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心嵐
「檀香姑娘?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龍字棠挑起一道眉,漫不經心地道。
彩芹夫人噗哧一笑,「也只有你才這麼不將鼎鼎有名的檀香姑娘放在眼裡,這檀姑娘在京城裡可紅著呢!多少王孫貴胄、富紳巨賈巴不得能請她到自個兒府邸唱一曲,就算散盡千金也在所不惜呢!」
「哦?」龍宇棠不甚感興趣地哼一聲,「不過是個唱戲的,有什麼了不起。」
「這你就不知道啦!」彩芹夫人的八卦性子一下子全冒了出來,滔滔不絕地道:「檀香姑娘非但生得美,還有一副好嗓子,扮相絕美出塵、風姿綽約,一舉手一投足都是戲,無論是唱腔、身段都是一等一的,放眼京城沒人比得上她。」
微微喘了一口氣,彩芹夫人意興遍飛地繼續說道:「除了『京城第一名伶』的美名之外,她還是咱們京城有名的『四香美人』之一的檀香美人呢!」
龍宇棠大掌揉撫的動作登時停住。原來是她!
聽到「檀香美人」這四個字他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檀香這二個字感到耳熟。
前些日子同為京城風流四才子的其他三位友人閒來無事,竟想了個爭京城第一風流才子頭銜的無聊遊戲,對像便是近年來於京城大大出名的四香美人,而這位檀香美人正是他必須征服的人兒。
至於遊戲的內容是,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四香美人親筆簽下來或親手繡有其閨名的貼身肚兜,誰就是這京城第一風流才子。
對於這個遊戲,龍宇棠是抱著無可無不可的心態,並沒真正放在心上。
對他而言,他並非為了風流而風流,只是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向來是女人主動來招惹他,而他並非柳下惠,也有男人的正常需要,卻又不想給自己戴上婚姻的枷鎖;因此只要不要求承諾,彼此你情我願,他何不盡情享受銷魂蝕骨的濃情歡愛?
撇了撇性感迷人的薄唇,龍宇棠收回心思,挑逗地朝彩芹夫人眨眨眼,執起她的小手吻了又吻。「只不過是看戲罷了,比得上我重要嗎?」
差點又被迷得暈陶陶的彩芹夫人趕緊深吸口氣,拚命穩住心神好拒絕眼前這俊逸男子的誘惑。
她搖了搖頭,「話不能這麼說,今天這場戲是我盼了許久才盼到的,最重要的是,官爺夫人還要幫我引見檀香姑娘呢!一旦和檀香姑娘相熟,往後要請她到家裡唱出戲就大有機會了;能請到她可是件非常有面子的風光事,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家誰不這麼盼著!」
「這樣啊……」龍宇棠漫不經心地應道。
「棠,我真的不得不走。」彩芹夫人為難地握緊他的手,憂心道:「你不會怪我為了這事撇下你而生我的氣吧?」看戲固然重要,可她也不想因此而讓這個浪漫多情的好情人跑了。
「怎麼會呢?」龍宇棠綻開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柔聲道:「你既然這麼愛看戲,我怎麼忍心掃你的興,讓你錯過那場戲呢?你只管回去吧!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看一場精采的戲吧!」
「你不可以因為這樣就不理我喔!」彩芹夫人依依不捨地倚在他懷中叮嚀。
「我怎麼捨得不理你?」龍宇棠輕撫她的髮絲,狀似至真至誠地執起她的手,在手心印下一吻。「這世上,我最喜歡的女人就是你,不理你我還能理誰?」
「討厭!你就是這張嘴壞。」嘴裡喀罵著,但她的一顆心可是怦怦亂跳個不停,雙手還雀躍無比地攬緊他哩!
龍字棠慵懶一笑,慢條斯理地為她拉好衣裳。
彩芹夫人在他的俊臉上印下一記大大的香吻,
而後站起身撩起裙擺。「我得走了,記得要想我喔!」
「我現在就開始想你了哩!」龍宇棠慵懶地躺在青蔥的草地上,一手枕著頭,一手送了一記飛吻為她贈別。
彩芹夫人紅赧著一張臉,歡欣雀躍地拎著裙擺跑下山坡,與在山坡下等候已久的女婢會合,急急奔回城裡。
待得人影愈走愈遠後,林子裡逸出一串含帶譏諷的冷冷笑聲。
龍宇棠淡漠地拭去臉上殘留的胭脂,看著手中的紅艷色彩譏聲嗤笑。「女人就是愛聽甜言蜜語!」
明知道彼此只是一場各取所需的風月情纏,卻仍癡愚地喜歡聽這些虛假不真實的情言誓語,任自己沉醉於幻想中的愛情。
對每個曾倚在他懷中柔柔訴情的女人,他懷疑她們嘴裡說愛他是真的愛嗎?
