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最後的吉賽兒

第30頁 文 / 言妍

    「你……」紫恩抬起淚眼,驚訝地說。

    「沒錯,我看了妳那封﹃由醫院出來,第一個想到就是我』的信。」他微笑著說。

    那是赴紐約前她動手寫給維愷的最後一封信啊!紫恩說:「我……竟然沒有撕毀?」

    「妳的信上說還不只為了一封,妳為何不寄呢?我可是辛辛苦苦地等了六年呢!」維愷說:「但不管有沒有看過信,我都要定妳了,今生今世永不放棄。」

    「你……確定嗎?」紫恩望著自己的腳說。

    「在我的生命裡,娶妳是我第一件確定的事,而問題是,妳對我有足夠的愛和信任嗎?」

    紫思不太明白他的問法,她的愛不是很清楚了嗎?

    「這樣說好了,如果今天換成不能走的人是我,妳會不會照顧我到痊癒為止呢?」維愷問。

    「當然會呀!」紫恩毫不猶豫地點頭。

    「所以,妳能瞭解我現在的心情了,對不對?紫恩,當我的妻子吧?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向妳求婚了,妳忍心再拒絕嗎?」

    紫恩再看向母親,卻發現長廊上聚集了不少護士和病人,正在那裡看熱鬧呢!本來嘛!復健部的公主,突然有位俊帥的白馬王子來訪,怎能不一傳十、十傳百呢?

    紫恩驀地臉紅,急著說:「快起來吧!」

    「妳不說好,我就不起來。」他笑著說:「我才不要像前兩次一樣,慘兮兮地獨自離去,今天沒有我的新娘,我是不會走的。」

    紫恩的臉更紅了,「好啦、好啦!」

    維愷興奮地站直身,對著圍觀的人群說:「各位,紫恩答應嫁給我了,請大家做個見證。」

    鼓掌及吹口哨聲此起彼落,紫思想大方地微笑,但維愷卻冷不防的將她橫抱起來,她掙扎著說:「快放我下來,我有輪椅……」

    「我想抱我最美麗的新娘呀!」他在她的耳旁輕聲細語。

    紫恩轉頭一看,輪椅早被頻頻拭淚的母親推走了。

    來到停車場,紫恩的心漸漸平靜,抬頭看台北灰藍色的天空,又看看維愷,有一瞬間,她竟分不出此刻是六年前或六年後。忽然,她秀眉微蹙說:「聽聽!

    好像是霧笛的聲音呢!」

    「霧笛?」維愷眼觀八方,接著若有所悟地說:「妳一定是太懷念我們在長島海釣的日子,對不對?」

    紫恩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有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咯咯地笑了出來。

    結語

    兩年後,紐約長島。

    靜靜的夏末黃昏,一輛銀藍跑車駛在鄉村小路上,前頭是蓊綠的樹林,童話式的小屋藏在枝椏間。突然,車的頂蓋打開,露出黑亮飛揚的女人長髮,接著,一個興奮的聲音說:「看哪!前面有座湖,好大好美的湖喔!奇怪,我們到這裡那麼久了,怎麼都沒發現呢?」

    那座湖大到飄渺無邊,亮白的湖面映著夕陽紅影,一排山脈由東迤灑而來,到西方成為幾顆孤零零的小島,蒼茫中帶著遺世獨立的美感。

    「我好羨慕這兒的居民,能擁有這仙境般的湖。」紫恩又說:「維愷,開快點,我一定要到湖邊去看看!」

    「我可以開快,但妳必須先坐下。」維愷笑著拉下她,誰能想得到,這活潑愛亂動的女人兩星期前還在拄枴杖呢!

    車是超了一點速,湖也有愈來愈近的感覺,但奇怪的是,好像永遠到不了,山老橫在天邊。

    維愷轉著方向盤,忽然輕踩煞車,再猛地爆笑說:「紫恩,妳還記得我們在南非的夕陽湖嗎?」

    「你說那不是真正的湖,只是白雲和黑雲組合成的幻象而已。」紫恩仔細看,對那以假亂真的景象微微地失望說:「好可惜,真的太美了。」

    「我常想,中國東海上蓬萊仙島的傳說,是不是就這麼來的?!」維愷說。

    「對喔!忽聞海上有神仙,這麼美的地方,大概就只適合神仙住了。」儘管是假,紫恩對那逐漸遠去的景色,仍依依不捨的回頭看,「我們有如此長的共同回憶真好,我說什麼你都能瞭解,而且一起分享。」

    「更妙的是,我們還不斷創造新的回憶,像今天的夕陽啦!就是我們兩個共同的秘密。」

    維愷拉住她的手說。

    車子穿過住宅區,再來是一片林子,眼前驀地出現連坡的綠色草原,紫恩叫維愷停下說:「天哪!那就是我的舞台!」

    維愷車還未停妥,紫恩就迫不及待地踏出腳步說:「我今天一定要走好遠好遠,然後再跳個痛快!」

    他追著她輕盈的身影說:「紫恩,這樣好嗎?妳才脫下環扣……」

    「沒關係!跳一下下嘛!我已經憋了兩年了。」紫恩做著許多芭蕾舞姿勢,還伸手朝向維愷,「來!我的阿爾伯特,一起跳吧:」

    維愷笨拙地被她轉了兩圈,好不容易才跟上拍子。後來看到動作愈來愈專業,難度也愈高,就抱住她的腰,兩人倒在草地上,不允許她再過度用腳勁。他親吻她一下說:「我終於明白老婆變成一隻鳥的滋味了。」

    紫恩笑了出來,心中幸福洋溢,她看著滿天的彩霞說:「有位作家曾說,女人還是廝守著第一個男人白頭偕老,心裡要輕鬆得多,同時也比較有仰仗。」

    「這就是我的「利用」價值嗎?」他揚揚眉說。

    她已對這兩個字不會敏感了,「我可以想像,若我沒再遇見你,又沒嫁給你,必然在往後的歲月裡,常常想你怎麼樣啦?娶什麼老婆,過什麼日子啦?甚至夢見你,陷入往日的回憶中,還會拿你和每個男人比較,有個一輩子難以彌補的遺憾,不是好悲哀嗎?」

    「的確悲哀,還寫永遠寄不出去的信給我。」他笑著說。

    「討厭!我就曉得男人的懷念不如女人,總是見一個愛一個。」紫恩嘲笑他說。

    「對我而言,最初也就是唯一,不過我懷疑妳的初戀情人,其實是舞蹈。」

    「又冤枉人了。」紫恩才又要辯,發覺他其實是調侃她的,於是轉轉眼珠「我有個仔消息一直想說,呃!蒙妮卡請我當她的助理了。」

    維愷並沒有表現出反對的態度,只說:「我一直以為妳會在家裡教孩子跳舞。」

    紫恩想到青綠室改成的舞蹈教室,三面是玻璃,一面掛著她演吉賽兒的放大劇照,眼中帶著另一個夢說:「嗯!等我有了女兒吧!我再教她和別的小朋友跳舞。」

    「那們得快一點了。」維愷拉起她說。

    「急什麼呢?天又還沒黑!」紫恩伸伸懶腰說。

    「快點製造一個女兒呀!」他乾脆抱起她走向車子,就如同過去兩年多一樣。

    大人說,維愷要照顧紫恩……多年前的話,言猶在耳,他不僅照顧,還用心愛她,兩人攜手共度那相守的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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