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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言妍

    「我可沒有拿槍逼他喲!我只問一次,而且數到三,他自己就跟來了。」盈芳說。

    「我只是提醒妳,家志也是有脾氣的人,除了妳,還沒有人敢這樣招惹他。」敏敏警告地說。

    「來呀!誰怕誰?」盈芳換個口氣又說:「哎呀!我打電話來,不是要討論劉家志的,而是要告訴妳一件很嚴重的事,是有關俞智威的!」

    「智威?他怎麼了?」敏敏問。

    「我就說他那個人陰陽怪氣,沒安好心眼嘛!他竟然逼劉家志去替他綁架人,心有夠毒的。他自己是富家少爺,花些錢就可以推得乾乾淨淨,可劉家志有前科,到時不就慘了?」

    「慢著!我聽不懂,妳說綁架?到底是怎麼回事?」敏敏緊張地問。

    「我也是不小心聽到他們的電話才知道的。」盈芳說,「最初劉家志還吞吞吐吐,後來還是因為擔心那女孩子的安全,才同意讓我告訴妳。」

    「女孩子?智威幹嘛要綁架女孩子呢?」敏敏實在想不透。

    「遺傳呀!」盈芳帶著笑意說,「當年俞信威不也綁架妳嗎?所謂有其兄必有其弟,行為模式都如出一轍。」

    「盈芳,妳就別再兜圈子,快點說清楚吧!我都急死了!」敏敏催促著。

    「就是和俞智威兩年前往中美洲被誣陷坐牢的事有關嘛!他找到他的仇家了,然後透過劉家志的安排,有兩個送到他以前蹲過的監獄,合夥的女孩就被囚禁在俞家養馬的牧場裡。聽說要餓他們、凍他們,還要動用私刑呢!」

    「私刑?不!不可能!智威不是這種人。」敏敏說。

    「難不成是劉家志說謊嗎?」盈芳抗議說。

    「不!家志也不會說謊。」敏敏憂慮地說:「最近智威的行為舉止是有些不尋常……」

    「何止最近?他這兩年都有些神經不正常,人家叫他狼,搞不好他要修成狼人囉!」盈芳誇張地說。

    「妳呀!見任何人都沒一句好話。」敏敏說她。

    「環境使然。」盈芳說:「我和雲朋大哥是同一派的,我們都贊成荀子的『性惡論』……」

    敏敏正要回辯,見信威走進書房,連忙說:「妳姊夫來了,我立刻處理這件事。」她掛上電話,一轉身,就在信威的懷裡。

    「我有重要的事要講。」她避開他熱情纏人的吻說。

    「我要去開會了,能不能回來再說?」他仍不放開她。

    「不行!是智威!他把一個女孩子綁架到山上牧場去了。」她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什麼?」信威失笑道:「他這小子,竟然偷走我的點子,我應該申請專利的。」

    「這一點都不好笑。」敏敏皺著眉說:「這女孩就是兩年前誣告智威強暴的那個女孩。家志很擔心智威把事情做絕了,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家志?他怎麼又和這件事扯上關係?」信威不悅地說:「我就知道,有他在,準沒什麼好事!」

    敏敏不想和他起衝突,只繞著彎,很委婉地說:「智威這幾天一直往牧場跑,八成就是為了那個女孩,依你看,她會不會有危險呢?」

    信威憶起兩年前在薩城的情景,從那時起,智威整個人就變了。雖然大家都不說不提,但憑手足間的感應,他知道智威是一心一意想報復的,而且他的方式絕不會輕鬆容易,只怕對方會很淒慘。

    見信威陰晴不定的臉孔,敏敏心中有了底。「我立刻去將那個女孩子救出來。」

    「妳?」信威反對說:「這是智威的私人恩怨,妳去插手,會惹火他的。」

    「總比鬧出人命好吧!」敏敏說。

    「智威不會那麼沒有分寸的……」信威樂觀地說。

    「你們俞家男人哪曉得什麼叫分寸?」敏敏故意說:「記得那年,你莫名其妙把我綁架到愛達荷的山區,我可是吃了很多苦,你的死腦筋就是轉不過來。」

    「妳吃苦?有沒有弄錯?妳住的是別墅,吃的是大餐,我可沒有虧待妳。」信威苦著臉說:「況且受傷的是我,還兼貼上我清白無辜的一生。」

    他那表情,讓敏敏笑疼了肚子,但她仍不忘任務說:「家志的擔憂不會沒有理由的。不管智威會多氣我,我一定要到牧場救人,你只要負責拖延住他,讓我有充裕的時間就可以了。」

    信威望著妻子美麗的臉龐,知道她倔起來,不達目的絕不終止,只有試著說:「妳覺得那個女孩值得妳如此大費周章嗎?」

    「無論她多麼惡劣可惡,沒有人是應該受到這種待遇的。」敏敏說:「要教訓對方,總有比較平和人道的方式吧!」

    「既是教訓,又管什麼人道呢?」信威揚眉說。

    「我還不是為俞家好,這件事傳出去有多難聽呀!」她換個方式說。

    「我說不,妳還是會去,對不對?」他問。

    敏敏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雙眸漾著聰明與慧黠。「所以我只好投降了!」他一臉無奈地說。她高興地抱著他,給他許多吻。雖然她心意已決,但有信威做後盾,她就比較不怕智威的反彈了。