在胭脂紅粉堆中打滾多年的他,早已對那縹緲不可信的愛情徹底死心,女人們愛他,不啻是因為他有出色的外表,還須具備堪與比擬的財富、地位,多數女人的愛是有條件的。更何況生於富貴世家,他的婚姻注定得建立在門當戶對、互蒙其利的基石上,愛情對他而言根本沒有必要存在。
他緩緩坐起身子,瞇著眼享受樹蔭間篩落的日光,思緒轉而回到方才彩芹夫人談及的檀香姑娘。
無可否認的,她已勾起了他的興趣,一名唱戲的女伶竟能在京城掀起一股風靡的浪潮,連一向不將其他女子看在眼裡的彩芹夫人也對她讚譽有加,這樣的女子確實是一項頗吸引人的挑戰,對於那三個損友所提議的,被他稱之為無聊的遊戲,他開始有了參與的興趣。
也許下午那場戲,他應該去看看,弄到一張票子對身為京城四大富紳之一的他並不困難,而且他總得見過這檀香美人長得何等模樣,才能決定這個遊戲是否有參與的價值。
拔起一根細草銜在嘴邊,他一邊恣意地享受著爛漫春光,一邊沉思著。
剎那間,方纔那打斷他和彩芹夫人燕好的清越女音再度穿越林間,傳送至他耳裡——
「笑吟吟一處來,哭啼啼獨自歸。歸家若到羅幃裡,昨宵個繡裳香暖留春住,今夜個翠被生寒有夢知。留戀你應天計,見據鞍上馬,閹不住淚眼愁眉。」
嗟,還唱!都把他精心安排的浪漫春日情事給唱吹了還不夠嗎?敢情這姑娘也是個戲癡?
龍字棠不悅地蹙起劍眉,抽掉嘴邊嚼著的草,站起身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沒好氣地撥開眼前那叢盛綻杏花的枝栩!想瞧瞧到底是哪個女人閒著沒事做,在這邊吊嗓唱曲壞人好事!
絲絲縷縷的金黃暖陽自碧澄的藍天流灑而下,杏花如雨隨風飄飛,漫揚的花瓣使他忍不住瞇細眼,就在他伸手撥開眼前的花瓣時,在一片花雨問,他看到一張遠比杏花的嬌姿還更勝萬倍的絕麗容顏。
甜甜暖融的春意,在蕩著花香的空氣裡悠悠飄浮、四處流瀉,直撲他的鼻間,如潮水般綿綿不絕竄進他的心房,蕩起一波波漣漪。
花叢後,有一名揚睫凝望漫天花雨的女子,她唇邊噙著一抹淡笑,手拈蓮花指,纖腰微傾地亭亭立於春陽之中。自那粉色的唇瓣間輕輕流逸出串串詩曲,激起他體內某種陌生的情緒,轉眼間波濤迭起,。像浪潮般一陣陣湧向他。
沒有緣由,無法解釋且不可名狀,此刻,他竟恍惚的以為,那早就不可能存在他身上的情愫,在眼前這張屬於春光的清靈容顏下,彷彿正悄悄地抽芽生長。
徐風吹動了她的衣袂裙擺,翻捲成一朵朵花瓣似的層層粉浪,飄忽中,落花似雪紛飛,朝她撲面而去,在那一片粉白桃紅的花絮中,他已分不清她究竟是人還是花,抑或,她只是他眼前的一抹幻影,在春日之中漫遊的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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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彷彿靜止不動,龍宇棠眼裡只剩下眼前如花似夢般的清靈佳人。
他不自覺地向她靠近,悸動的眸光滑過她的眼,劃過她的眉,停駐在她那張淡雪色的嬌容上,他的指尖像自有意識般地撫上她如花瓣般柔軟的粉色唇瓣略微冰涼且粗糙的感觸,今檀幽陡地中斷吟唱的聲音。她錯愕地垂眼,看著不知是何時輕擱在她唇上的修長手指,定眼細瞧;才發現那竟是一隻屬於男人的手!
她急急旋身,恰好迎上龍宇棠專注的凝視,毫無防備地跌進那二泓醉人的深潭中。
龍宇棠無聲地望著她那雙清澄大眼裡的震愕,停留在她唇上的手卻像著了迷似的,怎麼也離不開她的芳唇,反而一再流連其上,細細品味感觸著它的柔馥軟嫩,彷彿想借此汲取屬於這芳唇的每一寸芬芳。
趁著晴光激灩,特地找了一處不妨礙他人安寧的地方吊嗓練曲的檀幽,忽被這名從花叢間走出來的男子給嚇呆了。
男子身著一襲銀白錦織長袍,腰繫王帶環扣,春陽照亮了他俊美如魅的面龐,只見他一雙似笑非笑的含情目,隱隱進射出精炯光芒直瞅住她。
春風吹拂上他的臉龐,揚起他垂落兩肩的髮絲,益發彰顯出他的俊美貴氣,彷彿是從古畫裡走出來的翩翩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