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童女的青春祭典

第16頁 文 / 謝上薰

    「我不喜歡妳在心裡拿別的男人同我比較。」他犀利的道。

    「我沒有啊!」

    「我跟妳一樣討厭人家對我說謊,羽童。」

    「你會讀心術嗎?」羽童反駁。

    「妳剛好是我能讀出心事的那種女人。」歐去蓬想到他的母親。

    「呸!你少誇大其辭,我才不信。」

    「妳眼睛看著我,心裡卻在想衛希瓏,真教人不愉快。」

    歐去蓬面無表情的吃完早餐,進屋去了。

    羽童有點內疚,沒想到被歐去蓬說中了,也許她還不習慣跟他在一起吧!心一煩,走回大廳彈琴,一首「給愛德琳的詩」,優雅浪漫的旋律竟吸引了歐去蓬走了下來,要求她再彈一遍。她依他,十指輕快地在黑白鍵上飛渡。

    歐去蓬有風度的鼓掌讚美。「妳彈得真不錯呀,羽童,能詮釋得這麼好,可見妳下過一番苦功。」

    「謝謝你!你也喜歡鋼琴曲?」

    「我母親非常喜歡音樂,她在時家裡每天都可聆聽到美妙的琴音。我雖然欠缺天分,耳濡目染之下也粗通一二,『給愛德琳的詩』是我最喜歡的曲子之一。」

    當即兩人便合奏了一曲「給愛德琳的詩」,羽童驚訝於他的配合度之高,很想問他是否常有和母親合奏的經驗,又覺不便問人隱私而作罷。

    一曲既終,雙雙沉默下來,羽童看著自己擱在膝上的手指,細聲道:

    「如果我使你感覺到不愉快,我道歉,我真的無心拿你跟誰比,只是很自然的就會想到那裡去。」

    「妳是怎麼個比法呢?」共坐一張鋼琴椅,太貼近了,他也不由放低了聲音。

    「也許你會覺得我很奇怪,以前和他共同生活時,從不覺他哪裡不好,可是自從婚變後,愈想愈想不出他的優點在哪,反而以往疏忽的缺點全浮在眼前。像彈鋼琴這件事,他就只會取笑我不務正業,專門誤人子弟。」

    「他是音盲嗎?」

    「結婚後他很反對我把鋼琴搬進公寓,說會吵到鄰居,後來我才弄明白他根本不當音樂是一回事。」羽童澀澀地自承失敗。「在他眼中,除了爸爸賦予我的身份和財產,我真是一無可取吧!」

    「也許他天生就是這樣差勁的個性。」歐去蓬順口附和,又不耐煩地冷哼道,「拜託妳不要不斷的討論他好嗎?我花了一大筆錢的目的就是想獨佔妳,可不希望妳把另一個男人的鬼影子帶進來。」

    「你一定要說得這麼白嗎?」羽童惱他一點都不在乎用錢傷人。「我明白了,情婦守則第一條,就是要切記專心一意地伺候付錢的大爺,暫時拋棄自己的思想和價值觀,一切以迎合金主的歡心為最高原則。」

    「情婦守則第二條,就是不許哭哭啼啼的作態!我不能忍受女人用眼淚當武器,企圖軟化我的心。」

    羽童捉住裙子的手指絞得發白,昂然抬頭道:

    「你放心好了,歐先生,打從離婚那天開始,我發過誓,今生今世絕不再為任何男人掉一顆眼淚。」

    歐去蓬見她很勇敢的逼退欲湧上的淚水,心倒軟了。

    「我道歉,羽童。我不該向妳發脾氣,與妳無關的事不應該拿來要求妳。」在她訝然的表情下,他又道:「喜、怒、哀、樂應該是很自然的情緒反應,偏偏有女人故意用為說服我的手段,我看膩了也看怕了。」

    羽童赧然,適才她也太沖了點。

    「居然有女人能使你低頭,我真佩服她。」她輕鬆了點。

    「她沒有使我低頭,因為她是我母親。」

    他語氣之陰森使她不敢深究下去。歐老夫人似乎具有正、反兩面形象,一說到音樂,歐去蓬的表情充滿了對先母的懷念與愛意;劉嫂也是,補品是夫人常吃的,鮮花一定要每天換等等生活上的品味,歐老夫人留給人非常尊貴美好的印象。然而,有關於歐老夫人人性上最私密的一面,也許羽童還算外人,兩人均諱莫如深,有技巧的避免提及。

