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星葶
斜睨著坐在她左手邊的一對夫妻,林齊修臉上罩著一層寒霜。
她真是傻!竟然拿著大把的鈔票自找罪受。
她身旁的這對新婚夫妻都是她認識的人,一個是她曾經論及婚嫁,卻無緣在一起的前任男友周守義,另一個則是她公司老闆的女兒曾純菁。
原本坐在周守義身邊的人該是她,沒想到他卻為了想要少奮鬥三十年而拋棄已交往了五年的她,和老闆的獨生女閃電結婚。
她實在氣不過自己竟會輸給應為身外之物的金錢,於是當她打聽到周守義夫婦所參加的蜜月旅行團後,她便拿著自己之前為了和他結婚而一點一滴存下來的積蓄,偷偷向「遨遊天下旅行社」報名與他同一團,並向公司請了長假。
她心有不甘地想要在他們身旁如影隨形的跟著,希望她的出現會讓周守義感到不安及愧疚,畢竟前任女友忽然出現在他的蜜月旅行中,通常不會有什麼好事。
但沒想到這人的臉皮實在厚得可以,看見她向導遊報到時,他竟還能面帶微笑,無所謂的帶曾純菁來和她打招呼,並跟他不知內情的新婚妻子介紹她是他公司的同事。
坐在她身旁時,他還無視於她的存在地和妻子打情罵俏,完全不怕她從中搞破壞。
不過她氣歸氣,倒還不至於小人到跟曾純菁說他們過往的事,更不想害他們度完蜜月就到律師事務所簽字辦理離婚手續。
對於自己這種無聊的舉動,她在上飛機不久後就後悔了。
失戀已經夠令人心痛了,她竟然還殘忍的逼自己去看他們恩恩愛愛的模樣,這簡直是自虐的在失戀的傷口上撒鹽,只是徒增痛苦罷了。
閉上眼想不看他們,但耳邊卻傳來她拒絕不了的談笑聲。
她需要透透氣,否則她人肯定還沒下飛機就已經瘋了。
解開腰間安全帶的鎖扣,林齊修站了起來,打算到洗手間去平撫一下自己的情緒。
「先生,對不起,借過一下。」她對坐在她右手邊,正閉眼假寐的男人有禮的請求。
聽到聲音似乎是從身旁傳來,西陵一帆不耐煩地睜開眼,瞪著已半站在他旁邊的女人。
「小姐,你不會從另一邊過嗎?」他不悅地間。
她從左手邊走到走道只需越過二個人,而她偏偏要從右邊走,那可是要越過三個人,一般人不會像她這麼反常。
不是他太小心眼不讓她過,而是若她堅持要從右邊出去,那他勢必得跟著離開座位到走道上,否則以他塞滿空間的長腳,看來根本不可能挪出一丁點細縫讓她通過。
而一旦他要離開座位,那半在他右邊的那兩個人也勢必要跟著起身,因為人高馬大的他很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踏到、絆到他們的腳。
如此勞師動眾,倒不如請她由左邊出去,那可就省事多了。
這個人真煩!她就是不想越過周守義及曾純菁才會叫醒他,想要從他這邊出去。
她的心情已經夠差了,這個白目的男人還故意惹毛她,她就偏不願順他的意。
「我就是要從這邊出去。」林齊修堅持道。
西陵一帆的心情本來就已經跌到谷底了,再經她這麼一鬧,熊熊怒火立刻迅速在心頭凝聚。
「小姐。」他含怒地警告。
正好他滿腹的怒火無法消除,要是她再這麼不識相,他一定毫不考慮地將火氣發洩在她身上。
以為他聲音大就想嚇人啊?她可不是被嚇大的。
「你憑什麼不讓我過?憲法、刑法、民法、民航法有規定乘客一定要從哪一邊走嗎?我想從這邊走又犯法了嗎?」心情不好的林齊修決定和他槓上了。
好一張伶牙利齒的小嘴!
「你……」西陵一帆不甘示弱的想反駁,卻找不到話來堵她。
他平常在會議中犀利的問話讓那些高層主管常被他叮得滿頭包,而現在面對一個女人,他竟無法回她的話。
「我怎樣?」想和我鬥,還早得很呢!
