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昕語

    「你是什麼人？」嚴飛可不高興了。「小嫻這是作什麼？我和嘉芯交往你情我願，你是我們的好朋友，應該高興，怎麼一副來興師問罪的樣子？我們誰對不起你嗎。你應該很清楚我從一開始就很喜歡嘉芯的。」

    「噁心！」他愈她愈生氣，眼淚忍不住掉下來，音量也忍不住提高了，健身房裡所有焦點都在他們身上。

    嚴飛強壓怒意。這下他的臉丟大了，教他還怎麼在這裡囂張下去，他可是這裡的萬人迷哪！

    「你剛剛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根本就不愛嘉芯！」小嫻哭喊。

    「男人的對話本來就比較隨便，我有說過我不愛嘉芯嗎？我不愛她會費心思迫她嗎？她不愛我會答應跟我交往嗎？小嫻，你是哪裡有問題？專來找我吵架的啊！你看外面多少人在看，我還要繼續在這裡上班哪！」他直接拉起她的手．使勁把她拉到門口，才不耐地鬆開了手道；「小嫻，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無理取鬧了，我還是會把你當好朋友看。」

    他掉頭走進另一間房，所有的目光仍緊盯在她身上，她才發現她做了一件多麼不堪的事。她倉皇的落荒而逃，一路上眼淚如雨落。

    她怎麼這麼笨，居然笨到跑去找阿飛爭論，像阿飛那種人交女朋友跟換衣服一樣，他們那是同一種人啊！

    她好委屈、好無助。現在，她只剩可森一個朋友了，她居然想撲到他懷裡哭一場！

    「可森……」感受才剛開門，還沒有半個客人。

    可森從吧檯走出來，心疼地看著她滿臉淚痕。

    「怎麼了？」

    他的聲音柔柔地傳來，立刻讓她的眼淚傾洩而出，整個人撲進他胸膛嚎陶大哭起來。吧檯內幾個工讀生全傻了眼。

    可森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背，扶著她的肩走到戶外庭園。

    「怎麼回事？」

    「我好笨——笨死了……」她哽咽地叫道。

    「你是指你愛上阿飛這件事嗎？」他居然還笑著說。

    小嫻可憐兮兮地仰頭看他，吸著鼻子雙肩抽搐，眼神好像在說：你怎麼知道？

    「愛上一個人是好事，不笨埃」

    「笨！笨死了！他是個花花公子！』她氣憤的叫道。

    「看得出來。」可森淡淡一笑。

    小嫻瞪大了眼。

    「那你還不阻止嘉芯跟他交往。」

    「小嫻，你反應過度了。』他一手壓在她同上，柔聲對她，讓小嫻為之一愣。

    「他雖然花心，但不夠聰明。而嘉芯太聰明了，他鬥不過嘉芯的。」

    「談戀愛耶！又不是打官司，還鬥智耍心機啊！」

    「小嫻，我們誰都沒有權利干涉嘉芯跟誰談戀愛，她有選擇的自由，如同你也有愛人的自由。」他靜靜地望著她說。

    小嫻睜著淚眼，隨即細眉一垂，眼淚又是一串。

    「我怎麼會喜歡上阿飛呢——我真的好笨……」

    可森笑了。

    「說的出原因就不是喜歡了。」

    「真的這麼玄？我沒談過戀愛，我不知道……」她沮喪的垂下頭。「我只是受不了他明明不認真，還要嘉芯在一起，好像要證明他多有魅力似的。而嘉芯……唉……」她忍不住一歎。

    「我對嘉芯說了很殘忍的話，我很後悔……」她抬頭看著可森，眼中滿是心疼。」嘉芯很寂寞。可森，我知道嘉芯很寂寞，你知道她在學校有多受歡迎嗎？可是你知不知道，她曾經自殺過兩次。」

    他看著她。嘉芯的事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把自己掩蓋起來，讓別人以為她輕浮，如她自己形容的城市廢人一般。此刻，他心如刀割。

    「嘉芯的想法與眾不同，她要感覺，我覺得，她只是太沒安全感。」小嫻心痛的說。」男人追求她，她根本不懂拒絕，還很天真的，也許就是這個人呢！她一定告訴過你她信仰愛情吧。有時候我覺得嘉芯好可憐，我覺得根本沒有人配得上她。」

    小嫻深深地望著可森那雙深不可測的黑陣。

    「很多時候，我覺得你和嘉芯好像。」

    可森不語。他總是如此沉靜，像空氣一樣，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又不能沒有它賴以生存。

    「告訴我，可森……」小嫻認真地注視他，字字清晰地問他：『你，愛著嘉芯吧？」

    真正的愛，是說不出口。從他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明白，這個女孩吃得出他每一道料理下的功夫，喝得出他每一杯咖啡放的心情，聽得出他每一串音符裡的落寞。

