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言妍
他總是想不通,還沒查清靈均和德威的關係,似乎就要先賠上自己,也許他該回到日本,讓頭腦清楚些,再把事情全盤計劃一下。
第五章
台灣的春天,大概會教人有些迷糊吧!
莫浩回東京一個禮拜,除了看父母家人外,大部份的時間都待在洛伊的工作室內。
他先把「月光下的玫瑰仙子」譜成一首歌曲,在鋼琴前試了幾次,卻無法抓到那自然如澄淨清水的韻味。
「好了,別改了,再改下去,連歌詞都寫不進去了。」長夫猛拜託地說。
「可是……」英浩遲疑著。
「改來改去也沒有意義,反正ROY寫的歌,大家搶著唱,而且唱出來一定會紅,誰去管你音符到底有多清呢?」長夫很實際地說。
因為心裡有個靈均,所以莫浩仍熬了兩個通宵,才勉強將對她的感覺陳述在音樂中。
至於「綠色小精靈」的企畫案,則複雜多了。它代表的是一系列的服裝、傢俱、器血、禮品……但那是長夫的負責範圍,他手下還有一群設計師,英浩只要求一個很像靈均的女孩子。
「完全沒有塵囂味、葷食味,她必須吃素,有花草香,一身純淨,像陽光。像溪水,笑起來如細雨中的銀鈴。」英浩解釋著,還畫了靈均的素描。
長夫愈聽,眉毛愈皺,他看了半晌那張鉛筆畫,說:「這種女孩子要到哪裡找呢?要吃素、要自然、要……嘿!你乾脆把她本人找來不更好嗎?」
英浩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不予考慮」。別說靈均不會答應,就連英浩自己,也不願意她曝光。
說不出那是什麼心態,似乎害怕「失去」她,問題是,她根本不屈於他,不是嗎?
拉長了距離,英浩更覺得靈均的與眾不同,而原本要去質問她和德威的事,卻淪為自己為她打工做粗活,這莫名其妙的轉變似乎也不那麼奇怪了。
她本身有一種力量,如地心引力一般,牢牢吸住他,這是從未在任何在任何人事上經驗過的,他一生孤傲不合群,玩世不恭,不屑龐大的家業,身邊女孩子來來去去,聚散如雲,從不曾在他的心版上留有一絲印象或份量,為什麼靈均會如此特別?
他甚至開始思念她了,想吻她的滋味,介意她是否還在怒氣?又怕她和德威之間真有什麼。
英浩就在這種新的情緒中飛回台灣。他到飯店放好行李,就匆匆地趕到靈均的學校,今天是週六,他怕她會回桃園,他就得後天才能見到她了。
園藝系館前人來人往,英浩立在幾個站崗的男生中間,他那明星式的外表,自然引得人頻頻注目。
靈均走出大樓時,全副心神都在手中擇的嘉德麗亞蘭上,並沒有跟隨大家的視線,反而是旁邊幾個女同學嘰喳地說:「看呀!好酷的男生!簡直帥呆了!」
她正在研究黃綠色葉子上的斑點,聞言一抬頭,差點揮破她心愛的花盆。
她們所說的竟是浩!整整七天沒消沒息,害她以為他要做徹底的失蹤,結果他又冒出來了!
他看到她了,只瞄一眼,並沒有走過來。咦?難道他不是來找她的。他……他不會去幫別的女生種花了吧?這個念頭一轉,靈均的心裡彷彿一下子醬油、醋全亂倒在一起,暗罵田浩太沒有忠誠度了!
好!他踐,她也可以不理人!
她捧著花,頭揚得高高的,活像白金漢宮前的方帽衛兵,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走過。沒想到正用地左顧右盼的他,竟跟了上來,不但嚇到她,也讓一直在講話的女同學們張大了嘴。
「他找你嗎?」有人問。
「你找我嗎?」靈均面對他問。
英浩不懂她為什麼如此問,困惑之下,他只喊一聲:「靈均··」
「他是來找你的。」說的人帶著一半肯定、一半好奇。
大家的眼光全聚集在靈均身上,她臉紅了,忙說:
「他……他是來討債的。」
在情況尚未失去控制下,靈均拉他往人少的方向走。又捧花、又拿書,一時間手忙腳亂,他很自然地接過她那一盆寶貝蘭花。
「你這幾天到哪裡去了?」她忍不住先開口抱怨,
「也沒住址、電話,有工作也找不到你,我還真怕你出事情了呢!
