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相思清狂

第13頁 文 / 辛悌

    當他碰巧經過時遇到她厥倒的瞬間,他整個心幾乎凍結。抱起輕如羽毛的身子,那張蒼白的臉蛋上缺少盎然的生意,和從前那個老愛與他逗嘴的丫頭截然不同。他大聲呼喊著要景福立刻請大夫來,設法將屋子裡弄暖,然後他就沒有離開過床榻。

    本以為寡情的自己,至此方知原來亦有情深的一面,只待有緣人點燃起熱火,而那人,近在咫尺。

    「我不准你死!世上沒有人能自我的手中奪走你。」他粗暴地搖晃著她的肩,「聽清楚,只要我不允,你就得好好地活著!」

    「憑什麼呢?」她平靜的說,唇角綻出淒涼的笑容,「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命該絕時,誰也擋不住,命不該絕時,想死也死不了,少爺豈能強求?」

    「能!當然能!屬於我的,都歸我所管。」

    「我不屬於你。」

    「你怨我嗎?離開的數日間,居然被調到柴房工作,我沒盡到保護你的責任。」景焰頗為自責,「但我沒料到,真的,離開才短短數日,誰知回來後沒見著你,卻被秦若蘭纏著,所以遲至今日才找到你。」

    「少爺不必多費唇舌解釋,更毋需為此傷神,小悠既然在景家為奴,該做什麼,該待在什麼地方,都由不得選擇。」她慘然一笑,閉上疲倦的雙眼,「我不是少爺的責任。」

    「睡吧,你安心地待下來,把身子養好,別淨想些有的沒有的。」撫摸垂落的鬢髮,悄悄湊近她的耳際,他溫柔地低語,「打明天開始,你回書齋,誰有意見,都找我來說。」

    淚珠在無意間滑落,但她緊閉起雙眼不願有所回應。

    說得真動聽,可她能告訴他,把她趕到柴房去的正是他最親愛的祖母?而真正原因則出在曾經指腹為婚卻未能兌現的姻緣上。

    然後呢?造成祖孫間的失和,抑或是讓他乾脆死了心?

    ***

    到最後,樊悠閔什麼都不必說,因為景焰從荷花的口中已經得到震驚的答案。他不懂,奶奶為何下如此重手?

    他直接找上門,想查個水落石出,卻在門外聽見意外的對話。

    「奶奶,我不懂耶,為什麼一個小丫頭值得你花心思對付?或許焰哥哥根本就不喜歡我吧。」坐在房間裡,少了景焰的陪伴,成天和老人家悶在一起,秦若蘭感到無比焦躁。

    「傻丫頭,你長得如花似玉。個性又好,誰不喜歡呢?」

    「但是焰哥哥都沒空理我。」雖然好聽的話讓人感到些許安慰,但到底缺乏實質意義。

    「老實說,在我的心中有個天大的秘密。」隱藏過久,景太夫人的語氣中有些許遲疑。

    「是嗎?」秦若蘭感到極度好奇,卻深請以退為進的手段,「算了,我只是個外人,如果不方便,奶奶最好別說出來。」

    「沒關係,除了你之外,我也無法告訴任何人。」她重重歎口氣,「我防樊悠閔那丫頭是怕她將當年的戲言當真,鬧出事來。當初樊、景兩家曾經比鄰而居,所以在戲謔間訂下親事。後來樊家撤離,原以為事情都該過去了,誰知道前幾個月突然又冒出來。景家是何等身份,豈能隨隨便便娶個丫頭進門,哪想到她就近在焰兒的身邊,所以我必須讓她徹底死了心。」她語帶保留的說。

    「奶奶,這個容易,讓我來做吧。既然願意委身當焰哥哥的二妻,就有義務要幫不在家裡的大姊清理內部。」秦若蘭信心滿滿的,曉得那段被隱瞞的故事後,更能確定該保有的身份,及受重視的程度。「樊悠閔算哪棵蔥,膽敢妄想沾上景家,哼,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的德行。」.

    「說得對,你真是個好孩子,完全瞭解老人家的心意。」鬆口氣,能有人幫忙分擔的感覺真好,秦若蘭的保證讓她明白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也對所做所為更理直氣壯。

    「都得謝謝奶奶的抬愛。」

    「來來來,我有些珍藏的寶貝送給你,挑挑想要的吧。別跟旁人說,我連趙冠容都沒給。」

    「哇,太漂亮了。」

    當兩個人互相褒獎的同時,門外的身影已經帶著鐵青的臉色離開。

    夠了,原來小悠被遣送到柴房的事情還有如此曲折的內情,他的心開始發寒。想起小悠滄桑哀怨的表情,以及對他的保證向來信心缺缺的情形,景焰開始懷疑,或許從頭到尾她都是知情的。

    只是,她為何不肯說呢?

