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謝上薰
許祥煙聽來呆若木雞,若有所思。
朱佩絲轉身欲進店,卻教倚在門旁的一狂傲男子捕捉住她眼裡既得意又愧疚的複雜心事。
為了一己之單相思,為了那多年的單戀情結,她忍心背棄友誼。是誰說過,女人之間的友情誠不可靠,尤其碰上三角戀時。
誰願意永遠當個失敗者?女人哪,沒本事在外面闖出一片天空,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有人來疼愛,就足以填補空虛。
男人需要許多東西來滿足,女人卻只要有愛就很容易滿足。
朱佩絲勇敢的回瞪那男人冷譏的眼神,推門進店。
見鬼了!他只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又不認識她,怎會對她有所批判?八成是自己心虛。朱佩絲啊朱佩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有意思,呵,有意思。」元正則的嘴角彎起一抹殘酷的笑意,目中無人的走過許祥煙身旁,走向等待他的勞斯萊斯。
第二章
「哇,我們好像走進了法國宮殿!」許茉莉咂舌道。
新開幕的法式夜總會,為了滿足人們心中對王室風采的渴想與期盼,為了營造眾所仰望的王者風華,以巴洛克法式宮廷風格來營造金碧輝煌的美景,架構出一棟壯闊氣派的堂皇宮殿,在此,人們搖身變成王公貴族、名媛千金,法式宮廷的奢華風采向賓客證實了個人高貴不凡的身價。
「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貴族家的小姐。」茉莉好興奮。
堂皇氣派的大門,有X光掃瞄器監控有無攜帶危險器械,通往舞廳的雕花銅門由接待人員遙控開啟,光是這一套被人護衛的舉動就令茉莉開了眼界,好像有保鏢在身邊一樣神氣!等進入大廳,華麗的法式景象映入眼簾,更是迷眩了她的心。
她向來對美麗、高貴、繁華的事物喜愛不已,所有能代表「富裕」身份的美好東西她都沒什麼抵抗力,信奉「昂貴就是最好的」真理。
「佩絲姐,你對我真好,帶我來這裡一開眼界。」
「這不算什麼,不過是一家夜總會的開幕舞會,比起名流家的宴會不算大場面,我媽雖然接到請帖也懶得來,由我代表出席。」
朱佩絲清楚知道,要壓倒虛榮心重的人,就要比她更闊氣、更高傲。
她請茉莉去大飯店喝下午茶、吃晚餐,嫌茉莉三千元一件的上衣不夠高級,大方的送她好幾件價值數萬元的小洋裝和褲裝,帶她來高級夜總會參加舞會,輕易地抓住了茉莉那顆嫌貧愛富、貪慕虛榮的心。
一向自信家境富裕,自詡也是千金小姐的許茉莉,今天總算大開眼界,知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起朱佩絲毫不皺眉的刷卡購物,隨便買買就是二、三十萬元的闊氣,她在同學面前花了上萬元買幾件新潮衣物根本算是小兒科,簡直就是上不了檯面,只能唬唬沒見過世面的女同學。
「佩絲姐,我真沒想到你家這麼有錢,怎會和賀星月合資開店?我看你根本不缺錢嘛!」許茉莉坐在進口的法式沙發椅上發表高論,艷羨的看著朱佩絲身上那間香奈兒洋裝,一問,她居然說才十六萬元而已。
「我是不缺錢,但整天無所事事也挺無聊的,所以星月來找我商量投資開店時,我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
她沒忘記開茶店是她的主意,找星月合作也在計劃之中,因為唯有天天和星月膩在一起,她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許祥煙面前,加強他對她的印象。但這種話對誰也不便開口,更何況,任何人都會以為是賀星月巴結上她的。
「佩絲姐的心腸太好了,肯拉窮朋友一把。」兩相比較,於茉莉精打細算的心裡,賀星月的地位更加微不足道了。
「不幫窮人難道去幫富人嗎,你不起我瞧不起人才怪。」
這話等於將茉莉歸為同一階層的人,令茉莉心花怒放。
「真奇怪,你和賀星月是同學,同時新生入學,為什麼我哥看中賀星月,不來追求你呢?」茉莉充滿興味的自問自答:「我瞭解我哥的個性,他絕不肯放低姿態去討好富家千金,像星月那種小可憐,反而能挑動男人保護弱者的英雄主義吧!」
朱佩絲動情的拉住茉莉的手,剖心道:「你真是個可人兒,完全說中了我的心事。家裡太有錢,讓男同學以為我很難追,偏偏長相又不醜,年年當選系花,使人誤以為我很高傲,以至大學四年,落個遇不上知心人的慘境。」
許茉莉何等聰明,馬上意識到:「這麼說,你一直在暗戀我哥囉?!」滿心的疑惑立時被一股興奮所取代,原來人家花大錢討好她的目的在此。
朱佩絲避不做正面回答,只說:「今天你哥和星月已經訂婚了,說說也沒關係,畢竟,有誰忍心橫奪一名孤女唯一的幸福?」
「哼!佩絲姐,你這人就是同情心過剩,把好的都讓給賀星月,怪不得她趾高氣昂,已當自己是老闆和許家媳婦了!實際上呢,她什麼也不是。賀星月既然敢得罪我,她想進我許家大門,再等一百年吧!」
「哦,茉莉,你千萬別做傻事,你哥很愛星月的。」
「愛情算什麼?再找就有了。我可不希望我哥娶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沒半點嫁妝,對許家唯一的貢獻就是生孩子,有什麼用?」
「這麼說對星月並不公平。」
「公平?天底下若真有公平,她就不會是無夫無母的孤女,你卻是上流社會的名媛千金,她能不認命嗎?」
突來的罪惡感令朱佩絲迴避對方的凝視。她擁有的遠比星月多得多啊!
