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文 / 嚴沁
他沉默—下,招搖頭。
「一直以來傅堯已不在你身邊,突然之間他又出現,而這個時候你把思朗推到我面前。」
「你這——是什?意思?」她大惑不解。「哪兒有這樣的事?我怎?會這?做?」
「你——為什?帶思朗來?」他問。
「我和她之間有點誤會,因為你。帶她來好讓她知道我並非她心目中那種人。」
「你做得很成功。」他說。
「不要用這種語氣說話。」她格搖頭。「一直以來我以為你最能瞭解我。」
「事實上我並不。我是個死心眼的人,沒有幻想力,一切要看事實。你——是不是後悔?」
「子樵,你說什??」她捉住他手臂。「你該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那——為什?一切事情這樣巧合?」
「我不能解釋,因為根本只是巧合,沒有人刻意安排,真話。」
子樵望著她,深深沉沉的望著她。
「我真想看透你,可是不能,」他痛苦的抓著自己頭髮。「一點也不能。思曼,你不能騙我,否則——我會報復。」
「你說到哪兒去了!」她皺眉。「我以為——這些話不該由你口中說出來。」
「我有什?不同?一個妒忌的男人而已。」
「你妒忌錯了,因為事情完全不是你所想的。」她趁機說:「子樵,困在家裡會胡思亂想。」
「困?」他冷冷的笑。「你來之前我剛寄出我的工作,從海灘散步回來。」
「如果我不來呢?」她問。
他想一想,指指茶几上的一疊書。
「美國剛寄到的,全與我工作方面有關的。」他說:「我並沒有退步。」
「我只是說——」
「你不喜歡我目前這種生活?我知道,怕人說我無所事事,對嗎?」他搖搖頭。「我可能一輩子都如此了,如果你認為這是沒出息,在後悔前諳轉身。」
「子樵——」她住口。
今天他情緒不好,任她說什?都沒有用。
他很澳惱的樣子,也不知道他生別人的氣或自己的。
「我們出去吃雞粥,好不好」她放柔了聲音。
他很大男人主義,也很孩子氣,她不想他走進牛角尖。
「不。」
「今天可釣到魚,我做晚餐。」她又說。
「沒有。」
「難道今夜不吃?」她笑起來。
「要吃——出九龍吃。」他終於說。
她心頭一鬆,他的脾氣過去了吧?
「現在就去?我肚子餓了。」她立刻說。打鐵趙熱。
他凝望她半晌。
「我已決定明天申請裝電話,你不來此地——至少也可有個電話來。」
他這人,她忍不住笑。
「下次心情不好,也請先電話通知。」她說。
他擁著她,大步走出去。
或許——今夜是個轉機,他不是走出大門,走進人群了嗎?這該是成功的第一步。
雖然他們只不過到旺角,不是平日他們常到的區域,然而旺角離尖沙咀,離中環不是更近些嗎?
十點鐘,他只送她上的士,然後逕自回西貢,她也不介意,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回家的時候,思朗在客廳大叫大嚷,瘋瘋顛顛
「思朗,怎?了?」思曼叫。
「和同事吃飯,喝啤酒也醉了。」思奕說:「一回來就發酒瘋,一個鐘頭了。」
「誰說我醉!誰說我發酒瘋,」思朗臉紅眼也紅。「我不知多清醒。」
「那你快去沖涼睡覺。」母親在一邊皺眉。
「我不想睡,我跟思曼聊天,」思朗抓住思曼,難聞的酒氣撲面而來。「思曼,你知道我沒醉,對不對?」
「小聲一點,我聽得見。」
「剛會完才子?」她果然壓低了聲音。
「才子?誰?」聲音雖低,思奕也聽見了。
「住在西貢的。」思朗又說。她——不是真醉吧?
