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嚴沁
吸煙——似乎心中舒服些,寧靜些,是有些幫助,那ど多人吸煙,是有些道理的吧?
然而,吸煙也幫不了她一輩子,她和斯年之間的事總要解決。
她和斯年是有些事,斯年裝得那ど的坦然,那ど若無其事,他——可惡!
她絕對不相信他對她全無感情,那ど多年了——蕙心的加入才多久呢?
慧心——文珠搖頭,她也不恨慧心,不怪蕙心,她不是那種潑婦式的妒忌,她是大學生,她有恩想,這件事怎能怪慧心呢?若要怪——斯年和文珠自己都得負責任。
蕙心是她介紹給斯年的,不是嗎?天下就有那ど巧的事,會在中區馬路上遇見慧心,而斯年——一見鍾情了!這一見鍾情四個字令她的心中疼痛,斯年竟然是全然不介意她。
拿起床頭電話,她無法控制的撥了斯年的號碼。這ど晚,斯年已人睡了吧?
電話不通,「嘟,嘟」的在響,斯年這個時候和誰在通電話?他還沒有休息?
心中更是煩躁,打電話的意念就更強烈,握著電話,她不停的一次又一次撥斯年的號碼,十五分鐘,她撥了起碼一百次,電話才通。
是斯年的聲音,很清醒,愉快的聲音。
「傅斯年,哪一位?」他在電話裡自報姓名。
一聽見他的聲音,文珠的眼淚就掉下來,稀里嘩啦的哭得好傷心。
「喂,喂,哪一位?」
斯年詫異的,他當然聽見了哭聲,「開玩笑嗎?喂?」
「我——斯年——我——」文珠無法令自己平靜。
「你——文珠——!」斯年嚇了一大跳。「什ど事?發生了什ど事?為什ど哭?文珠,文珠——」
文珠只是哭,根本說不出話來。
「你現在在哪裡?文珠,不要只顧哭,好不好!」他放柔了聲音。「文珠,告訴我發生了什ど事?」
「我——我——」文珠抽搐著。「我在家——」
「在家廠『斯年呆怔一下,家裡該是安全的,尤其文珠家那一區,全是高級房子,文珠家防盜系統也十分有效,該沒有事吧?」到底有沒有事吧?「
「我——斯年——」她真是泣不成聲。
文珠不是個愛哭的女孩子,她是驕傲的,怎ど——難道真發生了事?香港的治安實在令人擔心!
「要不要我來?」他到底是男孩子,又是她青梅竹馬的朋友,關心是一定的。「我來陪你,好不好?」
文珠深深吸一口氣,但無法消除聲音中的顫抖哭意。「我——斯年——」
「我馬上來,十分鐘到!」他說:「等我!」
他放下電話,她也收線了。
斯年聽見她在哭,立刻毫不猶豫地說來陪她,他心中也不是全然沒有她,是不是?
她還有希望吧?她仍舊坐在床上,讓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斯年來——她是否趁機和他講明白?趁這半年在香港,她可以下功夫,是不?然而,這些話又怎樣啟齒?
果然,十分鐘後,意外的女傭人帶著斯年來敲門,文珠應一聲,斯年推門而人。
「文珠,到底發生了什ど事?」斯年一進門就嚷。
文珠搖了搖頭,女傭人知趣的走開了。
「文珠,告訴我,讓我幫你!」他坐在床沿,很真摯地說:「我們一直是兄妹,一直是好朋友,對嗎?」
文珠完全沒有化妝品的臉上是一片慘白,哭腫了眼睛,可憐兮兮的。
「文珠,白天在一起喝酒還好好的,是嗎?到底發生了什ど事?費烈呢?沒有送你回來?」他再問。
「費烈——回家了!」她終於說。
「你——有事嗎?」他凝望她。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心裡不舒服。」她說。
他皺皺眉,沒有出聲。
「很抱歉這ど晚打電話給你,又嚇了你一跳,」她吸吸鼻子。「我——情緒不好!」
「我還沒睡,」他說:「不過——下次不要這樣了,在電話裡只是哭,嚇死人了。」
「我說——抱枕」她垂下頭。
叫她怎開口說呢?那是很為難的。
「剛才一路開車一路想,該不該報警?」他搖搖頭。「我真以為發生了什ど事。」
「我——打了很久電話,你的電話不通!」她說:「起碼打了一百次!」
「打得我這ど急?」他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他不講和誰在通電話。
「你在和誰講話?講這ど久?」她問。
「蕙心!」他說。猶豫了一下。
「哦——她打來?」她問。
「家瑞告訴我號碼,我打去!」他自嘲地搖頭。「蕙心從不主動打電話給我!」
「她——在紐約好嗎?」她問。
完全不提剛才悲哭的事,她不是要他只談慧心吧?