    他的愛，願意像空氣一樣將她柔柔擁抱，聆聽她的心事，讓她釋放她的矛盾，讓她任性，讓她撒野。

    他的愛，看似很淡很淡，其實很深很深。

    第六章

    他們坐在吧檯旁的專用席上，

    可森始終沉默，偶爾啜了一口食之無味的黑咖啡，靜靜地聆聽小嫻訴說嘉芯的過去。

    「傷痕就在她戴著手錶的那隻手上，我才相信問她原因，她居然說，人來到這世界就是一項錯誤。神創造萬物，而人一再傷神的心，想想一點意義都沒有，與其一再拷貝錯誤，不如用自己的血洗掉自己的罪。我真不懂她在想什麼？我家是念佛的人，不就是應該接受磨練，人世修道更偉大嗎？反正，我不跟她談信仰，怕她想起不愉快的經驗。

    「結果大二升大三那年暑假，她居然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藥自殺，她打電話跟我求救，說她後悔了，不想死了，我嚇壞了，我第一次看見嘉芯哭，唯—一次。

    「在醫院，她才把他的事告訴我。嘉芯從小就吃苦，她是獨生女，是看著她的父母打架打大的。父母離婚了，她跟著媽媽，媽媽不停的換男人、不停的搬家。她說，她在很多親戚家住過，沒人給她好臉色看過。直到上高中，她對她媽媽說，你不必掛慮我了，我會自己活得好好的。她才十五歲耶！就決定自己一個人生活了．她媽媽給她一筆學費，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有辦法把自己養活了，還考上大學。她天生聰明，唸書對她來說根本不成問題，我看她幾乎都在讀別的書，嘉芯很愛看書，總之，她很獨立，她就是有辦法讓自己活的好好的。

    「那一次自殺．她說的不清不楚，但我知道是為了一個男人，而且是我們學校的一個教授，已經結婚了。有則我覺得，外人以為她很花心隨便，其實她在感情上是很單純的，甚至是很無知的。

    「我猜，嘉志是為他墮了胎吧！她其實很善良，受不了內心自責，才會自殺。反正回到學校後，她又像以前一樣，而且更耀眼，更出風頭了，保持四年校花榜首，她可也沒哭過，男朋友一個又一個交，但我只覺得她愈來愈孤獨了。」

    小嫻長歎了聲，喝了一口咖啡，望著沉默不語的可森說：「她的工作很自由，做網頁設計的。可森，我把她的網址給你，你可以上網去看她的小說，她的小說非常受歡迎，已經有網友聯名要聲援她出書，很多出版社也跟她接洽了，只是她還在連載，你上去看看，你可以知道她在想什麼。」

    可森接過紙條。

    瀟遙——她的筆名，她渴望處世的態度。可森沒有告訴小嫻，他看過嘉芯流淚，就在昨晚，她終於在他面前哭了，那倔強的眼淚，讓他一夜不能成眠；那他強的眼神，仍堅持不讓他送她回家。他掛心她的安危，卻無法堅持，他太瞭解，當別人進一步，她便會退一步，除非她自己願意對方走入她的心裡，否則所有的堅持只會把她逼走。

    「她的手機都不開，我好想跟他道歉……」小嫻難過的說。

    可森柔柔一笑。

    「她不怪你的。」

    「我擔心她瘋瘋的，不知道一個人會跑去哪裡流浪了。」小嫻憂心的說。

    可森將眼光遠遠地投向窗外，淡聲啟口：「她不會的……」

    「會，她常常忽然就流浪到外地去。有錢的話，她還會失蹤好久，回來才告訴找她到國外旅行去了。」

    可森指的，不是她的行蹤，他沒有向小嫻多做解釋。嘉芯可以隨處流浪，把自己弄得好像真的很瀟灑似的，但她的心不釋放，不論她流浪到哪裡都一樣，她還是很孤獨，她還是不自由。

    「真不可思議。」小嫻歎道。「我和嘉芯認識那麼多年了，還不能完全瞭解她，而你跟我們認識才多久，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還瞭解我們。」

    阿森只是微笑。

    「要瞭解一個人，有時——不是靠時間的……」他起身，示意小嫻留下來自己打發時間。

    小嫻望著他走進吧檯開始忙碌。她托起腮來，想著此時不知在何處的嘉芯。

    嘉芯……你知不知道可森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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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見到嘉芯，所有的不愉快都拋諸腦後了，嚴飛大獻慇勤地為她送毛巾、送礦泉水。而嘉芯卻一臉冷漠．走進個人專用練習室裡跑步。

    「嘉芯，嘉芯。」嚴飛按掉她的跑步機，一臉無辜。「你怎麼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