許茉莉笑了。真是「餓鬼假客氣」,想吃偏又惺惺作態。
「放心好了,佩絲姐,這是我和賀星月之間的私人恩怨,與你無關。」為了日後能有享不盡的好處,她又多加一層保證:「我有辦法讓我哥對賀星月失去愛情,你放一百個心吧!」
短暫的凝眸之中,兩個饒富心機、各懷鬼胎的女人,似乎已達成了某項交易。
☆☆☆
夏日炎炎似火燒,開不出柔情的花。即使整天呆在冷氣房裡,脾性仍是多點浮躁、易衝動。
賀星月一向自豪是個不怕熱的人,這幾天的心情卻毛毛躁躁,連最要好的朋友每天固定坐在同一個位置上,都叫她看了挺礙眼,茶店是兩人合資的,憑什麼朱佩絲端小姐架子,啥事也不做?
說不出來的微妙變化,已在兩人之間絲絲遊蕩。
元正則穿著簡便的黑色牛仔褲和無袖恤衫,高挺的鼻樑上架了一副深色墨鏡,坐在六人座的圓桌前,幅員不小的桌面上就只放著一杯薄荷蘇打水,只飲了三分之一。
「真是個引人注目的傢伙,」星月心中暗自嘀咕:「一個人獨佔六人分的座位,瞧他那副嚇人的氣勢,女客人哪個敢和他同桌?」
他只來過兩次,星月對他的印象深刻不已。那是一個不容人忽視的男人,他亦不允許有人忽視他,哪個座位最大,他自然而然便坐上去。
「真奇怪,怎麼有人穿著牛仔褲卻讓人感覺到他是一個發光體,是一個大人物!」
星月沒注意他太久,一位剛進門的客人是她眼睛大亮。
十一朵紅玫瑰送到她面前,花店的小妹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拿出收據請她簽名。
「哦,祥煙太可愛了!他真有心,送花來化解我們之間曾有的不愉快。」星月喜孜孜地想著,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感動和抱歉,上次實在不應該對他說出太嚴苛的話,事後又不肯先打電話去求和,想想,自己的風度也太差了。
初戀當時的深情柔蜜,經過歲月的淘洗,自然不可能天天好的象蜜裡調油,但是,愛過已知情深,身在情長在,此情不是些許小摩擦就會化為煙花轉瞬消失,這點信心賀星月是有的,所以更對自己的小心眼兒感到抱歉。
愛情花前相思起,相思始覺海非深。
玫瑰花的襲人香氣觸動了有情人,幾日不見原本就十分難受,幾經相思之後,更加的思念祥煙,渴望立即見到他。
拿起電話,正要按號,忽覺一個高大的黑影壓在上頭,星月微怔,但還是客人至上,起身立在櫃檯後,笑問:「結帳嗎?」
他咧嘴,笑出一口森森的白牙,那表情不止邪門,簡直叫邪惡。
星月告訴自己別亂想,再問一次:「結帳嗎?」希望他快走。
「你喜歡這些花?」元正則問她,那表情似乎在說「你也太容易滿足了」。
星月的臉上洋溢著光彩。「我好喜歡,事實上,我很少收到花呢!」
他刺耳的笑了起來,突然的鑽進櫃檯內,抓住星月,往她耳邊吹氣。
「你……你幹什麼?」星月嚇了一跳。
「真是容易哄騙的女人!一束便宜的紅玫瑰算什麼?你值得更好的。」
他的話如此奇怪,賀星月有一種被壓迫的感覺。
「先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