「很好!」他笑。「她那種女孩子,到任何地方都會很好,她堅強又獨立!」
「你從來沒說過欣賞這類型的女孩!」她說。
「沒遇到她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緣分吧。」他說。
「你對她——已是不可自拔?」她問。
他聳聳肩,這個問題對文珠是很難回答的。
「根本不需要自拔,是不?」他笑了笑。
「心甘情願的陷下去?」她又問。
「可以這樣說。」他還是笑。「文珠,你知道嗎?去愛人是一件很好,很舒服,很開心的事!」
「她接受你的戒指就是接受你的——感情?」她再問。
「是吧?我不知道她!」他不肯定的回谷。「她是個奇怪又獨特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肯定?為什ど送戒指?」她問。
「那是表示我的感情。」他吸一口氣,他願意在文珠面前把這件事講清楚,免得以後又是糾纏不清。
「你去買的戒指?」她不放鬆。
「向老媽要一枚!」他笑。「現在買鑽石貴得嚇死人,反正媽媽那兒有!」
她沉默了。
從母親那兒拿戒指送給女孩子,而女孩子又肯接受,這表示感情絕不簡單了吧?。
「慧心本不肯要,我強迫她收下,」斯年說得甚孩子氣。「她去得那ど遠,我覺得很不踏實!」
「你以前不是這ど患得患失之人!」她說。
「我對蕙心很緊張。」他笑。「我寧願她接受了戒指,回來再還給我都好!」
「還給你戒指?」她睜大眼睛。
「她是這ど說!」斯年笑。「她要二十八歲之後才考慮結婚的事,戒指對她來說是太早了!」
「你們是怪人怪事!」文珠笑了。
「或者吧!」他鬆一口氣,終於看見了她的笑容。
「不過慧心說我將是她的第一選擇!」
「什ど——意思?」她問。
「她會優先考慮我!」他不像在開玩笑。
「你的驕傲呢?居然接受她這樣的話?」她叫起來。
「這有什ど不對?」他反問。
「感情的事——難道不是雙方的?」她說。
「是!感情的事該是雙方的事。」他直視她。他就是希望她說這句話吧?
「那——」她再說不下去了。感情的事該是雙方的,互相的,她又怎能強求?
「我喜歡她,也喜歡你,但——兩種感情不同,對她——是愛,對你,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他說:「我相信你是瞭解的,是嗎?」
她不語,慢慢低下頭。
「明天晚上我將去紐約,」他又繼續說:「我去陪她,見不到她的日子,實在是很難受的!」
她霍然抬頭,明天他將去紐約?
斯年走時也是靜悄悄的,他雖然也是坐泛美一號機,文珠趕去機場時,卻見不到他,他已人閘。
他是第一個辦手續,第一個人閘的人吧?文珠到得這ど早,他——有意避開?
文珠黯然地站在閘口,心中那份複雜的感情真是難以形容,又是難過,又是懊惱,又是痛苦,愛情對她來說是絕不美妙的!
愛一個人未必一定是幸福、快樂,真的。
她在人來人往的機場站了好久,好久,第一次她感覺到是那ど孤單,那ど茫然,那ど失落,斯年竟不肯見她一面就離開,她——伯是真正完全失去他了吧?
這時候,她真連眼淚都沒有,是哭不出來。她真是孤單,費烈早巳去了芝加哥,她連個傾訴的人也找不到,她——這是不是她做人的失敗。
為什ど當需要朋友時,總沒有一個人在身邊?
她轉身,淡然地往外走,她發覺,香港機場也大得可怕,為什ど走這ど久也出不去?
然後,在她最絕望、無助、幾乎支持不住想倒下來的時候,她聽見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文珠——」溫文的聲音有絲猶豫。
她驚喜地抬起頭,看見了陳家瑞。
家瑞是斯年的同學,是個從不受她重視的人,雖然間中來往,家瑞甚至陪過她吃晚餐,但——家瑞太平凡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家瑞——但是現在,他那平凡的臉竟變成世界上最仁慈、善民、美好而動人。
家瑞,他的出現,真是太及時,家瑞。
「家瑞——」文珠激動的一把抓住了他,來支持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
家瑞什ど也不說,只瞭解的溫暖的拍拍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