    兩個多小時後,敏敏已到洛磯山中養馬的牧場。這個地方她來過幾次,但都沒有像今天那麼安靜。風雨剛過,山特別青,草特別翠,幾匹馬悠然地在陽光下吃草。她不知道智威如何囚禁那個女孩,只有先從農莊找起。屋內景像一切如常,窗簾拉開,四周還泛著淡淡的燉湯香味。主臥室的門半掩著,她推開一看,有個女孩躺在床上睡覺,彷彿非常舒適的樣子。或許她過慮了,智威並沒有凌虐仇人的意思。她走到床邊,發現那女孩比她想像的年輕,稚稚嫩嫩的,不比盈芳大,而且非常清秀漂亮,很難相信是會做出誣賴勒索事情的人。

    敏敏試著叫她,由輕柔到大聲,但她都沒有反應。直覺情況不妙,敏敏用手碰她,發覺她全身燙得驚人。天呀!這女孩在發高燒,而且已經陷入昏迷狀態了。她由窗口喊駕駛員,自己再回頭用冷毛巾替女孩擦拭,設法先降體溫。由手到腳,大小不一的割傷及瘀青呈現,不很嚴重,但在白嫩的肌膚上,看起來很嚇人。

    太過分了!智威是怎麼虐待這女孩子的?又高熱昏迷,又遍體鱗傷,他存心要把她丟在這荒山野地等死嗎?難怪家志會慌成這樣,真是要出人命了。

    敏敏指揮駕駛員把女孩抱到飛機上,直接送往醫院。才出農莊大門,女孩有一刻清醒,用微弱的聲音說:「智威呢……他回來了?」

    「沒有,我們要送妳去醫院。」敏敏回答說。

    「不……不,我不能離開……他回來沒看到我,會……以為我逃走……他……會很生氣……」女孩喘著氣說,臉上有難忍的痛苦。

    看她那蒼白瘦弱的模樣,敏敏感到一陣心酸。這幾天她一定受盡折磨,連病得要死了,還怕智威生氣。

    「不要怕,我來替妳擋住他,他不會再動妳一根寒毛了。」敏敏安慰她說。

    女孩只是搖頭,但因為太不舒服,又神智不清起來。臨行前,敏敏找到女孩的箱子和皮包,裡面護照和錢、支票一應俱全。她翻了一翻,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叫紀倩容,二十二歲,正是盈芳的年紀。如此年輕,如此我見猶憐,智威怎麼下得了手呢?倩容在病中,是否曉得她的家人正在薩城監獄呢?智威這一回真是做得有些過頭了。

    ***

    冗長的會議到下午三點,才勉強擬完草約的最後一條,智威臭著一張臉,決定不再繼續下去。他心裡記掛著倩容,早按捺不住,大家也都注意到他的手指骨扳得咯咯作響,只有信威鎮靜如常,還說了幾個有趣的笑話。

    一出會議室,智威便直奔大廳,卻被信威叫住。「我們不是還有幾個數據要核對嗎?」信威說。

    「有嗎?」智威一頭霧水。

    「有呀!你還說好。」信威攀著他的肩說:「走吧!兄弟。」

    「不行,我現在沒空!」智威甩開他說。

    「你要去哪裡?」信威阻止他,慢吞吞地問。

    「我……我要飛去牧場。」智威有些不自在地說。

    「牧場?你不是早上才去了一趟嗎?」智威故意說:「別告訴我『琥珀』風濕痛之類的話,我不會相信的。」

    「就是琥珀……」智威辯稱。

    「我看是一個女孩子還差不多。」信威露出笑容說:「只有女孩子,才會讓你不厭其煩地當空中飛人。」

    「女孩子早從我的名單裡剔除了。」智威無心抬槓,只簡單地說:「我真的要走了。」

    眼看拖延不了,有個穿黑皮裙、短馬靴的時髦女孩由轉角出現。她披散著一頭染紅的發,臉上畫得艷麗嬌媚,在眾人的注視下,朝智威直直走來。救星來了,信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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