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妍的心情手札
夏天時給自己放了個長假,寫故事三年多來,還沒有超過兩個月不拿紙筆的。當然,我也沒閒著,到處去旅行,還回了台灣一趟,和可愛的姚姚和金蓉都見了面,算是揭開了彼此的「廬山真面目」。
不寫稿的日子只有一個感想。哇!太舒服了。看別人寫的故事,永遠比自己寫故事還要輕鬆愉快許多。所以,言妍萌生了退意,覺得當個被推走的前浪,不再和自己的腦袋掙扎,其實也是一件挺快樂的事。
只可惜還「許」了姚姚幾個故事,閒得還不過癮時,仍提起筆來,再向自己的耐力和體力挑戰一次。
「問情箋」系列大都以一封情書做為故事的開端,其中有一些是我自已對於感情的疑問。
比如這本(最後的吉賽兒),我所思索的是一一
一、一個女人能夠嫁給初戀情人,會比嫁二戀、三戀還幸福嗎?依川端康成的說法,與初戀情人相始終的女人,會比較認命,心理也比較輕鬆有依靠。我覺得挺有道理的,因為初戀總有其特別的地位,若能以喜劇收場,以後的日子,也比較不會有思念、遺憾、錯誤、假如、追悔……等困擾的情緒出現。據言妍所知,有人還真給逼瘋了呢!
二、真愛永遠不會死嗎?即使愛會因時空的分隔,而轉淡、而無力,但仍有一股情脈在彼此間交流著。言妍曾經強烈地想回頭找某個人,但因現實巨大的壓力而跨不出那一步。我常想,夢裡那奇特的呼喚,他是否能感應?而反過來說,那持續不斷的夢,是否緣於他呼喚的結果呢?
可惜此生或許再沒有機會印證了,因此,言妍很喜歡寫跨越時空或久別重逢的故事,你們發現了沒有?像(帶翼天使)中的鄭榮軒和(四月紫花開)中的劉宋志,就有些那位「某個人」的影子。
另外,本書第一章「星探」之事,是言研的親身經歷,那年我十八歲,其正在街上被人追著。也許時代不同吧!我當場就把那可憐人的名片撕了,也沒有來得及看一眼。
當時,我最怕老媽知道,因為她的第一個反應必然是,「妳在外面做了什麼招蜂引蝶的事,竟會有星探看上妳?」然後,我就會被禁足到成為老處女為止。
若干年後,我偶爾說出此事,家族中無一人相信。認為憑汝的尊容,不是我作了白日夢,就是那星探有眼無珠,從此這件事就淪為家族中不可考的笑話之一。
信不信?那可憐人最後還其成了大導演呢!於是,言妍泡在故事裡,藉女主角紫恩記上一筆,以茲留念。
原則上,「問情箋」系列三個故事並不相關,各有各的主旨,
我怕花太多時間給主角們編關係史,會誤了要表達的東西。
對了!大家對「格格堂」系列的感想如何?在文字和背景方面,都是滿需要細心體會的故事,可能看一遍不夠喔!大清入關兩百六十多年,我只寫了前四十二年,如果讀者喜歡,後面的兩百二十年當然還有許多故事可「挖」;若讀者不接受,言妍也不必大費腦力了,(真的很累!)
接著,仍是要感謝許多讀者的加油和打氣,其中有兩封挺有趣的信(真巧,都是國外來的)──
溫哥華的Gina:妳和我真是心有靈犀耶!我在《夜雨霖鈴》裡問讀者,願不願意子女讀言妍的書;妳就在同時寫信來,說妳有四個女兒,想收集喜愛的言情小說(包括整套言妍的),等她們「慢性中毒」後,就非學好中文不可了。唉!我覺得妳是好Cool的媽咪喔!
芝加哥的Daniela:因為沒有妳的回郵住址,一直無法覆信,謝謝妳將我的書列為「美麗事物」。也很抱歉始終沒有到「愛情夜未眠」的網站和妳說聲hello,因為我「不食人間煙火」的毛病也延伸到計算機上面。雖然硅谷的天才小叔和波士頓的計算機狂友人都曾飛到紐澤西來,為家中的計算機們安裝上各種最新的功能,但言妍在screen前仍是坐不住,只能待以後慢慢改進。
另外,已經不知有多少讀者向言妍要e-mail的address。
呃!我想,讀者的反應是每個寫作者的愛與怕,幾年下來,不過證明言妍乃凡女俗胎,受聽鼓勵讚美之詞;被罵時,常心情惡劣。靈感枯萎,文筆也變得醜陋,大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的被冤枉感,只差沒有像岳飛般血淋淋地身首異處了。
所以,對e-mail一事,言妍向來不熱中,唯老公和小叔硬押著我設了一個。
在此我先聲明,歡迎悅言妍者上網指教,至於厭言妍者就別費神來信囉!
