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謝上薰
郭軍孝無奈的摸摸短髮。「去我大哥店裡好了。」
「喲,晚上我若沒處投奔,就在郭大哥店裡打地鋪好啦!」朵朵說得刺激又好玩,貝皇妹和唐舞冬也不禁躍躍欲試。
「好像挺有趣的,咱們一起蹺家怎麼樣?」唐舞冬更大膽。
貝皇珠和男生們面面相覷,說著好玩是一回事,真要做又是另一回事。還是於小邁提醒,先趕完功課再說吧!五人開始轉移陣地。
「朵朵,」唐舞冬回望柳善耘一眼。「坐你旁邊那男的好英俊哦!」
「哼!」花朵朵卻回頭扮了個鬼臉,大聲說:「他是一隻大色狼,你小心一點!」
五人幫一走,閱報室像空了似的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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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善耘的臉龐上似笑非笑、似惱非惱的,充斥著一種微妙的神氣在他心中絲絲遊蕩。那朵花不只是美麗,還真符合莎士比亞對女人的形容,「出門像圖畫,進房像響鈴……人家冒犯你時便像母夜叉。」一點都不客氣、不知包涵哩!
蘇緋衣看他怪怪的,忙陪笑道:
「小孩子麻,別理她就是了。」
「不小了,我母親十八歲就生下我。」他喃喃道,心裡不禁比較著美國的高中生與台灣之不同,覺得東方少女看起來的確比美國女孩稚氣多了。不過,可不能小看這些青少年,雖還不成熟,對杜會局勢已是一腔熱血,滿口論調。
「柳先生,」蘇緋衣輕喚:「柳先生!善耘!」
他沒有聽見,心裡在想:以為她是位小淑女,沒想到這麼……這麼刁鑽古怪!還真想不出一個適當的形容詞來描繪花朵朵。刁鑽古怪?!不!他預感她絕不只如此。
「我去打個電話。」
找到張君美,善耘簡單的說:
「花朵朵人在圖書館,快來帶她回去吧!」
「你不回家嗎?善耘,順便把朵兒帶回來。」
「我還有事,過陣子再搬回去,再見!」
柳善耘掛了電話,露出了好玩的微笑。
一回台灣即碰上這個大驚奇,他可以想像日後的生活絕不會平靜無波。花朵朵是一個挑戰!不管他願不願意,姑姑都不會中斷它的計畫,他也不想再當作沒這回事,反而莫名地升起一股迎向挑戰的亢奮快意。
蘇緋衣一直陪伴在側,像個盡職的秘書,在上司不需要她時,安靜的不發一語,只是默默的注視著他。良久,善耘才重新注意到她。
「陪我去植物園走走如何?」
「這時候?」緋衣噗嚇一笑,瞅著他,「在把人烤焦的天氣去植物園,那些花樹還需要我們的唾沫去滋潤呢!」
「你以為何時去才適當?」
「下著濛濛細雨的午後黃昏,和情人共撐一把小花傘,沿著荷花池邊漫步散心,那時空氣也變得清爽潔淨、潤人心肺了;耳也靈了,心眼也開了,可以很清晰的聆聽到雨珠大滴小滴落下荷池、打在荷葉上的聲音,宛如一首天然的打擊樂,自自然然,不做作、不矯揉,反而最動人了。」
「聽你說得好動人啊,緋衣,你存心迷死男人不賠命?」
「有可能哦!」
緋衣笑得如花綻放,心情格外晶亮。
「可是,一時哪來的雨?哪來的情人?」
「雨,我沒辦法;情人,我倒可以冒充一下。」
她小臉緋紅,勇敢地直視他的目光。善耘大方地一笑。
「就麻煩你陪我走一段囉!我有位學長回國後就一直在植物園內的林業試驗所研究大樓工作,很想見見他,卻忘了他家的地址。」
「是男人吧!」
「學長自然是男的。」
「要是女的,你絕不會忘了她的地址。」
「也得是位美女才行啊!」柳善耘哈哈一笑。「不,他不是美女,而瀟灑出眾的俊男,待會見了你可別撲上前去,把我丟在一旁乾瞪眼。」
「我又不是花癡!」緋衣嬌嗲抗議。
不過,她卻很高興能與柳善耘談笑自若,衝著短短幾天打下來的交情。她有信心很快的自己將不再只是卑微的助理秘書,他的出現開啟了她的野心,她一定要往上爬,等善耘進公司時,她要想辦法當他的左右手,再往後……
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由自己去開創的,不是嗎?
第二章
「存心整人冤枉嘛!」同學們都這樣抱怨。
開學後第一件大事,就是舉行抽考,奇怪的是每年都抽到三年級,測驗暑期輔導的成績。雖說上輔導課時就知道有這一關,但大家仍抱著僥倖的心理,結果考出來的成績啊,怎一個「慘」字了得!
