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南皇戲鳳

第4頁 文 / 秀人

    他將沾上藥粉的巾帕覆在他的傷口上,再將他的身體扶正平躺於床榻上,伸手撥開覆在他臉頰的凌亂髮絲。

    緊合的雙目彷彿一併鎖住痛苦,長而彎翹的睫毛像是蝶兒的兩翼,分別停佇在她的眼瞼上,鼻樑秀氣得像一位大姑娘,也許不僅是鼻樑和豐潤的唇瓣像個女人,他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出一絲屬於男人的氣息。

    雖然他的臉上染上塵沙,但是仍然掩不去他合眼的容貌,李濟走走凝視他那張秀氣得過火,似乎只有女人才有的臉,心裡頭不禁漾起一片波瀾,甚至泛開了一圈又一圈引人遐思的漣漪。

    「我不可能對男人有感覺……」

    李濟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躺在床榻上的他聽似的。

    他定定望著靜躺在床上的人,伸出食指輕輕在他的額際、眼瞼、鼻尖、唇瓣畫繞,時間逐漸在他的指尖消逝,他淺望他的眼眸也漸漸轉成深凝,像是要透視他的容貌一般沉重。

    「該不會真的是女人吧?」

    李濟收回食指,卻將大掌緩緩往下游移,慢慢來到他起伏的胸口,動手解開胸前的衣襟,他似乎愈來愈能探知真相……

    「果然。」

    李濟突然停下有所動作的手,替他──不,應該是替「她」重新整理好衣著。

    女扮男裝?

    呵!似乎很有趣。

    這個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擺明不要命的姑娘,肯定可以替他帶來不少樂趣。

    就暫且留她在身旁吧。

    感覺挺新鮮的──

    第三章

    沉悶的感覺,就像是喉嚨之間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硬住,有些窒悶、甚至難以呼吸……

    她的腦海中盤旋著一張陌生男人的臉,這張臉背著金色光芒,讓人無法仔細看清楚,但是心裡頭卻也知道這是一張俊逸非凡、氣宇軒昂的臉,或許只稍不經意的一瞥,就足以佔滿她整個心頭──

    她是怎麼了?

    竟然動彈不得。

    她不想被這股窒悶的感覺威脅,她想逃開!想徹底逃開就像逃開不願意接受的婚事一樣。

    終於,她奮力地睜開了雙眼──

    「唔……」

    模糊的視線愈來愈清晰,由最初的一物多影,慢慢融合成真實的一體,她逐漸看清楚周圍的事物。

    她想起身,但是才稍微挪動身子,手臂上立刻傳來陣陣輕微的痛楚,幸好她覺得自己挺得住。

    這是哪裡?

    她怎麼了?

    腦海中的記憶不斷往前追溯,回到她見到那隻鹿兒開始,她為了救鹿兒,所以挺身擋箭,而箭矢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手臂,在昏厥之前,有馬蹄聲接近她,是一個長相俊美的陌生男子……

    雖然記憶是斷斷續續的,但這張異常俊美的臉孔,卻不停盤旋在她的腦海中,無法抹去。

    「你醒了?」

    「嗄?!」

    一個男人無聲無息地接近,突然發出聲音,著實嚇了她一跳!

    冰荷定眼一望,詫異於看見那張盤旋在腦海中的臉龐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充滿凌銳的目光,高挺的鼻樑,輕輕點出他一身猶如天之驕子的氣息。

    他那兩片薄唇噙著看盡人世的淺淺笑意,像是一抹嘲弄,沒有人可以反抗他所說的每句話似的。

    「你……」

    她看了看他,又回眸看自己經過處理、包紮的傷口,不禁心生感激。

    「怎麼了?」他揚起一道俊眉問她。

    「是你……救了我嗎?」

    李濟找張凳子坐下,一臉愜意。

    「算是。」

    「算是?」

    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懂。

    看見她一臉疑惑的表情,他漾開了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道:「你是被我的箭矢所傷,所以我有必要替你治療傷處,我算是使你受傷的兇手,不過也是救你一命的恩人。」

    冰荷聽完,似乎想起了昏厥前聽見他清清楚楚地說

    你嚇走我的獵物,我要你作出賠償。

    沒錯!他確實說了這麼一句話!