「我以為你生氣,不想再見到我了呀!」他臉上泛起笑容,一掃方纔的冷漠,又說:「而且我好像被炒了那個叫……什麼魚的,表示你不要我了,不是嗎?」靈均想到那個翻擾她好幾日的吻,再加上他此刻的表情語氣,心中更不自在,急急辯答說:「我……至少我還欠你工錢嘛!"
她說著,就由皮包拿出一疊新台幣遞給他。
英浩看著那不夠他買一雙鞋的錢,內心有些愧疚,訕訕地說:「你留著好了,事實上我不需要錢。」
「不需要?」她打斷他說,「你找到工作了嗎?」
「靈均,我早就有工作了,而且是賺很多很多錢的那一種,我並不窮,真的。」他試著說出部分真相。
「哦?」她一臉狐疑地說:「哪一種工作可以讓你每天無所事事,又財源滾滾呢?」
「我做設計和音樂創作。」他說。
這算是才華,但能當成吃飽飯的職業嗎,
靈均有幾分憂心地說:「田浩,你沒有被騙或從事什麼不正當的工作吧?」
「你又來了!」他一副受傷害的樣子,『稱為什麼老是不相信我呢?」
「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人,我該相信你嗎?」她說。
這或許是靈均的無心之語,但卻說到英浩的痛處,而且她用「奇怪」兩個字來形容他,也讓他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再欺騙她了,但要如何說出他真正的身份,又能和她繼續做朋友呢?
他清清喉嚨,試著開始說:「靈均,其實我……呢....」
他正說著時,她的手錶突然響起來。
「呀!被你一鬧,我差點忘了一個重要的約會了!」她叫著。
「約會?什麼約會?」英浩一聽這兩個字,想都不想地使質問她,活像一個吃醋的男朋友。
「我要去看一座農場,或許將來它就歸我管呢!」她快步往校門口走,說:「哇!真來不及了!俞叔叔的車子不能停,我會害他吃罰單的!」
俞叔叔?莫浩猛煞住腳,又追上去問:「你說的是不是俞慶的前德威?」
「你怎麼知道他的?」輪到靈均停下來,懷疑地問。
「我……呢,有一次我看見你搭他的車,白色的賓士,我……因為在俞慶打過工,所以認得。」他胡謅的技術並不佳,所以說得顛三倒四。
「真的?那麼巧?」她雖然覺得事情很怪,但時間太趕,無法細思,只說:「我真的非走不可了。」
「靈均,我怎麼找你?」他連忙問。
「明天一早我會到花圃,看你要不要來啦!」她揮揮手就跑遠了。
英浩一路跟隨,直到看見那輛白色的車。
果真是德威!
這輩子向來只有他甩掉女人,還沒有被女人甩的紀錄,想他千里迢迢、興致匆匆地來找靈均,不到五分鐘,她就跟一個老他二十歲的男人跑了,這教人情何以堪呢?
都是那座該死的農場!
相處幾周下來,他知道擁有一座花園農場是靈均最大的希望,但她總不會因此而「出賣」自己吧?
他沮喪地看著賓士車呼嘯而去,德威真的會不擇手段去誘拐一個小女孩嗎?
他絕不能讓事情往無法收拾的方向發展下去!花園農場,德威能買,他也能、要十座、一百座,他眼睛眨都不會眨一下,而且他年輕力壯,可以幫她開荒闢地,這是中年的德威做不到的。
英浩咬著牙,手用力一捏,才發現那盆標著「嘉德利亞蘭」的花盆還在他手中。瞧她,興奮得連她最愛的盆栽都忘了拿,真是不像話。
看起來,他要使出渾身解數,來和德威「捆捆」彼此的男性魁力
車子已經駛入大路,要回頭也不太容易了。真是的,一看到田浩,人便處在興奮的狀態下,神魂顛倒,什麼事都忘到九霄雲外去。
奇怪的是,靈均並沒有特別懊惱,他有她的花,就表示還有一絲聯繫,他非來找她不可。
想想過去一個星期,他緲無蹤跡,又不知從何尋起,就教她有說不出的沮喪,好怕他真的不再出現;暗暗罵自己莽撞,不該說他是同性戀,傷他男性自尊;也不該介意那個吻,她都二十歲了,被吻一下有什麼關係?何況是一個好看又不惹人討厭的男生,不是嗎?
今天再和他重逢,內心的五味雜陳,有慌亂。有快樂,更讓她覺得,那個吻可列『入美好的回憶中,甚至可以「裱背」起來,當作她生命中正式的「初吻」
呵!不只是吻,還有他擁著她、撫摸她的雙手……想到此,她的臉上泛出紅暈,唇邊帶著一抹不自覺的微笑。
靈均來到車旁,看見前座的以緣,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