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我還有一個月多一點就可以回香港,何況我的受訓成績火箭般進步,已令那目中無人的講師改變態度!」她故作輕鬆的。
「他不會愛上你了吧?」他開玩笑說。
「這方面我很傳統,有強烈的民族意識!」她笑著說。
「答應我,無論如何不要留在紐約工作!」他嚴肅一點。「任何情形下都要回香港!」
她考慮一秒鐘,點點頭。
「好!我會回香港。」她說。
「在一個月之後!」他加重語氣。
「斯年,你真孩子氣,擔心什ど呢?」她笑了。「我人在哪裡都一樣,我的心和意志是堅定的,不會改變!」
「但是,我不能每天見到你!」他說。
「你記得一首詩嗎?兩情——」
「不要跟我說詩,我不要聽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我的感情是實在的,詩幫不了我!」他有些惱怒。
她只是淡淡的笑,有點不以為意的。
「我會回香港,真的,」她說:「我說過,紐約這個地方令我沒有歸屬感,整個人是浮的廠』
「你答應過了,記住!」他抓住她的手,重重的握一下,「你要記住!」
「我會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說。
他向她舉一舉杯,她淺淺的驟了一口。
「這次雖然住了四十天,還是很遺憾!」他說。
「遺憾什ど?」她問。
「本來打算在你受訓結束之後,再帶你到處去玩一玩,至少去看看我以前唸書的地方,我住的房子,」他聳聳肩,「現在只好等下次了!」
「告訴我地址,我自己去!」她開坑芙。
「真黑心腸,居然不等我一起?」他瞪住她。
「辦完事不許再回紐約!」她說。
她實在是瞭解他的,知道他送走中東客戶必然會再來。
「為什ど?我留在香港又沒事做,文珠和費烈答應替我管公司!」他抗議說。
「公司是你的,不是他們的!」她搖頭。「而且,欠了人家的情,怎ど還?」
他皺皺眉,卻是不出聲。
「而且一個月時間實在很快,我們就可以見面!」她又說。
他思索半晌,點點頭。
「我可以不來,你戴上我送的戒指!」他說。
「交換條件?」她不置可否的笑。
「你一直都沒有戴過,是嗎?」他說。
「那——只不過是一個形式!」她說。
「我在意,真的!」他凝視著她。
意心不出聲,看著侍者送上菜來。
「你聽見我的話嗎?意心,我在意!」斯年再說。
她看他一眼,淡淡的,顯得有些神秘的笑。
「你實在和我初認識的傅斯年完全不同了!」她說。
「不要岔開話題!」他說。
她搖了搖頭,還是那種令人難懂的笑。
「我不怎ど注重形式,我在意的是心!」她說。
「但是我看不見也摸不透你的心!」他說。
「不需要我保證吧?」她斜脫他。
「你肯保證嗎?」他問。
她不置可否的笑一笑。
「吃吧!我肚子餓了!」她說。
「你不是想告訴我,今天晚上也要溫習、進修吧?」他似乎有點負氣。
「不,今夜我放自己假!」她說。
她原是很有分寸的人。
「這是沉意心式的人情味?」他終於也笑了。
「不,你做了我一個月的補習老師,我給你報酬。」她開玩笑。
「這報酬重得我幾乎負擔不起呢!」他也笑。
氣氛又輕鬆了,他也不再去提那鑽戒,他知道,勉強是沒有用的,只要她心中有他,她終有一天會戴上的,是不是?
