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秀人
「嗯。」顏薰微低著臉,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但是心裡確實是捨不得和他分開的,只是這樣的心情,他不會知道……
「明天……還可以見到你嗎?」他考慮了許久,才問出口。
連品宙開始懷疑,究竟只是因為遊戲的過程需要,所以想再見到她,亦是他真實的心情想再與她相遇?
而他的問題正好是她梗在喉間,想問卻問不出口的。
正當她想回答,透過駕駛座的車窗向外看去,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逐漸放大,慢慢朝他們的方向走近。
顏薰睜大一雙眸子,表現出驚訝的模樣,連品宙看了不禁疑惑起來。「你怎麼了?」
她伸手打開車門,他及時抓住她的手腕。
「發生什麼事了?」
叩叩!車宙外突然響起兩聲拍打聲。
連品宙自然反應地往後看去,他看見一個男人,臉上蓄滿胡碴,彎著身子看向車內,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看著他。
再掃了顏薰害怕的表情一眼,他立刻明白了一點頭緒。
「他是誰?!」連品宙捏著她的手,感覺到她明顯地顫抖著。「你看起來似乎很害怕。」
「我……」顏薰的確害怕,而且惶恐得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接下來將會發生的情況。
碰碰碰!顏平禮不耐煩地用腳連踢車門數下,粗聲罵道:「還不快下車!把老子當隱形人啊?!」
顏薰趕緊掙開連品宙的手,慌慌張張推開車門下了車,見狀,連品宙也隨著下車。
「你好啊!」顏平禮帶著一雙充滿酒意的眼神,打量著眼前高大的男人,愈看愈滿意。
連品宙則是微蹙著眉,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眼前的醉漢。
這麼寧靜的小巷口,卻有這種看起來像是危險分子的男人在此徘徊,她又喜歡夜夜晚歸,不是很危險嗎?
連品宙不知不覺地在心裡擔心起顏薰平時的安危,這分不經意的關心,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拿來。」
顏平禮忽然朝連品宙伸出一隻手,狀似要討什麼東西,但是態度和語氣都充滿強硬。
「什麼?」他不明白這個醉漢的意圖。
「還問什麼,當然是錢啊!」顏平禮又大聲起來,情緒依然像平日一般,既暴躁又易怒。
連品宙冷著一張臉孔道:「我沒有給你錢的必要。」
看來他不是遇到一個喝醉的乞丐,就是一個強盜。
「不想給錢?!」顏平禮生氣道:「難道你以為可以隨便玩玩我女兒,完全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嗎?你——」
「爸!」顏薰趕緊走上前,伸手拉住父親,想阻止他一張口無遮攔的嘴。「你誤會了,我和他真的沒……」
啪!顏平禮揚手重摑了顏薰一巴掌,指著她道:「你以為自己釣到有錢的凱子就想甩了老子嗎?我說過,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死,你想離開我永遠都是不可能的事!」
「我沒有這個意思,如果你要錢,我可以賺給你。」
他嫌棄道:「呸!也不想想你一個月才賺多少錢?你以為兩三萬塊可以買多少瓶酒?」
連品宙見他又要揚手揮向顏薰,適時地橫過一隻手擋住他下一個動作,並且順勢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你想插手是不是?好!」顏平禮笑了幾聲,獅子大開口道:「五萬,只要你給我五萬,這次我就饒了她。」
顏薰忍著眼淚想阻止。「不行……」
連品宙擋住她,給她一記暗示的眼神,隨後拿出皮夾,掏出了一疊現鈔交給顏平禮。
「這裡可能不夠五萬。」
他又解下手腕上的名表,扔到顏平禮的雙手裡。「這只表大約價值二十萬。」
看到他出手如此大方,顏平禮一雙盛滿酒意的眼睛頓時發亮,全部的酒蟲都消失無蹤。
沒想到他女兒竟然會交上出手這麼闊綽的有錢人,看來他往後的生活都可以無憂無慮了。
「哈哈哈!你真的很識相,這次我就原諒她。」說完,顏平禮帶著一疊現鈔和那只價值不菲的名表滿意地離開。
連品宙看她受到委屈,心裡不自覺地產生一股不捨,只想將她拉進懷裡,好好地安慰她。
「你沒事吧?」連品宙的臉上又恢復緩和的表情,不像剛才那般冷漠。
顏薰低著臉,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模樣一定很醜,而且既狼狽又不堪,恨不得能立刻從他面前消失。
「很痛嗎?」他很捨不得她挨了一巴掌,輕輕抬起她的臉,原本倔傲的她,現在卻變得楚楚可憐,他看了不禁更加心疼。
「我……我家那頭兇猛的野獸,已經栓不住地衝出去了,現在你願意到我家坐坐嗎?」她硬咽地提出邀請。
連品宙將她擁進懷裡,笑道:「我感到樂意至極。」
顏薰就像瞬間被卸下一層防備似的,在他面前已經軟弱得像個孩子,所有的勇氣全部被父親的暴力對待耗盡。
現在她只想找個真心依靠的人,好好的傾吐心事和委屈……
第七章
當顏薰轉開鑰匙推開鐵門,一股漫天蓋地的濃厚口味突然迎面撲鼻而來,使得連品宙不禁微擰眉宇。
顏藏打開家裡的電燈請他坐下,一開始還很在意家裡凌亂的景象,但是一會兒又覺得無所謂了。
在他面前,她已經無法再掩飾什麼,最不堪的一面都剛好被他遇見,她還需要逞強嗎?