言妍的e-mail:
yenvoice@yahoo.com(寫中文即可)
言妍書房:http:llyen-yen.2u.com.tw/
祝福大家!
楔子
維愷:
很奇怪,由醫院出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我剛由醫生那兒得知,我得了慢性骨髓炎,如果半年內不動手術,骨骼會逐漸壞死變形,嚴重者會造成下半身癱瘓。我摸著依然完好的雙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對於一個以舞蹈為職志的人,是多大的打擊呀!
更可怕的是,手術順利的話,我仍需以枴杖度日,復健長達兩年;手術不順利的話,結果就別提了。簡單的說,不管病好或不好,我都不能夠再跳舞了。
我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沮喪。由台北到倫敦,我見過一些因骨骼四肢傷害而放棄舞台的舞者,他們仍然過得很好,從事著與藝術相關的工作。反而,進入我腦海的全是你說過的話。
當年,為反對我進舞蹈科,你曾說舞者的舞蹈壽命並不長,但怎麼會想到,我的竟會短到這種程度,在二十二歲就必須終止?
不要問我,為什麼至今我仍心心唸唸於你,因為我也不明白。只是走在異國的街道,在深深的落寞中,心想,如果六年前,我答應當你年輕的新娘,今天我或許就能伏在妳的懷裡痛哭,聽你的勸告,這樣情況會不會好一些呢?
雖然我們已形同陌路了許多年,但每當內心有挫折的時候,想的仍是你,因為你曾盡心盡力為過我。我受傷,你第一個跑來替我擦藥;我哀傷,你第一個跑來替我解憂;我出任何差錯,都是你一肩承擔。難怪雙方父母都任由我們的感情自由發展,斷定我們會走向結婚禮堂。
可惜這個美麗的夢想,被十六歲時天真無知的我破壞掉了。在我魯莽的拒婚後,你自尊心受傷,又在對我極度的失望下,乾脆在美國過起完全的新生活,不理會幼稚的我,甚至砍斷我們多年的感情。
我呢?也負氣地往離你愈遠的道路走。不但更瘋狂地學舞,更踏入了你最討厭的演藝圈。
雖然一年後,我就受不了當歌手的壓力而急流勇退,但擁有你的生命時光,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那或者就是年輕吧?!一旦賭了氣或往前走,就不考慮後果,老覺得有長長的一輩子,就不輕易回頭。終於,到無法轉圜處,錯過,就是錯過了;懊悔,也就懊悔了。
真的,六年過去,心底那空洞洞的部分,仍是寒徹了骨。
我常夢見你,在各種不同的場景,你總是在溫柔款語後,由我身邊走向別的女人,那份愛虛渺地難以捉摸,但痛苦卻萬分強烈。
曾經在一次夢醒,我在失落、惆悵中記下這段話——
我千辛萬苦地在眾多人中,找到那個與我的愛有相同頻率的人,卻發現沒有路可通往他內心的世界。兩地的愛如此美,卻被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擋在門外。我們確實相愛著,只是不明白為何無法兼容,他走了,我也離去。而後,我未再遇見能給我愛,我也願意真正付出愛的人。
曾為滄海難為水,我不知道你,但那至少是我。
我不常揣測你現在的形貌或情況,寧可將你留在十九歲那騎摩托車男孩的停格,像著不會再見的親人。就彷彿我正為的這一封信,也會和前幾封一樣,走向被撕毀的命運,永遠達不到你面前,但仍忍不住在寂靜的夜裡,用筆下的文字,問著你,也問著自己。
或許你會問我,將來要怎麼辦?
我很堅強,會如你從前所說,學一門專業。如果可能,在開刀前,再跳最後一場舞,最好是我一直期望的「吉賽兒」
而我想問你的是,你還記得我嗎?
有人說,真正的愛是不會死的,即使距離使它失去力量,時間使它失去光彩,甚至你移情到別人身上,它仍如一脈流水,潛游在你的意識底層,只要機緣許可,隨時會浮現在陽光大地。
正如賈賽德的一首小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