    於是她吞了吞口水問道:「那頭鹿兒是你的獵物?」

    「是,不過被你嚇跑了。」

    「我才不是將它嚇跑,我是要救它一命!」

    「都一樣,總之你讓我沒獵到那頭角鹿,還讓我花費精神力氣去救你、替你療傷。」

    「你這個人真冷血。」

    她可以感覺到,她心底原先產生的感激情懷愈來愈淡,幾乎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他一些冷言冷語。

    「你不該這樣說我。」

    「沒有人會在一個人生死關頭,還提出賠不賠償的事。」

    「你可能太大驚小怪,你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一時片刻,經歷過生死關頭。」他輕鬆地笑。

    冰荷別過眼,是因為不敢與他過度相視,誰教他那雙眼眸如此具有吸引力!彷彿可以把她整個人吸進去似的。

    李濟看著她拘謹嚴肅的態度,不禁莞爾,心中更是產生一股,想捉弄她的興致來。

    他站起身走近床邊,臉上的笑意愈笑愈和善,不知道是一種錯覺,還是他真的由衷地對她親切。

    見他慢慢靠近自己,冰荷趕緊提出異議:「你幹嘛靠近我?」

    他像是充耳不聞,逕自在床沿坐下,一臉如沐春風的表情。

    冰荷嚥了口口水,說不出話來。

    「你叫什麼名字?」

    她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冰荷……」

    「呵。」聞言,他兀自地笑出聲來。

    「你、你笑什麼?!」頓時,她的雙頰刷地一陣紅、一陣白,全然不知他在笑些什麼。

    「你是個男人吧?」他反問她。

    冰荷又是一陣錯愕連連──

    是呀!她可是男扮女裝逃出家門,現在的她依然身著男裝,所以她是個男人沒錯!

    「你的名字倒像女人。」

    「呃……哪兒像呢?」冰荷慧黠的黑瞳,在眼眶裡轉了一圈,立即變出一道解釋。「賓客的賓,河流的河,賓河,一點也不像姑娘的名字,這樣你懂吧?別再誤會了。」

    「哦。」李濟笑了笑道:「原來如此。」

    無論她的名字是哪一個賓?哪一個河?初乍聽來,還算是一個好聽、悅耳的美名。

    李濟忽然覆住她的手,噙著一抹曖昧的笑意道:「你嚇跑我的獵物,我很想跟你索取一點補償,這樣好了,你就留在我身邊當我的侍從,像你長得如此清秀,正合我的胃口,只要你順從,我不會虧待你。」

    「嗄?」冰荷閉了閉眼,簡直不敢相信現下當真有「斷袖之癖」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好看得過火吶!

    「你看起來是個聰明人,應該懂我話裡的意思。」李濟突然覺得憋笑是一件很傷身的事,容易內傷。

    看她臉色逐漸發青換白,他愈是覺得好笑。

    原來這樣捉弄人也挺有趣的,他的人生不是只有朝廷鬥爭這麼無聊嘛!

    「你的傷口還未痊癒,好好休息吧,晚一點我再來看你。」他笑得異常曖昧,和先前令人感覺冷血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目送他走出房門之後,一股想要逃離此地的想法倏地衝上腦門──

    她要逃!

    非逃不可──

    摸著夜色,冰荷小心翼翼步出了寢房,她身上沒帶任何細軟,因為受傷之後,她發現自己的隨身之物全不見了,連盤纏也沒了。

    不過就算她離開此地之後,將流落街頭當乞兒也不怕,總好過待在那男人身旁當個俘虜好吧?她簡直無法想像,兩個男人肌膚之親的畫面──

    雖然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姑娘,可是對方畢竟不知道啊!他甚至是因為她現在的男裝模樣,而對她產生好感……

    老天爺!救救她吧!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還忍不住,為染上斷袖之癖的他心動不已!每次他凝望她時,她一顆心就跳得更加猛烈難馴。

    「唔!」

    手臂上的傷口一扯動,便令人感到疼痛難當!

    像這樣受傷的她,還是應該要好好躺在床榻上養傷才對,可是偏偏有他在的地方,會令她感到莫名的惴惴不安!

    所以她只好選擇負傷逃跑!

    她以為趁著夜色逃離此地,就像逃離家門那般容易,不料當她走出寢院時,她整個人不驚愣地嚇呆了!

    寢院之外是一座花園,設有假山流水、還有精心置規畫而成的碎石子小徑,路徑兩旁皆植滿大紅的花朵,夜裡隨風迎來,是一陣又一陣教人沉醉的清幽香味。

    她驚惶地走過小徑,發現曲橋上有一座方亭,方亭中的石桌石椅,彷彿鑲嵌一顆又一顆稀罕的夜明珠,吸收月光精華之後,在黑夜中燦燦閃亮;天上的星子倒影在曲橋下的人工湖泊水面上,像是星河,與夜明珠的璀璨光芒相互輝映,若是在方亭內舉杯向月,絕對是一種享受……

    冰荷不知不覺地被吸引,步伐緩緩地步上曲橋,當她走進方亭內,臉上不禁露出更加驚詫的神情。

    遠看此處,是美輪美奐的景物,身歷此境,才能真實感受到,那份壓抑不住的雀躍與欣喜。

    「好美……」

    她由衷地讚歎。

    「真的嗎?」

    「喔?!」

    李濟再一次無聲無息地接近她身後,又將她狠狠嚇了一跳!

    「你、你走路怎麼都沒聲音呀?」

    夜明珠的陰柔光芒打照在他英挺的五官上,更顯他的俊美,或許比任何美人都還要美得出眾!「嚇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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