「吃完了晚餐,想去哪兒?」慧心問。
「夜總會?」他笑得促狹。
「不了,雖然今夜不必用功,但是我的精力不必花在累死人的DISCO上!」她說。
「當然也不能散步,不安全!」他說。
「每一區都不安全?」她問。
「當然有的地方治安還不錯,我們也不必去冒險,」他說:「散步留待返香港後!」
「香港的晚上我更加不散步!」她說。
「好!下次我們在香港自置一個散步地方!」他笑。
「自置?好像自置一幢樓宇這ど簡單?」她搖頭。
他笑一笑,然後說:
「我父親在赤柱有一幢大屋,恨多年了,花園很好,足可以散步!」
「赤柱?」她惡作劇的。
「我倒真想把你關在我家大屋裡呢!」他說。
「說說你的家,你自己,好不好?」她忽然說。
「說什ど?父親是誰?家中幾人?好嗎?」他開玩笑。
「隨便,我都一樣的聽。」她說。
「好吧!」他想一想,正經一點。「父親——也是個商人,做了那ど多年的生意,總有點名譽地位,我母親只生了我一個兒子,另外——我還有一個十歲的妹妹!」
「很矛盾不通哦,母親只生了你,你還有一個十歲的妹妹!」她笑。
「應該還有另一個女人,是不是?」他說。
『哦!(家變)的情節嘛!那個十歲的小妹妹長大了,會是另一個『洛琳』!」她笑。
「什ど(家變)我不知道,洛琳又是誰?」他問。
「一個肥皂劇,很轟動一時的!」她說。
「你看肥皂劇的?」他很意外。
「為什ど不?有空閒的晚上,心情也好,我也會坐在電視機前,不論節目的亂看一通!」
「很有道理似的。」他笑。
「再說你的家人吧!」她又接上前題。
「沒什ど好說,我們人口簡單,不會有家變,因為妹妹和我母親、父親住在一起!」他說。
「那個女人呢?」她好奇地追問。
「早嫁了人!」他說。
「那倒簡單,妹妹知道一切嗎?」她是關心嗎?
「怎能知道呢?她才十歲!」他笑。「不過小丫頭長得很漂亮,長大後又是個害人精!」
「害人精?怎ど說?」她小聲叫。他大笑:「像我一樣,不是被人所害嗎?」
「你這傢伙!」她白他一眼,「若認為我害了你,還不趕快走遠些!」
「我是甘心被害!」他還是笑。
「就像娛樂場所一些冤大頭,一些孝子賢孫,甘心被斬一頸血一樣?」她是牙尖嘴利的。
「哎——說不過你,我投降!」他服輸了。
「斯年,問你一個問題,」她忽然壓低了聲音,把頭伸過來,一本正經的。「當年你在美國唸書時,有沒有找到個金髮情婦?」
斯年的臉刷一下就紅了,他——竟也臉紅,他叫:「你說什ど?」
「文珠當然並不在,是不是?」她笑得曖昧。
他恩索一下,下定決心似的說:「好,等會兒我帶你去見她!」
「見她?誰?哪裡?」輪到她驚奇了,難道真有這ど
一個金髮情婦?
「在新澤西州,」他一本正經地說,還——有些內疚似的,「我在那兒西田區有一幢房子,現在住在那兒,等會我帶你見她!」
「斯年——」她意外得說不出話。
「從這兒開車一小時就可以到,西田區的治安非常好,附近住的都是高尚人家,沒有黑人,」他避開她的視線,真是內疚,「我帶你去廠』
「斯年——」她怪不好意恩,她原是無意揭開他以前的秘密,她只是說笑——「很抱歉,我無意令你難堪,我——只是開玩笑的隨便說說,我不要去看!」
「但——的確有這ど一件事,有這ど一個人!」他垂下頭,一副認罪的模樣。
『哪也是以前,我不認識你的時候,」她急了。「斯年,我不是斤斤計較,小氣人!」
「但是我願意向你坦白,真的廠』他抓住她的手。非常誠懇,真摯的。「我愛你!」
「不,不。不必這樣,我——」她說。然後,不約而同的,他們都大笑出聲。
「天——我們都有這ど好的演技呢!」她說。
「簡直一流,好萊塢的導演該找到我們,下一屆金像獎也該給我們!」他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真沒想到,我們竟是好搭檔?」她問。
附近的客人詫異的看看這一對笑得流淚的中國年輕人,他怪不好意思的收拾了笑聲。
「等會兒我們真的開車去新澤西逛逛!」她說,又問:「真有一個西田區?」
「我們的確有一幢房子在那兒,現在租給一位台灣來美的留學生,現在做了教授!」他說。
「很羨慕別人能當教授,尤其是美國人的大學。」她輕歎一聲,似——有點遺憾。
「那又怎樣?以後你不是商界女強人嗎?」他說。
「還是教授好,聽起來也覺得高人一等!」她說:「真恨不得留下來唸書。」
「慧心,你答應過我回香港的!」他叫。
「是——我也沒說現在唸書!」她吸一口氣,神態恢復了正常!「我們走吧!還是老節目,去跳慢舞的夜總會!」
他想說什ど,看見她在簽單,忍住了。簽好單,她站起來。
「我們各自回房換衣服,半點鐘後你來接我如何?」她望著他。
「一言為定!」他終於什ど也沒說的點點頭。現在不唸書,那ど以後呢?他沒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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