星期六正式上課,改好考卷的老師在課堂上公佈成續,不是氣得罵人,就是一臉冰霜,氣壓低落得很。
「唉,要死了!」一下課,花朵朵就整顆腦袋掉在桌上,彷彿有千斤重似的。
今天最後一堂課是英文,是她的死敵,她只求待會兒晚娘進門時別也挾著考卷,要罵要刮都等下禮拜吧,不要把美麗的週末弄得愁雲慘霧的。
「花朵朵,你考得很精采喲!」坐她後面的唐舞冬吃吃的笑,用手指戳她的背。
「別管我!」
愈這麼說,女孩子愈要管,唐舞冬竄到前面的空位,捧起朵朵的臉,被朵朵一手打掉,還罵她道:
「幸災樂禍的人,考那麼好幹嘛!」
「省得挨罵啊!」舞冬神氣道:「我們一起複習,你自己考不好怪誰?」
「唉,我沒心情念。」朵朵又趴在桌上。
「怎麼了嘛?」
「沒事。小貝呢?」
「大新聞!」平日最具淑女相的貝皇妹,這時卻一臉毫無保留的興奮,一身毫無隱蔽的激動,亂沒氣質的喊進來,「有大新聞!天大的好消息!我們英文老師換人了,晚娘被調到後面的班,換了一位大帥哥要來教我們。」
「你怎麼知道?」
貝皇妹的眼裡充滿了閃耀的波光,幾乎要歡唱了。
「剛才我去教務處,看到校長陪那位帥哥在談他任教的班級,三年一班也包括在內。」
「真的?」花朵朵耳尖的坐直了身體,心情驀然一變。
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女孩子總希望被男老師教到,最好這位男老師的長相再養眼些就更棒了,不僅可為枯燥的填鴨生活添加刺激的想像,私心也會覺得男老師比較客氣,會手下留情,至少比那個晚娘好多了。
十七、八歲的花樣年華,對異性抱有一份僮憬,於是,英俊的男老師成了最直接的想像對象。也許,只是一種幼稚不成熟的崇拜行為,卻足以令她們興奮得樂上半天,你一言、我一語、她一說,討論不休。
還是班長老成持重的推推眼鏡,發表演說似的說道:
「三年級的課最重要,學校通常不會安排新任老師教三年級,萬一他教不好,我們的大學夢不是毀了嗎?」
「校長敢讓他教,就表示他來頭不小。」
「會不會是從別的學校挖來的高手?」
上課鐘響,她們還停不下嘴,直到由門外走進一個高大的身影。
起立,敬禮,坐下!
新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大字:柳善耘。
全班靜悄悄的,朵朵嗅出教室氣氛的轉變,同學們都變得特別專心,兩眼炯炯發亮的望向講台,沒有人說悄悄話,沒有人打瞌睡,沒有人坐不住的扭來扭去,在俊帥的老師面前,一個個原本活蹦亂跳的女孩兒轉眼成為文文靜靜的淑女,聽老師簡短的說明上課方式,一字一句流暢的從他口中吐出,立即贏得她們全然的信任和全部的愛戴。當然,更沒有人急著下課囉!
這就是現實吧!朵朵黑濛濛的大眼睛動也不動的看著他,想到前一任的晚娘,不禁搖搖頭,呵!不能比呀!不公平哪!這位男老師既年輕且俊逸,更有模特兒般的衣架子身段,聲音也好聽,咬字清晰,談吐文雅熱誠,佔盡了先天的優勢。
不過,她怎麼對他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唐舞冬戳戳她的背,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你完蛋了!是圖書館遇到的那位帥哥,你還叫人家大色狼,你忘了?」
「花朵朵!」老師開始點名。
「什麼?」朵朵大喊一聲,回頭驚視舞冬,剛好老師叫到她,她這一喊,像在回答老師,全班都轉過頭來看她,窘得她滿臉通紅。
「花朵朵,你有什麼問題嗎?」柳善耘感興趣的問。
「沒……沒有。」
「沒有就好,我以為你考得太好了,心花朵朵開。」
全班哄堂大笑。
朵朵恨死他了,他居然拿她的名字取笑。花朵朵,心花朵朵,嗅,她真恨姓花。
果然,一下課,就有人衝著她叫:「花朵朵!心花朵朵開!」
花朵朵偏偏不理她們,愈理她們愈叫,無聊!
她背起書包晃出教室,誰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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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唐舞冬和貝皇妹趕上來,她也不睬,這兩個叛徒,剛才笑得出誰都大聲。
「別這樣子嘛!人家說不打不相識,搞不好他從今以後對你另眼相看呢!」舞冬還說風涼話,她英文好,自然不擔心。