    ***

    經過細心的調養後,樊悠閔孱弱的身子終於逐漸好轉,撿回小命。傍晚時分,細心的景焰也喚人送熱水至屋內。

    她待在他的屋子裡,幾經掙扎後,還是受不了誘惑,決定洗個澡。

    小心翼翼地經解羅衫,確定沒有人會進門後,她終於放開顧忌,泡在熱騰騰的水中。喟歎口氣,熱水滑過肌膚,舒服地令她瞇起雙眼,享受難得的自在與輕鬆。

    打從進入這座大宅邸中,門禁森嚴,無法自由出入不說,還得成天戰戰兢兢的,沒一日能鬆懈。後來又被分派到柴房工作,那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

    如今總算有些許安慰,至少還有桶熱水候著,讓她能洗滌一身的污垢,暫時忘卻煩人的事情。

    忽地,木門咿呀地響,有人進入室內。

    驚惶的樊悠閔倏地睜開眼,毛巾半遮掩著胸前的春光。天夜已不早,誰會挑在這時候進來?

    心跳開始加速,耳朵豎得老高,好半天沒聽到來人說話的聲音,連腳步聲也輕不可聞。心一凜,她忙不迭地將白皙的身子全沒入水中。

    「誰?」她怯怯地問。

    低沉的聲音冷哼,進門的人沒有回話,原本輕盈的腳步刻意放得沉重,更是清晰地朝著她而來。

    「到底是誰?」她放大膽子,稍稍放大聲量。

    依舊沒有得到回應,心跳聲逐漸加大。眼看對方愈走愈近,腳步絲毫沒有停歇,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只剩下單薄的屏風阻絕,樊悠閔只能盡量的將身子壓低,心裡卻沒了主意。

    「你……要是再不開口說話,我……會大叫救命的。」

    見對方依舊沒有回應,心中的恐懼讓她登時尖叫一聲,拿起水瓢用力地朝來人扔去。

    巧妙地閃過水花的潑灑,輕鬆地將水瓢接在手上,景焰帶著笑意興味地打量她。

    「你是景焰?」她瞇起懷疑的眼神。

    「不是我,還會有誰?」他伸手抬起她小小的下顎,欣賞著外露在水面上的光滑肌膚。「還沒聽說有人大膽到硬闖我房裡,更不用說偷看我的女人洗澡。」

    熱辣辣的臉頰燒紅著,她窘道:「少爺突然來此有何吩咐?」

    「沒有。」

    「既然如此,為何選在此時闖入……」

    「喔,那是我的錯嘍?」

    「少爺沒有做錯事,但於禮不合……」

    「為什麼?你是我的妻呀。」剎那間,景焰投下石塊,激起巨大的水花。「夫妻之間,袒裎相對,誰又多事置喙呢?」

    樊悠閔的臉色慘白,他……知道了!

    「少開玩笑,景家已進門的少夫人是趙小姐,全府城的人緣知,我怎麼能高攀得上景家。」她嘴硬地否認。

    「錯,大錯特錯。我親愛的小悠,閨名是樊悠閔,我打小就指腹為婚的妻子,怎麼會錯呢?」帶著輕淺的笑容,他撩起水濺上她的臉頰。

    她閉起眼睛,「你何時知道的?」

    「我的心早有體認,但我的腦子卻駑鈍到此時。」他在她裸裎的背脊上印下無數綿密的細吻,「悠閔,我的妻。」

    無人親密碰觸過的身子輕輕地打顫,原來這就是甜言蜜語,讓許多女子為之癡迷瘋狂的毒藥。暈陶陶的她腦子無法運轉,不知道能否相信他的言詞,真也,非也,只在一念之間。

    他將她摟抱住,在欺身吻住她紅唇時,亦伸手入水中,將她抱上床榻。

    心中湧起渴望,他要她為他癡狂、要她的身軀因他的存在而火熱、要她收回種種不要他的話語!嚶嚀的聲音響起,樊悠閔略微抗拒地別開頭,但他不允她有排拒他的念頭。

    體內排山倒海的情潮駭著她,雙手似乎產生意志,攀上他的頸項,享受的在他的寬背上摩娑。

    原來連身子都不屬於自己呵。抬手摀住垂淚的雙眼,也掩住眼中驚惶漸升的火熱,軀體交纏,磨蹭著火般的狂炙烈焰。

    老天,這是怎麼一回事?!

    「張開你的眼,仔細地看著我,不許逃避!」

    他霸道地將她雙手拉開,釘握在枕側,在眼眸相望的一刻,確確真實,他侵佔了她,摘下一朵原該屬於他的空谷幽蘭。

    為什麼,老天爺還是玩弄了她的感情。淚如雨下,望著他灼熱的眼瞳,為著那其中的堅定而悲傷。無論日後他要不要她,她都回不了無波無緒的心思,再也尋不回天真不知愁的心境……

    「別哭呵,你是我的妻子,咱們做的是天地間最自然的事。」

    拭去晶瑩的淚珠,他強迫她記住他的一切,霸氣也好,柔情也成,他此刻掠奪的行為是勝利的宜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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