼他呢?

    七點鐘下班,她買了一大包食物開車又去石澳,去見見莊巖,陪陪他,這是她心中唯一所想的。

    這一陣子他又不周遊列國,又不談生意,總悶在香港一定很難受,她該去陪他。

    獨自待在石澳家中,實在太寂寞了。

    可是——莊巖別墅前面停了好幾部汽車,屋子裡又非常熱鬧;人聲,音樂聲,誰來了?在做什麼?

    推門進去,一大群電視台的同事,他們似乎是在開聯歡會;

    征世呆楞半晌,立刻悄悄退出,沒有人發覺她。

    因為她一眼望去,莊巖不在其中,只有江浪十分開心的受著包圍。

    她從後園繞過莊巖的臥室,站在陽台的欄杆下叫起來。

    「莊,莊,你在嗎?」

    莊巖幾乎是立刻就出現在窗戶邊。看見她手拿食物,背著帆布袋,顯然沒到客廳去,他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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