她的快嘴可是有名的。平常她可以慢慢的、溫柔的說話,但是一旦惹火她或是她想炮轟別人時,她的伶牙利齒就會展現出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
見她一臉神氣的模樣,西陵一帆是恨得咬牙切齒。
「可以讓我過了嗎?」
「不讓!」他幾乎足耍賴的硬是將屁股黏在椅子上不肯起來。
「你……」沒想到這人說不過別人就用賴皮的。
西陵一帆和林齊修的針鋒相對,讓所有乘客將視線全集中在他們身上,就連空姐也來查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坐在西陵一帆身旁的那對夫妻先起身走到走道,並對他說:「她想出來就讓她出來,一個大男人別和一個女人計較。」
被人這麼一說,西陵一帆縱使再不願,也只能無奈的起身。
林齊修暢所無阻地越過三個座位行到走道上,轉頭咧嘴對西陵一帆笑著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她話一說完就挺直背脊,緩緩走到洗手間門口排隊等著進廁所。
有理?她是他見過最無理的人。
此時,只見西陵一帆雙眼怒瞪著洋洋得意的林齊修。
直挺挺地站在走道上,無數好奇的目光惹得西陵一帆沉著一張臉,他全身肌肉緊繃,隱忍著被挑起的滿腔怒火。
那個得寸進尺的女人回到座位上後就呼呼大睡,醒來後又嚷著要上洗手間,於是大夥兒又要順她的意起身讓她通過。
他瞄了眼腕上的表,發覺她幾乎是一個小時就吵一次要上洗手間。
她是腎虧還是尿失禁?他從沒見過這樣要頻頻上廁所的人。
他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睡意一次又一次讓她打斷,害他現在不但睡不著,反而更加清醒,睜大雙眼不知該如何打發這漫長的時間。
西陵一帆下定決心,等她回來後,他一定要嚴厲的警告她,要她別再折騰大家。
坐在靠走道座位的那對夫妻提心吊膽的看著西陵一帆陰鷙的臉色,怕他等會兒會發一頓脾氣,於是他們小聲的商量後,決定將座位和他跟那個女人交換,這樣他們才不會一次又一次被她吵醒。
「先生,我看我們還是跟你換位子好了。」
「這不好意思吧!」想必他們也是被她煩得受不了了,才會想放棄走道旁的位子。
「沒關係。」
這對夫妻將自己的東西全移到裡邊,再將西陵一帆及林齊修的東西全移到外邊的座位。
扳起扶手,西陵一帆在走道旁的座位坐下。
林齊修紅著一雙眼回來,看見自己的位子已被人坐去,她鼻音濃重地詢問西陵一帆:「你們換位子啦?」
見她回來!他自動站起身讓她進去。
「托你的福。」他譏諷道。
他算是因禍得福吧!雖然遇上了個煩人的她,但卻也因為她的關係而得到換座位的機會,讓自己舒服多了,或許他還得感謝她呢!
不理會他的譏諷,林齊修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其實她會故意一直上洗手間,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周守義那對夫妻,她實在無法忍受他們恩愛的模樣;另一半原因則是想氣氣這個高壯的男人來發洩自己積壓多時的怒氣。
像她剛剛就是去只容得下一人站立的廁所哭了一頓,將自己的不滿、委屈,及悔恨全藉由眼淚發洩出來,哭過之後,她洗把臉,將淚痕洗去,讓臉色看起來平靜些,也讓眼眶的紅腫消退一些。
她實在不該把怒氣發洩在別人身上,再怎麼說,她和他們根本不認識,他們是無辜的,沒有理由承受她莫名其妙的怒氣。
唉!她就是這麼衝動,只要一氣起來,就會發牛脾氣,但每次在怒火消退之後,她一定是一肚子的後悔。
她再次在心中重重的歎氣。
隔壁的那位先生一定會覺得她很不可理喻,是個不講理的人吧!
她也不想這樣啊!可是那時她心情很不好,再加上他的口氣又那麼差,她才會故意與他唇槍舌戰。
側首看著身旁的他,發覺他的雙眉不悅的微微上揚,看來他還在生氣中。
忽的,走道有人走過,撞了他一下。
「對不起!」那人反射性的道歉。
「沒關係。」撞都被撞了,西陵一帆也只能自認倒霉。
林齊修看著他為圖舒服而伸出座位外的長腿,只要有人經過,他免不了一定會再被撞到。
為了讓他坐得舒服點,也算是為自己方纔的無理向他陪罪,她將隔在他們之間的扶手扳起靠在椅背上,人並往裡邊靠些。
她將位子讓一些出來,他就能坐得比較舒服了。
西陵一帆偏過頭看著她突如其來的舉動,不解她為何要這樣做。
林齊修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對他咧嘴一笑,拿起耳機戴在耳朵上,調好音樂的頻道,拿起毛毯蓋在身上,閉上眼靠在椅背上,打算睡個好覺。
這女人有病啊,西陵一帆對她的笑感到莫名其妙。
方纔還氣呼呼的和他怒目相視,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變了一張臉,甚至無緣無故對著他笑,好像兩人先前劍拔弩張的情形不曾發生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