她倒了一杯熱茶給他,看他靜靜地喝著茶,自己心裡也慢慢平靜下來,但是對他總是有一股愧疚。
「對不起。」她忍不住向他道歉。
「為什麼說對不起?」他揚起一抹笑道:「這不是你的錯。」
連品宙發現自己想更深入瞭解她的家庭背景,甚至接觸她的心事,和她心底的種種委屈。
「這就是你不肯讓任何人來你家的原因?」
他這麼一問,她又沉默了。該怎麼回答呢?她毫無頭緒,她只因為他一語說中了她的想法。
「抱歉,我似乎問很太直接了。」
顏薰搖搖頭道:「你說對了,我就是這麼容易自卑的人,外表光鮮亮麗的我,暗地裡卻有如此不堪的處境,很可笑吧?」
顏薰不禁自嘲地笑了出來。
連品宙思索她的話,沉默了會兒,才又開口道:「如果是真心結交的朋友,絕不會在乎你是否光鮮亮麗或處境難堪,這一點剛好可以拿來試驗,你又哪裡需要感到自卑?」
聞言,她失笑了。在她無助的這時候,居然能聽見如此溫暖的安慰,就像是上帝最好的賜予,讓她排除自哀自憐。
「或許我們的生活圈不同,我這樣說可能看輕了你的心情,但是這是我的真心話。」他解釋道。
顏薰怔愣了會兒,又綻開一抹笑。
她定定地凝視他一眼,決定向他吐露自己的過去。
「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所以一直備受寵愛,但是不知道曾幾何時,因為經濟上的壓力,我爸意外有了新的情人,所以他要求和我媽結束婚姻,我媽受不了這樣突如其來的打擊,所以選擇結束生命,於是我開始跟著我爸和他的新情人一起生活。」
「我不斷忍受他的情人給予我的不平對待,我想總有一天,我一定可以獲得自由,所以我願意忍耐,後來他的情人跟別的男人跑了,原以為從此平靜的生活即將降臨,沒想到我爸的意志消沉和墮落,卻將我推入了地獄……」
顏薰不知不覺地紅了眼眶,直到清澈的眼淚掉出眼眶滴在她的手背上,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爭氣地哭了。
她想用手背拭去臉上的淚水,他的動作卻比她快了一步,用他溫暖的手掌為她抹去了淚水。
憶起過去,總是有太多事不堪回憶,像是醜陋的傷疤,又哪裡有勇氣說給別人聽呢?
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毫無保留地向他傾訴。將他當成這一輩子員信任的人,也是最想依賴的男人——
所有男人在她心中,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唯獨他與眾不同,因為在她最危急的時候,是他出手救了她,當她以開玩笑的方式要求以身體做為報答時,他竟然毫不遲疑地拒絕了。
像他這樣的男人,就是她不停在虛幻的假想世界中所追求的,她認為絕對遇不到的好男人,現在就這樣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
連品宙不自主地拉過她,讓她坐在他的雙腿上,輕輕覆住了她的唇,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她那一雙清澈的眸子在夜裡顯得更加明亮有神;一張小臉上總是有著各式各樣的表情和神采,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與她真實相處過後,才發現她並不如外表冷艷。
莫非一切只是一種武裝?可能嗎?
他不由得開始產生懷疑,究竟她是一個行徑可惡低劣的女人?亦是一切都只是誤會?
這一晚很很長,他只是靜靜地陪在她身邊,沒有說太多累贅的話,但是就以足夠安撫她的心。
像是被空氣中瀰漫的酒精給迷醉了般,痛苦的意識漸漸能夠忘卻……
顏薰坐在吧檯旁,輕吸手中的酒,似乎再也不需要利用吵鬧的音符來安慰受委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