    除了這點疑雲,和歐去蓬相處比羽童想像中容易,雖然他不時譏諷她保守得可笑,但一天下來,羽童也能反駁他,要不然真會被他氣炸了。

    「我喜歡保守不行嗎?你喜歡我四處向男人賣弄風騷,那你得教教我,畢竟我的經驗少得可憐。」

    歐去蓬大笑。「那可不行,妳只能對我一個人『不保守』。」

    「好啊!你教我。」羽童賭氣道。

    「比如,妳可以說:『去蓬親愛的,今晚我可以去你的房間嗎?』」

    「什麼--?」

    「快說啊!是妳求我教妳的。」

    羽童臉微紅,好氣又好笑,這男人怎麼這樣口沒遮欄!懷著想捉弄他的心理,羽童故意笑吟吟的拋出勾魂眼。

    「去蓬親愛的,今晚你要來我的房間嗎?」

    「我接受妳的邀請。」他接得好順口。

    「你--去死啦!」她嬌嗔地一跺腳,跑開了。

    當晚,歐去蓬撩開珠簾走向她時,羽童已能心無障礙的迎接他。

    第五幕

    初冬的清晨,薄霧如紗,綠色的山頭平添朦朧的美感,飄忽得似一個虛幻的夢境,朝露是大地的淚珠。

    歐去蓬有些戀戀地回望那目送他離去的女郎。她的臥房有個小陽台延伸出來,白色的欄杆,纖細的身影,他甚至可以瞧清她墨綠色長裙上一片一片的秋葉,有耀目的楓紅、有欲落的枯褐、有盎然的深綠,很美,但太單薄了。

    「進去添件衣服,妳會感冒的。」他喊。

    她還是無心的笑著。「你自己開車小心點!」

    他搖搖手,走了。

    羽童又佇立一會兒。郊外的空氣清新,深吸口氣都是甜的,但寒風也穿雲拂綠踏坡而來,這幾天她老是間歇地咳嗽數下,只好進屋換了一套棗紅色澤的長外套和長裙,高質感的麂皮絨非常溫暖柔雅。

    無心地把一盒紫色羅曼蒂克包裝的瑞士巧克力擱進抽屜,隨手將腕上那只多角形古典款式的Century寶石表脫下來,鎖進他送的珠寶盒內,這是他此次帶來的兩項禮物。羽童很想告訴他不必如此,她不貪圖這些,可是她也曉得若真的這樣告訴他,他一定會不高興;情婦應該心懷感激的收下贈禮,他喜歡這種他可以控制的情況。

    時間過得好快,當羽童發覺她很習慣這種生活時,她真是被自己嚇了一跳,同時也發現自己愈來愈喜歡他的陪伴。

    彈琴時她仍在思想自己的變化,突然聽見低微的笑聲。

    「鳳兮!」她問站在她背後的小女孩:「什麼時候跑進來的?」

    「我看見阿姨在彈琴,就跑來啦!阿姨,彈那首『給愛德琳的詩』好嗎?」

    「為什麼?」

    「妳說過那是作曲的人為他九歲的女兒愛德琳所編的曲子,過年我就九歲了啊!」鳳兮結實微黑的身軀動個不停。

    「噢,好吧!」

    高鳳兮是鄰居的小孩,常來游泳,羽童會注意到她是因為鳳兮有幾次把臉貼在長窗上看她彈琴,後來從交談中才逐漸瞭解鳳兮是寂寞的小孩,媽媽病逝,爸爸做禮品生意很晚才回來,只有一位女管家在照顧她。

    兩個寂寞的人很自然成了忘年之交。

    「阿姨好棒哦!」鳳兮真的非常好動,說話時也不肯安靜片刻。

    「妳只穿泳衣不冷嗎?鳳兮,冬天到了。」

    「我不怕,我每天游泳。」高鳳兮突然說:「阿姨,妳要不要見見我爸爸?他今天休假陪我游泳吔!」

    「我又不認識妳爸爸……」

    「來嘛!」鳳兮拉了她的手跑出去。

    羽童對高天爵也有幾分好奇,成天聽鳳兮形容她爸爸如何如何了不起,令她回想起過去對父親的崇拜和依賴。

    「鳳兮!」一個男人帶著責備的聲音喊道。

    高鳳兮鬆開羽童的手跑過去。泳池旁只有幾個人,但突然面對一位只著短褲的大男人,羽童只好把眼睛盯在他臉上。

    「爸,她就是彈鋼琴給我聽的那位阿姨。」

    高天爵大約才三十一、二歲,打量人的眼光卻是很銳利的,羽童已經接收到他對她沒有好感的強力電波。

    「鳳兮,不許到深水區。」他叮嚀跳進池中的女兒。

    「我已經可以游得像魚一樣了。」

    「說不行就是不行。」

    「阿姨!」鳳兮居然向她求救。

    深水區有兩公尺深,羽童也說危險,鳳兮才嘟嘴算了。

    高天爵卻不悅的盯著羽童,似怪她多嘴。

    「小姐貴姓?」

    「孟羽童。」

    「常聽我女兒提起妳,可是我不喜歡她到妳家去。」

    「你為什麼不阻止呢?」

    「我因為工作的關係沒有太多時間陪她,即使我阻止,她一樣會偷偷跑去,而我最看不起偷偷摸摸的行為了。」

    羽童直覺他在影射她,一臉有趣的表情。

    「枉你是個大男人,怎麼講話也學女孩子一樣拐彎抹角?」

    「那我直說了。孟小姐,妳的行為使人無法認同,這點妳承認吧!」

    「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一早開車離去的那男人不正是妳的情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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