「西貢?」思奕的疑心被挑起了。「誰?誰?我認得的嗎?」
「思朗——」思曼急起來。
「你當然不認識,思曼的新男朋友。」思朗仰起頭來笑。有一抹難以形容的神情。
思奕皺著眉頭,疑惑的望著她們姐妹。
「我以為你說子起來。」他喃喃自語。搖搖頭,走了開去。
子起來!思朗和思曼都靜下來,思朗的酒似乎也醒了。
「對不起,思曼,我不是故意的。」思朗有點頹喪。「喝了酒興奮起來就亂講話。」
「你告訴子起來我和傅堯吃晚飯?傅堯每天來接我?」思曼問。努力使聲音平淡。
「是他打電話找你,你不在。他追問你的去向,我只能告訴他。」思朗有絲委屈。
「我沒怪你,這是小事。」思曼笑著。「你沒有酒量怎?跑去喝酒?」
「我以為啤酒不會有事。」
「今夜你不是要上課?」思曼忽然想起。
「沒有心情,我已請假。」
「才說畢業出來可以換一份工作,怎?又懶散下來?」
「只是請一天假而已。」
「最近已經請了好多天。」思曼說。
「放心,我自己知道在做什?。」
「最好是這樣,」思曼說:「你個性衝動又急,很容易犯決定錯誤的毛病。」
「我知道自己的缺點,我.會注意。」思朗望著比她大兩歲的姐姐。「子起來好嗎?」
「好。還是那個樣子。」
「他有什?理由躲在西貢不出來見人?」思朗不以為然。
「今夜他陪我到旺角吃飯。」
「啊!還是你有辦法。」思朗又笑起來。「我看他是對你一片癡心。」
「我不敢講以後的事。」思曼搖頭。
「是你對他沒有信心?」
「我不知道,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事。」
「我擔保,雷子起來那種人一定是死心眼兒,喜歡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了。」思朗說。
「我不知道。」思曼淡淡的。
「你怎能什?都不知道?這陣子拍拖白拍了?」
「真是不知道。要瞭解一個人不是那?容易的,除非有一天他把所有的事講給我聽。」
「他不是說過只講給你一個人聽嗎?」思朗說。
「到那一天才說。」
「思曼,思曼,你怎?變得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思曼凝視思朗一陣,還是搖頭。
「我不知道。」還是這一句話。
思朗透一口氣,彷彿很失望。
「你們平日兩個人相對,談些什??」思朗問。
「很普通的話。我們都是很理智的人。」
「普通?他沒有表示感情?」思朗叫。
「感情是一種感覺,互相能感覺出來的。」
「講究意境的,是不是。我是俗人,我不僵。」思朗笑
「沒有什?意境,又不是寫小說畫畫。」
「你們——你們重逢時是怎樣?」思朗極感興趣。
「重逢?」思曼笑著搖頭。「還能怎樣?沒有你想像中戲劇化的情形。」
「到底怎樣的?第一句話是什??」
「不記得,真的,很平淡的事。」思曼說。
「不信。一定大眼瞪小眼的,瞪到眼睛發青光為止。」
「還能不能再誇張一點?」
「能。」思朗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出來了。「你們在沙灘相遇,然後衣褲飄飄,慢鏡頭的緩緩跑近,相視,相擁,然後定格。」
思曼也笑壞了。不要懷疑思朗任何事,思朗還是個淘氣的大孩子而已。
「不跟你胡扯,我先沖涼。」思曼站起來。
「他有沒有送你回來?」思朗在背後叫。
「沒有。我相信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你大概沒有發覺,你太縱他,讓他,這不是好現象,你可知道?」
思曼猶豫一下,搖搖頭。
「我們的友誼還沒到這一步。」
「只到哪一步?」思朗歪著頭,一副頑皮像。
「只到好朋友的地步。我的意思是說可以聊天,可以交通,可以信任的好朋友。」
「那?——傅堯呢?」
「傅堯不同。真的,性質上完全不同。他就好像兄弟姐妹一般。」思曼想一想。
「但是我記得你說過,傅堯也可以交通,可以聊天,可以互相信任的好朋友。」
「是。可是性質不同。」思曼吸一口氣。「傅堯是兄弟姐妹,而子樵——是朋友。」
「這又有什?不同?」思朗真是咄咄逼人呢!
「我是說——」思曼開始有點沉不住氣。「子樵——或者有可能變成愛情。」
「這句才是真話。」思朗又大笑起來。
「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思曼說:「思朗,你要相信我,即使我再說一千次都是一樣的。」
「我當然相信你,怎會不信呢?」思朗誇張的。
「這樣就好。」思曼暗暗嘆口氣。
思朗夜歸,又是帶著酒意。
「同學灌你啤酒?」思奕諷刺著。他對思朗近來的行為十分不滿。
「哪兒來的同學?」思朗倒在沙發上。「我們一班人去酒廊喝酒唱歌。」
「你沒去理工上學?」思奕皺眉。
「退學了。」思朗毫不在意的說。
思曼剛從臥室出來,聽見後吃了一驚。
「你沒有告訴我們。」她說。
「這不是什?大不了的事,」思朗聳聳肩。「學校嫌我請假太多,我就乾脆遲學了事。」
「你可知道這次讀書的機會很難得?」思曼說:「很多人想申請理工都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